劉三毛站在教室外,咬著嘴唇,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八歲了,他還是愛哭,容易受傷害的樣子。但是,八歲的眼淚來得快,乾的也快,不一會,他被操場邊上的秋蟬鳴聲吸引,用眼睛尋找著老槐樹上的蟬影。 “進來吧,怎麼還哭了。”胖老師不知何時站在了身邊,劉三毛低著頭,走進教室。 “那是你的位置。”老師說著,指了指教室最後一排空著的一個位置。 他覺得全班同學的目光都在關注著自己,所以,他小跑著,就去了座位坐下。 同桌,和他身材一樣矮小,這男生瞪著課桌中間的灰色劃線,用目光示意,兩人的界線。 “劉三毛,你站起來讀一下這段課文…”老師叫起他,用竹子教鞭指著黑板上的一段粉筆字。 在農村上一年級時,那裡的師生朗讀,都是用特別拖的那種腔調的,想唱山歌似的,劉三毛開口讀了一句,有同學笑了,唱第二句,老師也笑了…… “好了,讀得不錯,坐下吧。” 語文老師姓曾,表情本擅嚴肅,讓人生畏,這一笑,老師目中的慈祥盡顯,讓劉三毛懸著的心,落下了。 第一天,劉三毛還沒融入這個班集體,沒人找他玩,同桌和他說話,他也沒怎麼搭理。 所以,放學後,他也是一個人心不在焉地走著,那個和他身形對比,有點顯大的軍綠色挎包,隻有這個挎包,像條忠實的狗,在他屁股後一甩一甩的。 劉四毛,他的弟弟,那個五歲的男孩,特意在門口等著似的,一下迎了上來。 “哥,你回來了,上學好玩吔。”劉四毛眼巴巴看著他說。 “當然好玩了。”劉三毛說著,進門把書包放到了屋裡。 “春姐姐說你遲到了?”劉四毛還好奇地問。 “她放屁,她才遲到了。”劉三毛說著,翻了個白眼。 “噢?”劉四毛還想問,劉三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一邊玩去。 對於這個弟弟,肯定不會太討厭,但,真心不太愛跟他玩。 這個弟弟的出生,觸犯了計劃生育規定,讓何英停教三年。那三年,何英靠在礦山出賣苦力貼補家用。 更小的時候,他們還在南區生活,一家人擠在父親劉凡的單人宿舍裡生活,父親上班,何英在挑附近一個礦灰池的礦灰,一肩一肩地挑。 劉三毛在不上學的年紀時,任務就是帶著劉四毛,他帶著弟弟,數過馬路上的汽車,那為數不多的汽車,曾在一段時期內令他深深著迷,第一次見時,莫名興奮。 他帶著弟弟,爬過馬路邊窄窄的水管,五歲的他,和二歲的劉四毛,匍匐在水管上,緩緩前爬,不時發出笑聲,他們因探險感受到了快樂。 是探險,要知道公路邊的水管沿公路裸走,有些高的地方,離地麵足有三四米高。 當然,高的地方,劉三毛也不曾真的爬過,因他帶了一個拖油瓶。 隻是有一天中午,他倆突然對那橫跨馬路的一段鐵軌天橋感了興趣。 “四毛,哥敢爬到對麵去。”劉三毛試探著說,對麵是一個垃圾鬥,運垃圾的礦車正停在鬥旁。 “哥,我也敢爬。”劉四毛昂著著說。 “你還小,不能爬。等我探險成功了,你再爬。”劉三毛說著話,眼睛盯著劉四毛,直到劉四毛不甘地點了點頭,他才將視線挪開。 劉三毛,被心中探險的渴望沖擊著。 終於,他走到軌道上,趴了下來,像隻狗一樣,向前爬行。 開始,他好高興,可,到了中央,他看了看下麵。 下麵是沒有車經過的馬路,足有五米高,當有一輛車經過時,他激動地顫了顫,緊接著,他感到了害怕,要是摔下去了怎麼辦? 所以,他停在那裡,不敢往前,又不知怎麼轉身。 他不知道的,是劉四毛,用比他更無畏的決心,己經爬上了軌道天橋二米。 劉四毛,才兩歲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