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細雨打亂了我的思緒,我在驚嘆細雨毫無征兆的落下之時,也代表著我已經走過許久,在不經意間我已經高中畢業有些年頭了。我工作的地方是書屋(書屋名字:城南舊事),薪資算是合理,我選擇這裡的唯一一點是——包飯。我的老板是念姐,她從未告訴過我她的名字,隻是叫我喊她念姐。在這裡,隻要來的早就可以吃上早飯,至於午飯和晚飯則是念姐點外賣。這裡的員工隻有我一個人,我也很不理解,有時候我都覺得可以再找一個,可是我以前每次向念姐說的時候,念姐總是說:“你一個人就可以頂三個啦。” “再找一個要多付工資。”“人多了不好。”之類的借口來搪塞我,久日後,我便識趣的不再提起。 “小念姐!我來啦!”小林推開玻璃門,我抬頭看了一眼,她穿著便裝,手裡拿著一把粉色的傘,傘上的雨水順著傘尖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正在前臺泡咖啡的念姐,抬頭看向門口。 “哦,來杯咖啡嗎?”念姐問。“放,放糖了吧?” “放了,我親眼看見的。”我說。“那來一杯吧。” “我也來一杯。”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回去啊博士?”念姐問。“嗯……晚點再看吧,實在不行,就隻好淋雨回去了。”我回答,隨即放下最後一本要歸位的書。 “可別淋感冒了,我這店裡隻有你一個員工啊。” “這點雨還不至於。”我說。 “小林,今天來借什麼書?”念姐問。 “還沒想好,隨便看看吧。江亂你最近在看什麼書?”小林偏過身看著我說。 “《古都》,川端康成寫的,很無聊的書,不建議你看。”我繞過書架,走到前臺,“你可以看看《情書》或者《細雪》”我一邊回答一邊仔細檢查書放正確沒。 “欸——不想看日本那樣悲傷的文學,有沒有中國文學?”小林說完便喝下一口咖啡,隨後那表情十分的復雜。 “中國文學?據我說知……要不你去看《紅玫瑰與白玫瑰》吧!張愛玲寫的。” “這不好吧,你叫一個高中生看這個?”念姐說。 “中國近代文學大都與民主團結和人民生活有關,說道像日本那樣‘悲傷’的文學,也隻有臺灣那邊的吧。”我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你非要看的話,就隻好去找一下名家散文或者小說,你仔細的讀一下,有種獨特美。或者《梁祝》之類的文言文?” “好吧好吧。小念姐,你還是別沖咖啡了吧。”小林將咖啡放回杯墊。 “哈哈,多來幾次就好喝了,熟能生巧嘛。小林,你是什麼時候高考呀?” “我這才分完班呢,還早。” “念姐,書都放完了,還有什麼沒?”我問道。 “哦,沒事了。你點一下外賣,我還是老樣子,記得給點打賞費啊,報銷。”念姐說。 “打賞就不用報銷了,這個地方有人送就感謝了。” “小林吃了沒?要不要給你也點一份?” “沒有,等下回去吃飯,就不用了。” “嗯?時間也不早了,先喝點奶茶墊著吧,念姐的咖啡也是絕了——少糖的冰美式。”我說完,三人便一同笑起來(我一邊笑一邊點單),等到笑夠了,念姐指著我說:“你小子,罰你天天喝。” “誒,你有口福了!哈哈哈哈”小林又開始笑個不停。 “咳咳,給小林點了杯珍珠奶茶加珍珠芋圓,念姐你的是熱綠茶無糖啊。”我試圖打斷話題。 “好的。”念姐說。 “嘿嘿,又蹭了一杯奶茶。”小林搓搓手·,有點迫不及待。在這句話之後,場麵很默契的冷了下來,隻留下小聲的討論和外麵下雨的聲音。這使我想到了《細雪》,早已記不得板倉怎樣救的妙子,那裡的洪水終究不會沖到這裡來。我思考一瞬之後,便覺得這件事無謂,就不再去想。 “小林,你選的什麼專業啊?”我問。 “歷史,政治,生物。” “哇~~~。”念姐感嘆。 “選全文或者全理才是最牛的!”我振臂著說。 “盡瞎說,大文大理競爭很大的。其實啊,選什麼都無所謂,隻是相對來說不占優勢,總之一句話:隻要成績好,清華北大都能進。加油吧。” “清華北大就算了,努力考上本地一本倒是可以試試。” “確實,自身的實力很重要。”我說。 “好了,別聊天了吧,去找你要看的書吧,有想到什麼書這裡沒有的話,說一聲,我下次拿一本回來。”念姐說。 “好。我還是老位置啊。”小林從我身旁借過。 “那好吧,念姐我也去看書了,就在那個窗邊啊,有事叫我。”我拿起放在臺子上麵的書走向窗邊。 我坐的位置靠近臺子,那裡光線雖說不太充足,但卻是一個無人打擾的好地方,我幾乎每天都會坐在那裡看會兒書。噢,忘記介紹我自己了。我是一名普通本科畢業生,在所有人都想著到處去掙大錢的時候,而我隻想躲開人群去一個不麻煩的地方。我想這種行為,也不能被稱為“厭世”吧,隻是不想與人打交道和維護那些復雜的人際關係。對我來說,一個小小的容身之處,足夠我活下來,就覺得便是十分的幸運。這裡就不得不提到我的朋友,一位異性友人。我們從高中開始便是好友,一直到今日。我在獨身之餘,還能慶幸有位人還記得我,我就覺得無望了。還有最後一點,我的名字是:江亂。至於怎麼認識她們的,那就要講到我和那位高中生的故事了。小林的全名叫:林悅。我遇見她時她還是一個初三的學生,準確來說應該是初三畢業生,說起來也是在一個雨天。我那時在一個餐廳裡打工,作為一個隨性的人,我隻打算乾過這個暑假就離開。和往常一樣,我在收拾客人吃完的餐桌,此時一個初中小女孩坐到了我收拾的那桌。 “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收拾好。”我抬頭笑著說。 “沒事,我是來應聘暑假工的。”初中女孩說的堅定。 她留著短發,穿著淡綠色碎花連衣裙,有點像櫻木茉莉。我放下手中的活,抬起頭看著她,她也同樣的看著我。 “等我收拾完,我去問一下店長。”我說完長舒一口氣,又看向窗外。 那天,天很藍,有少許白雲浮在空中,路上的行人沒幾個,知了倒是叫的很勤快。我沒有看很久,就一瞬,接著便又開始收拾了。待我將一切收拾好後,我便拎著桶進入後廚。 “店長!有人來打暑假工了。”我高聲喊著,在後廚鼓風機的嘈雜聲中。 “哦。”店長答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上菜!上菜!”一個廚師催促著。 “來了來了。”我隨口答應,“阿姨,桶我放門口了。” 我放下桶,又匆忙的去拿托盤,小心的將飯端在托盤上麵。走過那隔簾,走過一排排的桌,一排排的椅子,也用餘光偷偷看了一眼店長和那個女孩。這麼小大概率談不攏吧?這裡的勞動法可是管得很嚴的。 “吶,你的餐好了。”我將托盤放在顧客桌子上,順手拿掉托盤和桌子上的紅色的號碼牌。這是今天早上的最後一位客人。離開後,我將號碼牌放在收銀臺右手邊的籃子裡,然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窗外,店長和女孩的談話聲隻是作為點綴,就好像幾年前的高中,我也這樣看著窗外,一點一點的伴隨年歲過去。時間在我的想象中又浪費一點,直到後廚的人出來喊我吃飯,我臨走前看了那邊,店長還在說著。 “店長,吃飯了。”我走到店長麵前說。 “哦。那一起去吃個飯吧。”店長笑著對初中女孩說。 “今天炒的魚不錯,我老家也是這樣做的。”我邊吃邊說,完全不管魚裡麵有沒有刺。 “小意思啦,這隻是展現了我實力的一小部分。”瘦瘦的廚師一臉不屑。 “誒,又在吹。一天不吹牛不行啊?”店長說道。 我在一旁笑而不語,你們多說些話,我多吃點。在一頓短暫的午餐之後,兩位廚師都回去休息了,另一位則是在店裡值班,同樣的我也還在。想著下午還長,就想睡一會兒。於是,我走到我常去的窗邊,漸漸入睡。在夢中,我漫步在林蔭道上,要去哪兒?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一直往前走……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大雨落下的聲音使我從夢中醒來,我迷糊的望向窗外,再看向四周在一片朦朧中,我看見店長與兩位女孩和一位成年男性交談著什麼。我戴上我的眼鏡,起身去往後廚,那裡有備用的一次性毛巾。後廚後麵還有一個巷子,平時阿姨們在那裡洗菜,在後廚門的旁邊有一個洗漱臺,是專供洗手的,所說是在洗菜的地方,那裡並不臟,反而出奇的乾凈。我走進後廚,所有人都在忙碌著,隻有一兩個人抬頭起來看我。 “欸,”一個留著胡茬的廚師靠在貨架邊說:“醒啦?”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想笑,這和“師傅你是做什麼工作的?”有區別嗎? “這不廢話嗎?難道我還在夢遊啊?” 眾人聽到我倆對話都開始發笑,那位胡茬師傅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去洗把臉,醒一下,準備出餐了。”廚師長說。 我看見了,隔著口罩都掩蓋不了廚師長的笑容。 “將她倆留在這裡打工?”店長說。 “是啊,她們吵著要來,沒辦法。”男人說,“別的地方不敢讓她倆去,隻好來交給你了。” “哈哈哈,沒事沒事。隻是怕後廚很辛苦,乾不來。” “沒事沒事,正好借這個機會來鍛煉一下。哈哈哈”男人喝了一口咖啡。 “行,那工資還是正常算。上午八點上班,晚上七點下班,中午兩個小時休息,同時也不營業。”店長對兩個小孩說。 “兩個小孩要什麼工資,這說出去不怕別人投訴?工資還是算了,我自己拿錢給兩小孩。我怕沒有來幫倒忙就好了。晚上下班後麻煩打個電話,我來開車接回去。”男人笑意盈盈,旁邊的兩個女孩則是沒有理會,似乎也在說什麼。 “好吧好吧,”店長看了一眼門外(門是玻璃門)說,“外麵還在下雨,留在這裡吃個飯吧。” 男人側身望向視線之內的窗外,黑壓壓的一片,雨聲跟放鞭炮似的。 “那好吧。你們倆要吃什麼?”店長將菜單推了過去,在兩人的一通指指點點之下,終於決定飯菜。 我靠在吧臺吹空調,不知道為什麼,我最喜歡在下雨天(夏季的雨天)頂著空調吹,但奇跡的是,我居然一次都沒感冒過。正當我感嘆時,店長大聲叫了我一聲。 “江亂。” “來了!”我回應。 我快步的走過一排排的桌椅,上兩級樓梯。“一份蛋炒飯,一份揚州炒飯,叫後廚加兩根火腿腸,再來兩杯橙子汁,常溫的啊,一杯咖啡,一杯紅茶。”店長說的稍慢,可盡管這樣我還是寫的很匆忙。 “哦,對了,再拿點點心出來。”店長囑咐我。 “嗯,好的。一份蛋炒飯,一份揚州炒飯,兩根火腿腸,兩杯橙汁常溫,一杯咖啡,一杯紅茶,一盤點心。是這樣吧?”我問。 “嗯。”我將桌麵上的空點心盤和冷掉的咖啡、紅茶收拾好,小心的端到後廚。我下了二級臺階,穿過一排排桌椅,用頭頂開簾子。 “一份蛋炒飯,一份揚州炒飯,都加腸!阿姨再拿點點心出去。我去沏茶接咖啡。”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灶臺上的風機就已啟動。在忙碌了幾分鐘後,我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一個大盤子上端了出去。又是同樣的路線,我隻是在路上走著,外物並沒變化。 “店長,餐來了。”我將大餐盤放在桌上,把飯分別放在兩位初中小孩麵前。 “啊!你放錯了,我的是蛋炒飯。”一個沒見過的小孩看著我說。 “哦哦,抱歉抱歉。”隨即,我將兩盤飯換了一下。 “謝謝。” “沒事兒~職責所在。”我禮貌回應。 下班以後,我趁著月色回到那個小巷子裡,鄰居還挺熱鬧,看樣子是男人才回來。他們有一個孩子,生活過的很艱苦,但是從未聽他們抱怨過。 我回到我的小屋子裡,隻是沒想在高中寢室說的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一間小屋子,電腦桌上麵是書架,對麵是床鋪,一個簾子隔絕外麵。外麵灶臺連著灶臺,公用的廁所(幸好這層的住戶很愛乾凈)。 我長舒一口氣,望著床邊窗外的月色,覺著沒必要開燈,在下雨天後還有這麼清亮的月光真是一個奇跡。屋裡有些悶熱,我走到床尾將窗子的栓拔出來,然後把窗子推開,頓時一股冷風吹進來。站在窗前好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安,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就去燒水。 在洗完溫水澡後,我感到輕鬆不少,好像整個人都得到了放空,所有的不安都在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消散,也許沒有什麼比勞累了一天後,好好休息更重要的事情了。晚風一陣一陣的催來,我將印著白色梅花藍底的空調被拉過來蓋好。 周圍人常說我脾氣好,人緣應該很好。我說:我基本沒什麼朋友。眾人聽到以後忽然變得沉默起來,有人想開玩笑緩解氣氛,收獲卻是寥寥。這時,我就會在心理暗自說:看吧,這就是我的理由。人們總是存在於“常識偏見”的幻覺中,就如剛才,一個活潑開朗愛笑,脾氣很好的人就該有很多朋友嗎?這種大部分適宜的規則,也許會有人是特別的例外。還有,那個開的玩笑確實不好笑,我無法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僅僅隻是想打圓場的話,隻需要說句:哈哈,那還挺少見的。這就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會覺得這是對我的調侃,在場人有很有可能會心一笑。可惜的是,那人的情商不高,還在硬裝,這反倒使我遠離,想到以後便會覺得這是一個麻煩,我又恰好不喜歡麻煩,因此此人以後就不會來往。 我望著窗外的月亮,我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它。它陪伴了無數個遠去異鄉的遊子的夢,失意的人又用它創造了許多的經典,真是怎樣都說不夠、看不夠的景色。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早已記不起是哪位初中女生對我說過的話,想想不免覺得好挺好用的,這句話仿佛有某種魔力,好像能讓今天馬上成為昨天,明天成為今天。忽然之間,很想聽首張學友的《她來聽我的演唱會》,這是我在大學期間學會的歌,至於動機我早忘記了,就知道它講述了一個人的戀愛故事。這首歌唱出來有種特別的感覺,它並沒有很強的旋律,隻是用說話的方式來講述一個十七歲、二十五歲、三十歲、四十歲的故事。我在想,如果用一首歌來表達我已經走過的人生會是怎樣?我想到周傑倫的《回到過去》,但我又覺得現在挺好的,不用回到過去。我喜歡的一位作家說:十八歲時,覺得十八歲挺好;二十七歲時,又覺得二十七歲挺好;現在又長了一歲,又覺得現在挺好,回頭望去,並不是都挺好,重要的是“現在”就是挺好的。我卻恰恰相反,在讀書的時候覺得長大最好;在長大後覺得工作了,經濟自由最好;開始打工後又覺得讀書最好。 不過假如真回到過去,我最想回到哪一天呢? 是走在老家路上數著還有多少年成年的那天?是想要逃離小鎮的那天?是她說要轉學的那天?是我決定去沿海讀大學的那天?是我終於意識到我要去麵對社會的一天?究竟是哪一天才算是想回去的那天?我不知道,想回去的每一天都充滿著遺憾與不舍,想著但是怎樣怎樣就好了,但是也隻是想象。 我想既然如此,也許現在,也挺好,盡管我的人生充滿著遺憾,哪一天都不想去。明天起來記得晾衣服就好……在不知不覺間,我進入夢鄉。我在向下墜落,轉眼間來到那個隻有我一個人的午後,噢,是“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人是小時候的我。 “夕陽好看嗎?” “挺好看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我笑起來,他也跟著笑起來。 “你是怎麼做到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我問。 “哈哈,我也不知道啊。但我覺得無所謂,畢竟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哈哈,你小子,一個小孩說的這麼成熟。” “我總覺得你和我很像,很奇怪。” “哈哈,巧合吧,我和你還是有區別的。”我說。 畢竟你現在還沒有“朋友”啊。 我有點想用這句話想嘲笑小時候的自己。 天邊雲被夕陽染成橘紅色,大片的雲擠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奇異的色彩。現在看來,倒是一種享受。 我被鬧鐘吵醒,在夏季特有的迷離中,我想昨天中午我的鬧鐘為什麼沒有響。我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一眼鬧鐘界麵,發現一切正常,我有點納悶,於是開始努力回響昨天的事。想了一會兒,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朝霞在天邊大放光彩,天氣還是有些微涼,我起床坐一會兒,接著就抓緊時間洗漱,不然天氣變熱就感受不到用冷水洗完臉後的那種清涼感。 臨走時我將窗戶關上,然後確認好鑰匙、充電器在身上時,我鎖好門,邊走邊想今天早飯吃什麼。去吃左邊公園路上的包子鋪,還右邊菜市場門口的麵條抄手?或者去打工地方附近吃蔥油拌麵,再配一瓶冰冰涼涼小飲料(綠豆湯或者酸梅湯)? 昨天的事如夢般被拋之腦後,現在想來昨夜負麵情緒竟然那麼大,大到我的所有情緒都變得不安,直至現在還有很強的沖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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