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束工作的午後(兩點到四點之間,這段時間是不營業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店長的特殊愛好),小林坐到我的對麵,在那個我喜歡的窗邊。夏天真是好啊,夏蟬和晚霞,還有每天傍晚的那一杯冰烏龍茶……欸,我有多久沒喝過冰粉涼蝦了?記得上次喝還是在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那也是去年的事情了。 “小林,你喝過冰粉涼蝦沒?” “沒有,那是什麼?” “就是冰粉涼蝦呀,裡麵加的有各種的小料,比如:西瓜、湯圓、芝麻、花生、紅糖水、葡萄乾、蜜製紅小豆、玫瑰蜜。” “哇!一定很好吃吧!” “那是當然,你呀先把小料吃完,趁著紅糖水還很冰,然後一飲而盡,那種從頭涼到腳的感覺,嘖嘖。”說著我情不自禁的咽口水。 “哇!那一定很好喝吧?” “當然,有空你去我那邊,我請你喝。” 當荷月正在拿著著橘子汽水向我們這一桌走來,此時我與小林已經在聊別的事情了。荷月將一瓶橘子汽水放在小林的麵前,另一瓶則是自己開了喝。 “嗯?說起來,你們為什麼喜歡喝橘子汽水?”我突然轉移話題。 “哦?這不是很有夏天的感覺嗎?”荷月喝一口後一本正經的回答。 “不覺得,我覺得冰粉涼蝦才有。你吃過嗎?” “那是什麼?沒吃過。” “吶,荷月我和你說……”小林又把我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怎樣?聽著是不是很好吃!”小林激動地說,好像她吃過似的。 “確實。” “唉,真想嘗嘗啊,可惜在很遠的地方。” “啊?”荷月有些不解。 “在江亂的的老家才有,離這裡一千多公裡呢!坐動車雖說比較快,但一去一來至少三天時間,估計我爸和你爸肯定不會同意的。”小林有些沮喪。 “哈哈,等你們高中畢業了我帶你們去如何?不過,這裡也有啊,隻是有點不正宗。以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去漢城街逛,在一個小巷子裡麵看見的,不過有點小貴而已。”我說道。 “啊?我去過幾次都沒有發現!”小林有些驚訝。 “我們現在才高一,畢業太遠了。”荷月說。 “哎呀,很正常啦,那天還是我迷路了瞎走才走到的。” “啊?迷路?你沒有導航嗎?”荷月說。 “哈哈哈,就是看了導航才迷路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起了那天,我一個人去福泉區逛,因為看反了起始站而坐錯許多站的經歷,原本約好了同學吃飯,結果就我一個人遲到了。 “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小林喝了一口橘子汽水,然後打了一個嗝。 “嗬嗬,不用在意這些小細節,下次有空我帶你倆去。”我趕忙轉移話題。 “哇,那真太謝謝你了!”荷月說。 我感覺再這樣來聊下去,可能會聊不完,於是我說:“好了,我要休息了。再不休息就要都要到出餐了。”我起身向樓上走去。 樓上最裡麵三間是休息室,都有空調,不過床太小了,睡著有點不舒服,我偶爾也會趴在桌子上睡覺。才來的時候,因為人都不怎麼熟,秉持著尊敬前輩的原則,我便沒有去休息室。後來我和他們混熟以後(也就用了一周的時間),就一直去的休息室,加上地鋪的話,可以睡下六個人。 “好的,我們還要喝完汽水才上去。” “哦,那你們慢慢喝。”我擺了擺手。 正當我睡得正香的時候,我的鬧鐘將吵醒。我艱難的起身,習慣性的看向窗外,忽然間覺得頭有些疼。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又緩慢的吐出來,頓時覺得好多。開始下午的工作了,我這樣想著。我剛走下樓,就聽見店長的在吧臺的說話聲。 “江亂,去後廚洗把臉,準備準備,要開門了。” “嗯,好。”我打著哈欠向簾子走去。心想店長好眼力,不過也能猜到是我吧,畢竟那兩小孩沒有這麼快起來。我才推開後廚門,就撞見小林與荷月。她們好像在很興奮的說些什麼,好像並沒有午睡。年輕真好啊,我不由得感嘆。 “嘿!” “啊。”順著這股勁,我又打了一個哈欠。 小林打完招呼,就繼續她們的話題。我無心聽她們聊的什麼,隻是從她們的身旁借過。我這人,在才睡醒的時候容易想一些就連自己都覺得無法理解的事,比如今天想的是:把橘子汽水加入冰粉涼蝦裡會怎樣;隻要涼蝦會不會更好喝一點;將冰粉涼蝦量產行不行?橘子汽水裡麵的二氧化碳是如何進去的,用低溫然後……。現在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好像把幾個應用一起打開,都不知道該先處理哪一個問題。我接了盆冷水,試圖通過它來“降溫”,好讓我的“處理器”不那麼熱。我深吸一口,然後將一次性毛巾蓋在臉上,等等,我記得好像有個酷刑也是這樣的,好像是將一張張濕紙敷在犯人臉上,然後讓他一點點的窒息而亡。想到這兒,我猛然將毛巾拿下來,呼~差點死了。我將毛巾丟進垃圾桶,又開著水龍頭洗洗手,之後就一個轉身走進後廚。 “還有酸梅湯嗎?冰的。”我推開門說。 “有常溫的,加點冰塊嗎?”一位阿姨回應我。 “啊,行。能加點珍珠嗎?” “珍珠?你確定要?”秀姨疑惑地說。 “嗯,有位朋友說加珍珠後會更好喝。” “行吧。”這位阿姨約莫四十歲左右,我們都叫她秀姨,可以說算是除了廚師長以外的第二個能將事物處理的井井有條的人,在後廚裡擁有著很高的威望。 “吶。” 秀姨將裝有飲料的玻璃杯放在調料臺上,裡麵加有珍珠。我拿起飲料邊喝邊走,一口氣走到吧臺,接著咽下,長舒一口氣。 “呼~~~還是酸梅湯好喝啊!”我感嘆,加了珍珠果然奇怪呀,下次不要了。 “江亂,預定的單子,拿到後廚去。 ”店長將單子放在我手邊。 “哦,好。”拿過單子,我看了一眼就轉身進簾子後麵。 “有預定的單子,看著時間做。”廚師長走過來,將單子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後,就開始吩咐廚師們準備對應的食物,叫一部分阿姨拿來足夠的打包盒,另一部分則是去打飲料。 “江亂,江亂。”外麵小林大聲的喊。 我又轉身走出簾子,左右張望的找小林在哪裡。 “這裡這裡。”我循聲望去,她們在門口喝橘子汽水。 “怎麼了。” “你過來,你過來。”小林邊說邊向我招手。 我拿著酸梅汁喝了一口,這種冰涼酸爽的感覺使我打了個寒顫。我沉默的走過去,在腦海裡麵想了幾種可能。 “說吧,什麼事。”我麵無表情。 “欸,下周末去漢城街玩不?” “看情況吧,要玩的話也隻能是晚上去。” “好,好吧。” “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的話,要準備工作了哦。”我發覺剛才態度有點僵硬,想用一個語氣助詞來緩解一下。 小林和荷月愣了一秒,然後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接著就笑出聲了。我有點不解,我有這麼好笑嗎? “嗯?你們在笑什麼?”我笑著說,有點不好意思。 “唔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荷月掩著嘴笑。 “謔啦,我都看見你們笑了。” “唔,‘謔啦’是什麼意思?”小林問。 “嗯?你們沒看過《草莓棉花糖》嗎?” “沒有。”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好吧,就是裡麵有個叫美羽的小朋友,這是她說過的。” “不太懂。” “哎呀,你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謔啦!我知道了。”小林突然這樣說起來。 “哦?哈哈,就是這樣用。”我忽然覺得我好像成為了伸惠姐,正在看著美羽。此刻,玻璃門被推開,一位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 “噢,你好!吃點什麼?這裡有菜單。”我立馬反應過來。 “哦!我是之前有預定的單子。”男人靦腆的笑笑。 “哦哦,好的。店長!那位預定的客人來啦!”我大聲喊著店長。 “看見啦!”店長回應。“那你請過去那邊吧,我去後廚看看。走啦。” 這倆小孩起身,看了一眼顧客就跟上了我的步伐。 “這位客人的要求特殊,你們等會兒看著我做一遍。” “哦哦,好的。” 一行三人來到後廚,看著幾大盤菜,倆小孩顯然是有些驚訝,但我卻見得多。之前在校外做兼職的時候,見過比這還多的,當時的反應也和這兩人差不多,周圍人都說這很正常,後來見得多了我也就習慣了。在廚師盛菜、阿姨輔助打包的情況下很快就弄完了。 “店長,搞好了!” “好。找個箱子裝起來。兩人抬出來,別一個人拿。” “哦,好。” 秀姨在後廚隨便拿了一個泡沫箱,清除了裡麵的菜葉後,我們就開始裝箱,份數不是太多,沒用多久餐盒就已經全部進了泡沫箱,我與一個長的比較壯的廚師合力抬了出去,放在了一張空桌子上。其實這並不重,僅僅隻是為了保證不出意外。 “呼~店長都在這裡了。”我指著泡沫箱說。 “哦,那好,打開清點一下份數吧。” “嗯,好。”店長拿著單子,顧客就看著手機,在一分鐘的清點後。 “好了,就這些了。謝了哈。”男人笑著說,“哪裡付錢?” “這裡。一份是十四塊,一共三十八份,一共是……五百三十二塊錢。”店長說完就將收款機的掃描槍拿起。 “哦,好的,”男人邊給出付款碼邊說,“麻煩你們一次做這麼多份,沒辦法,工地隻有這個時候才能動工,這天氣太熱,把人熱到就不是小事了。” “哈哈,沒事。下次來點餐送瓶水啊,這次不知道沒準備。” “謝啦謝啦……”男人連忙道謝。店長沒有搭話,隻是笑笑沒說話。機器這時候開口了:“支付成功!”男人轉身就要去抱那個箱子。 “我們一起吧。”我說。 “哦,好,那辛苦你了。” “沒有沒有,你們才辛苦,這麼熱的天還在乾活。” “哈哈哈哈哈,沒辦法啊,都是為了混口飯啊,不乾活那一家三口誰養活啊?”男人說著就抬著一端,我也接著住抬著另一端。 “唔,呼~走吧。也確實為了生活。”我後一句話說的聲音很小,但在這空曠的飯店裡還是被聽得一清二楚。 “你現在還年輕,在這裡乾挺好,輕鬆。” “確實確實。” 我還年輕?好像確實這樣,是否也該為了自己的未來打算了呢?我與他從店長麵前走過,小林與荷月跟在我的身後。我邊走邊看著外麵,一片寂靜。將要到門口時,我叫小林去開門。男人說,他的車在外麵,還要個人去開後備箱。荷月說了聲借過就跑在我們的前麵去了,又像是想到什麼,又跑回來了。 “那個,我不知道是哪輛車。” “就那輛白色長安,鑰匙在左邊褲子口袋裡麵。” “哦。”荷月回答的聲音有些小,顯然她不適合應對這樣的場合,我是真想不到那天她與我對話是付出了多大勇氣。 “我來吧!”小林跑到男人的麵前。 我與他一同停下腳步等待小林拿到鑰匙。拿到鑰匙的小林對著一排車按一下,有輛白色的長安立刻發出解鎖的閃光,她接著又小跑過去打開後備箱。我與他合力將泡沫箱抬上車,男人連忙向我道謝,我說這是應該的。就在我轉身的瞬間,忽然覺得和那個男人成為了陌生人,這感覺好像在畢業典禮散場時我轉身背過人群一樣,終究還是在時間的作用下,漸漸汙濁了記憶,隻剩下那夜、我、月光以及回家的長路。我的時間好像走過了許久,過去和未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碌碌無為,隻是中規中矩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相比同歲的人來說,少了點“漂亮的履歷”,但我想總有人是和我一樣的吧,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獨自發光。想到此處,我嘆了口氣,我到底有沒有在發光呢? “你怎麼了?怎麼開始嘆氣?”小林說。 “沒什麼,天氣太熱。”我回應。 “確實挺熱的。要不去和冰涼小飲料吧!”小林上來拉著我的手往前走,我想好像到了兩秒後的未來。 “你今天喝這麼多冰水晚上不得拉肚子?”我說完就開始大笑。 “哎呀,一次兩次沒事的。謔啦,荷月你也喝!”小林鬆開我的手,跑去推開門。 “我還是不喝吧,喝多了我父母會說我的。”荷月回答。 “他們又看不到,無所謂的。” “我,我還是算了吧。” “不要強求她了,我和你一起喝吧,反正我成年了,管不到我。”我說的好像我要去喝酒一樣,喝個不醉不歸。 小林等我們走過就把門關上,她在後麵小聲說了句:“成年真好啊。” 我心想:好個屁,雖說我是怎麼簡單怎麼來,但是每天還是有好多事要處理,真是麻煩。 “還是要橘子汽水嗎?換個別的口味嗎?” “嗯?小林和荷月有誰要喝嗎?”店長問。 “哦,荷月不喝,就小林喝。” “小林少喝點涼汽水,喝多拉肚子了,過幾天你媽媽又要來找我算賬了。”店長調侃。 聽著店長的語氣,好像每一次店長都沒有阻止小林多喝汽水。 “我媽那邊我會混過去的,安叔你別告狀就行。” “欸,我怎麼會乾那種事!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但是拉肚子了就別把供出來就行。” “你放心吧。”小林笑著說,還比了個“OK”的手勢。 在我收拾完最後的盤子時,已經是九點半之後了,今天來的客人格外的多。我向店長說了一聲“我走了”以後就推門了出。瞬間一股熱浪襲來,我身上的汗水也很快乾透。我拿出手機向遠方的友人分享今天的事,比如:有客人點了餐後還沒吃就急匆匆的走了,我說這是大慈善家來了(這份食物我吃了,未造成浪費。);有客人點了餐後就往那裡一坐,上餐時卻忘記自己點的餐了;還有更絕的是,明明已經付款了,轉身有說忘記付款了……等等諸如此類的瑣事,她也在一一的回應我。我想,這樣的友誼,就是《日常》裡麵的:最棒的友情! 我發完消息後,偶然看見大姐在朋友圈裡麵秀她的男朋友,我麵無表情的滑過,想起了過年時親戚朋友旁敲側擊催我找女朋友這件事,真是煉獄。我一邊推脫,一邊說二哥不是還沒有嗎?我又不著急。他們回應:“你二哥是要把研究生讀完,你又不讀研究生,那還不快點?成績不好嘛,就早點帶媳婦回來嘛。”我聽完以後,下巴都掉到了地上,然後我回一句話,他們就一人回一句,我坐在沙發上如坐針氈。後來親戚都走了,我去問我二哥他們催你沒?他回答:“催了,說是我讀研追女朋友兩不耽誤。”聽完後,我也沒說什麼,隻覺得心亂。不久之後,我回到了租的小屋子裡,摸出鑰匙,熟練地開燈,這裡的擺設,跟我離開時一模一樣。我想它們會不會有自己的思考?就像《美女與野獸》裡麵的家具一樣。嗬,我沒有那種魔力,想什麼呢。我歇息了會兒(刷了會短視頻),已經是要到十一點半了,周圍的鄰居早就關燈入睡了,我也覺得是時候了,再不睡早上又要艱難的起床。經過短暫的洗漱之後,我關上燈所有的家具又陷入沉默,今晚那輪月亮沒來。我想索性就這樣吧,關上窗,打開空調定好時間,將空調被隨意的蓋在肚子上,最後檢查手機鬧鐘,再充上電。但願今晚會有好夢吧。 我一睜眼,發現我身處一條鄉間的小路上,周圍全是大霧。這個場景我是有印象的,這好像老家的田埂,按理說,右邊是桉樹林;左邊是一塊種玉米的田。小時候的夏天,那塊地還不是我們的,是一位姓餘的老人家的,他的妻子早已離世,一個人帶著孫女在此生活,雖說日子很清苦,但是老人家的臉上老是笑意。我年幼不解他為何對生活的如此樂觀。在我高二那年,他突然離世,當時才從學校回來(周末放假),說是在夢中就沒氣了,發現的人是她的孫女。我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任何的波瀾,但那天無論多開心的事我都笑不出來。 死亡,來臨,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聽說他的親戚還要很久才能趕來,於是他就這樣被冰棺凍了許久。我向學校請假,去赴宴了。我想這也許是除了他結婚的那天因為自己而辦的第二個宴席。我到時,已經來了不少的人,我趁沒人注意我,遠遠地向他行了三個禮,在行禮期間我沒有任何的思緒。我從一排排的車麵前走過,也沒人在意我,那車的大燈卻是一直注視著我。隨後,我偷偷的去看了那座雙人墳,此時一邊高一邊低。這座墳是我外公和其他人修的,上麵雕刻的花紋是一點一點磨出來的,記得修這墳的時候,外公沒有收他一分錢。小時候不懂為什麼,現在隱約知道一些。 我與這墳對視著,我的呼吸聲清晰可見。死亡,原來這麼近。後來的事記不清。在餘老爺子死前,好像有預感似的。聽外公說,他在死之前的頭幾天來到我們家,說是自己死後就把房子交給我們,外公說:哎呀,你這老兒子家,凈說些瞎話,囊個在說死嘛死嘛,不吉利。餘老爺子很冷靜的說:真滴沒有開玩笑,忠仁(外公名字)。他將鑰匙放在外公手上,然後緊緊握住。外公也沒有再推辭,隻是請他吃了頓飯,將自己最好的酒拿出來分給了他,大約倒了三兩左右。他喝了一口說:哈哈哈,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喝過這樣好的酒!“這是陽華(外公的女婿,姓向)打的酒,三十一斤呢,一直放著都不舍得喝。哈哈哈。”外公的笑聲爽朗。餘老爺子咂咂嘴說:“確實是好酒,你既然請我喝,那我可要多喝幾口了。” “欸——我不是怕你喝噠,怕的是你走不回去。哈哈。” “這才幾步路嘛,那有個走不回去滴,走到獨秋(老家的一個地名)去都沒得問題!” “哎呀,我就說你在吹死牛(兒),摸(兒)黑(這裡方言,念:ha。),還走到獨秋去?” “說笑說笑。” “哈哈哈哈哈。” 後來,你別說還真的死了。 確實,死了。 吃了一輩子苦,現在你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你說,怎麼沒有人來孝順他?那怎麼會有人來孝順他!(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夢中流淚)安心睡吧,老爺子。迷霧散去左上角那一塊,露出他的墳墓,現在不再是一高一矮了……我看著那座墳墓,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太陽在五點至六點的時候起床,我也被鬧鐘吵醒。昨夜好像格外的漫長,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裡麵就回憶了幾天的記憶,這令我感到有些疲憊。“確實是一些許久的記憶。”我自言自語的說。算了,還是早點去上班,工作起來也許就能忘記吧。 我如往常一樣推門而入,習慣性的向我常坐的那個窗邊的座位看去,此時已經有了一位短發的女孩趴在上麵。 “今天來的很早啊。”我舉手打招呼。 “嗯……”小林閉著眼睛回答,無氣無力。 “那你先睡吧,開始工作了我叫你。” “嗯……” 原本想玩手機,但又覺得會吵到小林於是就放棄了。我看向窗外,路上的行人漸漸地的多起來,感覺氣溫也漸漸的升高。這七月漢城的早上總比我的老家涼快,記得初中上早自習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點,那時的教室已經有些許悶熱。不過話說,我有多久沒有去看過我的初中了?上次去是什麼時候?早已記不清了。哎,思索這些無謂的乾嘛,人總是要往前走的嘛。 我下意識感覺後麵有人推門而入,下一秒店長的聲音就傳過來。 “江亂,來挺早啊。” “啊。睡醒了,沒事乾就來了。” “哦,那你去後廚幫一下忙吧。”店長走到我麵前說。 他的頭發是略微泛白,頭發長到過耳,臉上沒有一點胡茬,看起來真的很帥,上身穿著灰色短袖,外麵披著輕薄且寬鬆的開衫;褲子是灰色的七分短褲,露出小腿那健碩的肌肉。這麼描述還是有點簡陋,這樣說吧,有點像《文豪野犬》裡麵的福澤諭吉。 “行。”我應了一聲,就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看了一眼睡著的小林。 我掀開後廚的簾子,看見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在變化的時間裡做著不變的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心裡有數。 “要我幫什麼忙嗎?”我朝著忙碌的人流說。 “你去後麵幫阿姨把洗好的菜搬進來把,素菜和肉放哪裡知道不?”廚師長說。 “好。當然知道啦,已經學會了。” “嗯,去吧。”不知過了多久以後,空氣中的氣溫開始變得乾燥,外麵空調的風機也開始轉動,我的工作也快接近尾聲。當我搬完最後一點時,餐廳外麵的蟬鳴早已穿透了隔熱玻璃。我向秀姨要了一杯冰水,走到前麵點餐臺旁邊慢慢喝著,靜靜聽著,空調不時的冒出冷氣,真是愜意的時光。在我愣神的那一會兒,荷月來到了餐廳。 “荷月,你來啦。”小林跑過去拉住荷月的手。 “嗯,是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六點多吧。” “啊?你來這麼早?”荷月一臉驚訝地說。 “睡不著,所以來的早咯。” 我沉默不語,不知道為何,今天並不想開口說話,隻想在腦海裡麵想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感覺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對勁啊。” 店長忽然開口說話。我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和我說話,或者說我想到了隻是懶得去處理,就在下一秒忘記了。 “江亂?”店長疑惑的叫了我的名字。 “啊,啊,什麼事?”我慌張的反應過來。 “我說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對勁。” “是嗎,我覺得還好吧。” “那就好,這樣吧,你今天就去後麵把菜端出來,讓小林和荷月去上菜,你也休息一下,平時都是你在乾,也讓她們倆鍛煉一下。” “嗯,行的。”我將冰水一飲而盡,卻隻有一瞬的感覺,過後還是覺得口渴,但此時我已經不能再喝水了。早上的飯店沒有多少人,窗外到處都是形色匆忙的路人。我實在不懂為何人們會如此忙碌,就自己好像被按下倍數鍵,比其他人的時間慢了很多很多。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是好是壞,也許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吧,未來在哪裡?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從來沒有想明白過,就連讀大學時選的專業也是照著那本厚厚的參考亂填報,幸運的是我填的第二所學校就把我錄取了,現在想來後來填的六十幾個學校完全沒必要。在大學裡麵的生活也還算過得去,自己去校外做兼職賺的錢足夠我到處去走走,因此我去了不少的地方,比如去外省看了十月蘆花;從漢城路從頭走到尾,看了標誌性建築:漢城塔;去了漢城大學裡麵看各種花在春天盛開;去了白鶴樓看夕陽。當然,以上的景點都是我一個前往,一個人拿著佳能相機到處拍。很多時候,我都想找人言語,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那時會覺得世界靜悄悄的。 “江亂,這個單子拿到後廚去。”店長將單子放在吧臺。 我從回憶中緩過神來,今天想的事情有點多。我將單子拿起來仔細看看,訂餐的位置、上麵的備注、幾人份都仔細的記在腦海中。在十幾秒之後,我將單子拿進後廚,接著便一一報出菜名、備注。 “單子我就放在這裡了,現在九點過五分,看著時間做。” 我將單子放在調料桌上,一位年輕的廚師走過來拿起單子,轉過身去一邊看一邊在念著什麼。那位年輕的廚師,將單子遞給廚師長,廚師長粗略的看了一眼就貼在貨架的的邊上,那是一個很醒目的位置,隻要稍微往灶臺上看一眼就能注意到那張紙條。 “來一份鮮菇燴雞!打包的!”店長在外麵大喊。 我聽到以後就重復了一遍,其實也不用重復,都聽得見,但出於習慣還是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 “來,開工!小李你來搞這個,拿手絕活。”廚師長說。 “好嘞。”說話的人是剛才那個年輕的廚師,他炒的飯菜顏色、香味、味道都還不錯,昨天中午的員工餐也是他做的。 “我先出去了。” 我轉身離開,還沒有走出兩步,就聽見灶臺的風機開始運行。我走到外麵時,有人推門而入,穿著鬆垮的短袖、沒係上的褲腰帶、睡眼朦朧的表情這樣子是學生沒錯了。突然之間還有些感慨,我從今年六月底開始就不在是學生了,又突然意識到我在獨自麵對這個世界。 “來一份蛋炒飯,加蔥花。”他還在臺階上就開始點餐。 “嗯,好,一共五塊。” 店長熟練在機器上操作著,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刻,要做好準備迎接客人啊!於是我深呼吸一次,使自己的集中精力。無論以後如何,至少在現在要努力工作。 今天中午的工作餐是一位留著胡茬的廚師炒的,他的名字我聽廚師長與店長聊天時說過,姓劉。我一直都是喊得胡茬大哥,他也不介意我喊什麼,是一位性格隨和開朗的人。他的女兒前一陣來過這裡吃飯,店長並沒有收她的錢,胡茬大哥一個勁的說不好意思,弄得店長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後來店長說:“哎呀,都在我這裡做事了,就不要錢了,直接就從工資裡麵直接扣了。”此話一出,眾人都被都逗樂,全部大笑起來,一時間議論紛紛,都是在開玩笑的說一些調侃的話。 “誒,這哪兒能啊?”胡茬大叔摸著後腦勺笑著說。 “這不就得咯,那就不要錢,一份飯而已,與其記著這還不如給我好好炒,炒好了發年終獎的時候多發兩千塊。”店長說話就擺擺手離開了廚房,此時的廚房還是一片熱鬧。 過了一會兒後他探頭進來,廚房裡的人都將目光看向店長那邊,這時他說:“秀姨,給我一杯冰綠茶,有點渴了。” “好。”秀姨起身,熟練的接好常溫綠茶,接著又去冰櫃裡麵夾了幾塊冰放進去。 他們對完話時廚房就已經恢復了熱鬧,我見沒有人去接秀姨的綠茶,於是便說:“我拿出去吧。”我伸手就要接過那杯冰綠茶。 “好,麻煩你了。”秀姨將綠茶遞給我,轉身就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還是看著他們吹牛。 這些都是前麵發生的事了,現在是吃飯時間。不一會兒後,我們就吃完了飯,分別坐在幾張桌子上閑聊,而我還是和小林、荷月坐在常去的窗邊,麵對麵的一起聊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江亂你大學選的什麼專業?”小林問。 “園林工程。” “這是什麼?” “就是園林啊!就教你認植物、畫畫、養花、搬磚、養護之類的。” “哇!除了搬磚之外都好爽。”小林一臉羨慕。 “哦,搬磚才是主要的,其他的事次要的,我的建議是最好不報。說起這個,你們想好要做什麼工作了嗎?” “我才高中畢業,還早著呢。再說連大學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我,我的話想去醫學院。” “噢?真是很厲害的誌向。我說啊,現在的決定很重要,以後在選的時候就很麻煩。”說到此處,我又想起我填的六十幾個誌願了。 “欸,小月你要去醫學院的話,我以後就可以來找你免費看病了。” “確實是。” 說起看病的事,我又想起了餘老爺子,餘老爺子好像沒有生過病,至少在我的記憶裡是沒有的,說起他還身體健康呢,這樣想的他這算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說:壽終正寢!我想到此處不禁笑出聲來,雖然我知道這是對他的不敬,但是也是在祝賀他脫離塵世。小林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嗯?怎麼了?找小月看病的事很搞笑嗎?” “不,不是,我想到一件事。” “哦,什麼事啊,這麼開心?” “欸……這件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吧,而且說來話長。” “啊?你該不會是在想……”小林沒說完就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像銅鈴。 “等一下,喂,你這是在想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老家一個人啦。” “哦哦,我還以為你……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你果然……” “欸,說話說半截,還有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哦。” “你這樣讓人更加在意了。” “哈哈哈,別聊這個話題了,話說江亂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單身二十二年。話說,你們沒有談戀愛吧?” “荷月要談戀愛會被她媽媽打斷腿的,哈哈哈,我也一樣。”我長嘆一口氣,拿起水杯喝一口。 “在高中的時候也不要談戀愛啊,耽誤學習,可別覺得我在開玩笑,很認真的。” “哦哦。” “等等,我有個問題。”荷月說。我與小林都看向她。 “我想問,為什麼你會叫江亂這個名字?有特別的含義嗎?” “欸……我不知道,有可能我是家裡最小的那位,所以起名隨意吧。” “那你還有哥哥或者姐姐?”小林問。 “嗯,一個姐姐一個哥哥。我姐的名字很正常,她叫江心梅,我哥的名字也很正常……” “江心梅啊,名字好好聽。”荷月打斷了我的話。 “確實好聽,她還有個外號:雪中梅。這個來歷是她在全市攝影大賽上憑借一張《雪中梅》照,拿下第二名,在她工作的圈子就傳開了,很多人沒見過她是誰,每次聊到她時就用她的作品來代替,於是就有‘雪中梅’這個外號了。” “好酷的外號!” “確實是挺酷的。今天中午就聊在這裡吧,我要去睡覺了。” 我說完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休息,也足夠了。準備起身離開時,她們也起身,也說是要休息了。在上樓的路上,我們還聊了些無聊的話題,之後就進了不同的休息室。我輕聲的推開休息室的門,裡麵有一位廚師睡在床上,睡的還算是很安分,不像前天那位廚師一樣會打呼嚕。這位廚師就是今天值班的廚師,由於兩點到四點之間不營業,廚師可以休息一會兒。廚師留守在這裡也是為了防止特殊情況發生,比如有特殊的客人來吃飯(一般是店長的朋友)或者店長自己餓了。當初我聽到“店長餓了”這個理由的時候也是覺得不可思議,直到現在也見過因為店長餓了廚師起來炒菜的。想必也是一個特殊愛好吧。再到後來的後來,原來是一位乞丐在門口討飯吃,那時候已經是三點半左右。店長想要做一份飯給乞丐,但是這樣又違背了以前和他曾經工作過的飯店的約定,在糾結之下,店長還是覺得做一份給他。後來店長十分愧疚,認為自己違背的約定。在外人看來沒什麼,但在他看來確實天大的事。所以店長就規定了要留一個廚師在這裡的規矩。有些人會因為一個無人監管的約定而愧疚,而有人卻違背的理所應當,真是世界的參差啊。我不禁這樣感嘆著,之後就安心的睡去了。 等我醒來時,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離開了,習慣性的打開手機,發現已經過了十來分鐘了。我迷糊的起來,然後穿鞋下樓。樓下一片寂靜,隻剩下窗外的蟬還在敬業的叫著。我一邊走一邊看著店裡的情況,右邊是收銀臺,店長坐在那裡戴著耳機聽歌,左邊最邊上沙發上是小林和荷月在睡覺,兩人頭挨著頭。我一句話也沒說,穿過那排座椅,去往後廚的後麵。在我做完日常後,我想秀姨要了一杯冰水,照例站在收銀臺旁看著窗外。我在想,這窗外的景色還是有些變化,比如昨天這裡停了幾輛車、路過了幾個年輕的人;而今天車沒了,年輕人也沒來,這樣就能看到對麵很遠的服裝店、炸雞店、奶茶店等等。那麼也是有些不變的,比如樹啊、地磚啊之類的。我想它們也許會變,也許一直不會變,但是時間久了絕對會變,我說的話好像有些矛盾,那麼“一直”這個量就比“時間久”這量要……要少?是這樣吧,這樣才能說得通吧?那麼“一直”就不是“一直”了……呼,好復雜。覺得這個問題是個無聊的想法,也是在和自己較勁罷了,就索性拋開這個問題。我正準備去找位置坐下時,門被推開了。來的是一位打扮潮流的情侶,好像海王海後的組合,怎麼說?莫名的般配。我與男人擦肩而過時,聞見了很濃的煙味,接著便是很重的香水味,想必是那位女人的。我覺得我有些刻板印象,但這是一種跟渴了要喝水一樣自然,或者說與生俱來。男人將菜單反復觀看幾遍,仿佛上麵的字有些晦澀難懂,最後還是女生先開口說。 “我要一份香菇滑雞。” “嗯……我要魚香肉絲吧。”男人緊跟著說出,像是早有預謀。 “一起付還是,分開付?”店長說。 在不知不覺中店長已經取下了他的耳機。男人看著女人,女人看著男人,在一瞬間的交匯中,女人將手機遞過去。我想,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店長麵無表情的拿起掃碼槍。 “江亂,一份香菇滑雞,一份魚香肉絲。” “嗯!”我起身,隨便拿起冰水,向後廚走去,順手將水放在收銀臺上,當我快要走進去之前,男人還在說“不好意思”這樣的話,這令我感到更加的糟糕,但一想到我不是這位可憐的女人,竟還鬆了一口氣。 “一份香菇滑雞,一份魚香肉絲!” 我邊說邊從貨架上拿圍裙係好,然後熟練的從裡麵摸出手套,感覺好像一位要做手術的外科醫生,那麼……要上了!我突如其來的乾勁。廚師聽到後立馬響應,在灶臺上不停忙碌著,我就這樣看著他不慌不忙的將每一味調料勾進勺中。不一會兒的功夫,廚師就做好了一個菜,將菜裝在盛飯的盤子裡。我將托盤從架子上拿出,裝好就端了出去。我出去時,男人正在說生意上的事,顯然那個女人不願意的聽著。 “一份香菇滑雞好了。另一份請稍等。”我將盤子放在女人的麵前,女人道了謝,男人停了一下就繼續自顧自說一些大話,完全不管女人回不回話。對這樣的戀愛我持悲觀。我轉身又向廚房走去,在路上想:這種人為什麼還不分手?真是,不老實的人找到一個願意聽他廢話的人。到了廚房門口我又停下了,靠在收銀臺旁,偷偷的觀察他們兩個人,女人隻是低頭吃著飯,男人還在自娛自樂。 “魚香肉絲出鍋!”廚師在裡麵大喊,我在外麵隻能聽見一點聲音,後廚門的隔音效果真是好,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這樣想,店長嗓門也是真的大。 我沒回答,這畢竟是在外麵,店裡除了男人的聲音外就沒有其他的雜音了,推開門將盤子端出來,然後轉身走到男人麵前給他。希望魚香肉絲能堵住男人的嘴吧,實在是太丟人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男人邊吃邊說。真是的,希望女人沒事。在男人聒噪一陣會兒,男人突然沒有講話了,就像沒有下本的故事一樣戛然而止。我不知道他是懷著何樣的心情,隻當做是兩人之間的秘密吧。 “講完了?”女人拿起餐紙擦擦嘴說。 “嗯。” “你說了這麼多空話,能不能去找份工作?”女人細心的將餐具整理好,然後接著說,“我覺得與你相處太累了……”女人這句話沒說完,男人像是預料到了什麼,隻是吃著魚香肉絲。 此時店裡的人也陸續來上班了。但可惜的是直到男人吃完魚香肉絲,女人都沒有說出下文,像是留著一個餘地,又像是開放式結局的故事書。我猜不透女人想乾嘛,有一件事卻是肯定的男人隻是暫時的沉默,他在找一個機會——說些花言巧語的機會。 “走吧。” 女人起身,男人也起身,但沒有馬上走,等女人走在前麵時,男人才跟在身後。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到門口,女人站在門口,輕聲說:“就這樣吧。”男人在後麵點點頭,他知道那個“機會”已經在那四個字中破滅,然後就走到女人前麵,先打開了玻璃門,接著穿過那扇門,頭也不回的走上了與女人完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世界。 “來喝一杯怎樣?”店長向門口還沒有離開的女人說。 “誒?我嗎?來一杯什麼?”女人回頭驚訝地說。 “嗯,來一杯酒如何?算我請你喝。”女人看著店長猶豫片刻說:“好吧。”,然後就走向收銀臺。 “江亂,將那個菜單拿出來。” “哦,好的。” 我把放在高處櫃臺上的菜單拿下來,上麵有點灰塵,接著我將菜單放在正常菜單旁邊。此刻的女人已經走了過來。說實話,這是我來這裡第一次拿出那個特殊的菜單。那份菜單上麵全是含酒的飲品,我不知道店長為什麼會拿到這樣的營業執照,店長會的可真多。 “沒想到這裡還賣酒水,我以為上麵櫃子上的酒是裝飾。” “這裡的酒水可是隱藏款。”店長打趣的說。 “嗬,隱藏款都擺出來了。”女人笑了一聲。 “欸,我說的是菜單。”店長微笑著說。女人聽到這句話,抬起頭來看著店長說:“確實是‘隱藏款’。那就來一杯‘日落之時’吧。菜單上麵也沒有價格。” “這是免費的,當然沒價格。很久沒調了,口感不好見諒。” 見女人不再說什麼,店長就轉身將後麵酒櫃上的酒挑出來幾樣,接著又去後廚拿什麼東西,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抱出來一個盒子,裡麵是洗乾凈的調酒器具,他將盒子放在收銀臺上,又將酒一樣一樣開封。在店長開封時,秀姨將一個裝有冰塊的杯子拿到女人麵前,然後店長將酒按照順序加進去,最後用一個長長的伸進去輕輕的攪拌幾圈。 “這裡沒有橙子皮,將就喝吧。” 店長說著就將酒推給了女人。那紅茶色的酒體很像日落時的火燒雲的顏色。女人品嘗的抿一小口後,開始發表品後感言:“嗯~挺不錯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喝到這樣的酒,甜苦甜苦的。能告訴我這杯酒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哦?你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分手就像感情到了黃昏,一個人在黃昏下喝酒,一邊想著以前的美好,一邊體分會手的滋味。” “這是現編的,還是……” “現編的。”店長還沒有等女人說完話就立馬回答。 “果然,長得帥的人都會花言巧語。”店長並沒有沒回答,隻是笑了笑,讓後默默地收拾東西。 調酒一次就是麻煩啊,反正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我在心裡這樣想著。女人見狀就將酒拿到窗邊,沉默的看著外麵,那酒杯外麵有凝結的水從杯身滑下落在桌子上。 在收拾的空檔,我說:“你還會調酒?真厲害啊。” “這有什麼厲害的?我還在漢城路開了一家酒吧呢!” “欸——好厲害!” “有空去那裡,我請你喝。” “感謝店長。”我雙手合十的說。 “不用不用。” 店長擺擺手後,就將調酒的東西收在收銀的臺子下麵,將酒瓶子放回酒櫃,我看向那個女人,又看著窗外,我慢慢的出了神。現在是下午大約四點半至五點左右,路上的行人慢慢的多了起來,蟬鳴聲似乎比剛才更加的響亮,那位坐在窗邊的女人隻是呆呆的看著路上的風景,看情侶一對一對的來來往往,我在想她是否也會懷念過去與那個已經離開的男人與她在一起的時光?我想應該不會吧。原來並不是每一個人分手後都會大吵大鬧,還是會有安靜的人在那裡獨自憂傷。我在想她對他的感覺是喜歡還是愛情呢?哎,喜歡與愛情真是一對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一個聲音突然闖進我的耳朵:“你看著別人乾嘛呢?”我回過神來,發現小林正在那邊樓梯口看著我,那句話也同樣的驚動的女人,但隻是頭轉動了一個微小的幅度。在小林走過來的那小段時間裡我在想如何應對。 “咿呀,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手忙腳亂的解釋,但怎麼說也不對勁,總不可能將顧客的事情說出來吧。 “等我回去和你說吧,就這樣吧。” 這是我所想到的唯一的脫身辦法了。 “哦哦,好的。”小林的神情有些恍惚,是還沒有睡醒嗎? “誒,你快去洗把臉吧。” “好,好。” 呼,還好沒有搞砸。小林怎麼在這個時候醒了?中午才說沒有女朋友,現在被發現盯著別人女孩子看,會不會認為我是變態?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啊。算是一件倒黴的事吧,不過話說今天回去要和小林怎麼解釋呢?老實說還是撒謊?要不編個故事吧,反正她也不會直接去問的,嗯!就這麼辦。 “江亂!來訂單了。”店長靠近我說,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噢噢噢,好好好。單子呢?”我看著店長說。 店長用手指了指下麵,我的視線也隨之下移,有一張白色打印單子躺在收銀臺上。 “哦哦哦。”我用著略歉意的語氣說,然後就轉身進後廚了。 “有,有單子。” “哦,放那兒。”廚師說。 在整個下午和晚上我都在想怎麼編故事去騙她,以至於我的工作做的有些糟糕,但店長沒發話,隻好在心裡道歉了。 下班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我沒有小林的微信,覺得躲過一劫,便把之前想的故事拋之腦後。在路上想著去超市買點東西,但是又沒有什麼想買的頭緒,隻是覺得該去了。正好的是,在回家路上有一家永匯超市,裡麵的東西很好吃,如果幸運的話還能遇見外麵免費試吃的人,但是這個點應該是沒有了,即使在今天提前下班的情況下。走過一段路後,我進入了那家超市。裡麵和外麵完全不同,沒有燥熱隻是空調的清涼。 一樓的攤販隻有少許還沒有收攤,我在隨便看看時,偶然看見一家烤鴨還有兩個半隻,在心裡暗自算算兜裡的錢後還是決定忍一下。如果我去逛完了還沒有被買走,我就全款拿下。隨即我就站上上行的電梯,去往二樓。這種斜上的叫電梯,那種直上的也叫電梯,究竟哪一種是電梯?按道理來說應該是這種有階梯的斜上的吧? 二樓是一來是賣衣服的,這裡的布置好奇怪,為什麼二樓要賣衣服的要擺在門口?一上來就一股那新衣服的味道,隻想叫人快點逃離這個地方。在衣服的右邊是看書的地方,這裡看書的隻有一些家長看護的小孩,總是覺得是一些小屁孩看的書,就有些抗拒去逛逛,要不?今天去看看如何?我到那個看書的地方時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小屁孩不見了,想必是被家長帶回去了吧。往前走是一堆兒童讀物,上麵畫著幼稚的畫;接著往前走是中小學生的教輔資料,幸好我已經畢業了,不再懼怕這些東西了;再往前是看書的區域,看書區域的後麵還有幾排書架,上麵有標牌。原來不隻有小孩看的書,藏得這麼深走過好幾次都錯過了。我走過去隨意的看看書架上的書,不過一會兒我就瀏覽完了那些書,基本是一些中規中矩的書,比如《海底兩萬裡》、《八十天環遊地球》、《老人與海》、《瓦爾登湖》、《追風箏的人》。我習慣在粗略的瀏覽一遍後再細細的往回看,因為這樣能發現一些細節,或者說隱藏書。在回看的不久後,我看到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那紅色與黑色各占書封麵的一半,像是一本禁忌書籍一樣,拆封了,但是沒有人看,為其感到一陣惋惜後,我又接著出發了。再後麵是日本文學,首先出場的是推理小說——東野圭吾的小說。我知道這人,寫的推理小說確實不錯,但是我不是看推理小說的料,即使兇手送到麵前我都能猜錯。在我的家裡(並不是租的房間那個家)有很多本小說,但裡麵隻有《新參者》是我的,其餘都是江桉的,也就是我二哥的。我比較喜歡推理小說前麵的那個架子——日本文學。裡麵放了很多大師的作品,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國》《古都》《花未眠》《千隻鶴》,永井荷風《地獄之花》、太宰治《人間失格》、芥川龍之介《羅生門》、夏目漱石《心》《我是貓》,穀崎潤一郎《細雪》等等,其中最吸引我的還是穀崎潤一郎的《細雪》,對於我這種想象力很好、沒見過雪的南方人來說確實有點好奇,為什麼書名叫《細雪》?好奇心的驅使我拿起書來端詳,企圖從書上麵找到一點線索。在書的正麵隻有“《細雪》穀崎潤一郎”這幾個字,書的後麵倒是有一首小詞:不待晚風吹,忽忽今挑新嫁衣,不覺暗生悲。這句話覺得很像中國的韻味,又有點日本的韻味,說的神秘。在詞的下麵有書的介紹,說的是故事以雪子的相親為主體,來引出一係列的故事。我拿著這本書徘徊許久。 最終我還是拿著這本書,繼續往前出發了。再前麵就是中國文學,裡麵的說有很多大都是散文為主,比如《汪曾祺散文集》《沈從文散文集》等等,稍有小說都不會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文章,意義深刻耐人尋味較多,我想我還沒到那個年紀就匆匆的略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再往前,是一些毫無營養的書,比如《博弈論》《職場大道理》《心理成功學》。我覺得這些書的存在就是為了突出“公民依法享有出版權”這一條法規,值得嘲笑的是:《戀愛小技巧》《脫單攻略》之類的書,那書麵已經破舊不堪,程度僅次於前麵提到的書,理所應當的不是文學大師的書。我是有多久沒有到書店裡了?現在的人都開始相信這些了嗎? 在內心的一陣吐槽後,竟然感到了口渴,索性就決定回家。在下電梯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忘記,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好像是在一樓有什麼東西。我看向一樓時,所有店鋪都已經關門了,想去尋找什麼能夠喚起記憶的東西,結果隻剩下一片慌亂的不安。明知道這件事是錯誤的,還要一直去想,覺得這樣能夠安心一點,就好像抽鴉片煙的人一樣,知道這樣會傷害身體,卻還是無法自拔的抽吸。看來今晚又要失眠了。我感到腦中想的事件在亂飛,想去抓住,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行動。 在過了好一會兒,我竟有一種踏實感,覺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雖說在腦海裡亂飛,但是我腳卻接觸到“地麵”。啊,對了對了,我就說今天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原來是這樣嗎?太久沒有看書的我腦袋已經開始生銹了,失去思考的意義,隻會做一些淺顯的考慮。我懂了,原來如此,一直看著窗邊而沒有任何的思考,我在漸漸地忘記事情啊!這件事,好像是——是什麼來著?答案呼之欲出,但我就是想不出來。 我在思考中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今天卻沒有做夢,睡的很安靜。
第1章 22歲·在時間中消散(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