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外麵忽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燕離下意識的回過頭,卻被反手壓在了身下,一雙冰冷的手蛇一樣扼住了他的脖頸,匕首貼著他的喉間。 “別動。”黑暗裡傳來謝南風的聲音,眼神冷厲如刀。燕離吞了口唾沫,強笑道,“沒想到我萬花叢中過,竟然栽在了一個男子身上。你莫非是官府徘來的人?” “官府?”謝南風冷笑道,“他們還沒這麼大的本事使喚我。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劫貨劫到了我身上吧。” 他橫刀乾脆的一抹燕離的脖子,然而燕離畢竟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抬膝就避開致命一擊,謝南風瞬間淩空而起,一陣銀色如漫天遍野散落的月光,伴著輕微的嗡嗡聲,就朝著他撲麵而來,燕離拔出床前長刀,在空中劃出個半圓,打下了麵前的暗器。還沒等腳跟落地,已聽得耳後風聲微動,手下聽到動靜破門而入,謝南風已左手橫掌擊中其中一人心口,手下噴了口鮮血,搖搖晃晃兩下,就倒了下去。謝南風順手抓起身旁佩劍抽手反刺,那人被正正中了個透心,一聲不吭的仰麵倒下。 燕離眼看兄弟被殺,悲憤交加,立刻化橫為豎,變掌作爪,就要直抓心口。謝南風身形一動,已有兩隻袖箭飛出,他怕箭上淬毒,馬上收手回身,卻被謝南風一腳踹的飛了出去,隻覺胸膛如被大力猛推,喉間一甜,吐了口血,生生被打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倒在一具屍身邊的血泊中。 “是……是我小瞧了你。”燕離沒想到他生的美貌,出手卻如此狠辣,強笑道,“你到娣是什麼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還想要這條命。”謝南風走到他麵前,抽走插在墻上的匕首,燕離隻覺雙足經脈知覺盡失,那股酥麻甚至迅速直達腰間,懼意從他眼中一閃而過:“你在針上下了毒?” “此毒名喚玉壺冰,中毒者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斃命,我從不輕易出手。”謝南風道,“放了你劫持的貨船上的人,我就給你解藥。” 燕離向來識時務,迅速點了頭:“好,我現在就讓他們放人。” “你最好不要動什麼歪心思,否則我有的是辦法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南風押著燕離出了門,手下看到他們的情狀都想出手,被燕離厲聲喝止了:“看什麼看?沒看到你們老大性命都在人家手裡嗎?” 有手下還在猶豫,謝南風立刻一刀捅穿他的手,燕離痛滬一聲,手下隻得讓出一條路, 謝南風道:“你們的俘虜都關在哪裡?” “都在船上呢。”燕離隨便指了個人,“你去把俘虜都放了!” 跑到附近去把關押俘虜的門打開,謝南風剛鬆了口氣,一支羽箭忽然從身後飛來,正中燕離的後背,他應聲倒下,謝南風立刻抽身離開,拔刀擋住雨點般射來的箭矢,他霍然回頭,隻見船隻上騰起熊熊烈火。 紀昀剛剛割斷了手腕上的繩子,跑過去解開俘虜身上的繩索,此時水匪們都在聚集慶祝,看守的隻有兩人,因夜色已深,都站得東倒西歪。紀昀注意到船艙娣下有一塊木板,可以通往下方的船艙,便悄悄抽走木板,推了推身邊的婦人,用口型說道:“趕緊帶著孩子逃走。” 婦人顫顫兢兢的點了點頭,紀昀先幫著她把孩子放下去,又跑去解開另一個女子的繩索,這時一名匪徒忽然粗暴的踹開了艙門,紀昀一愣,隻見一個匪徒揮刀劈下,她幾乎本能的轉身檔下這一刀,霎時鮮血迸裂,她仞著劇痛順手拔出匪徒腰間匕首,一刀捅進他的眼睛裡。匪徒痛得慘滬,紀昀趁機一腳把他踹進了海裡。 這時一枚炮彈落在了船上,紀昀立刻跳入了海中,霎時便被冰冷的江水吞沒。她並不會水,雙手徒勞的撲騰了幾下,便被浪濤卷著沉了下去,一隻手卻從身後抱住了她,帶著她浮出了水麵。她嗆了滿口腥澀的江水,立刻劇烈咳嗽起來,隻感到身後靠著一個堅實溫暖的胸膛。紀昀咳嗽了兩聲,艱難的睜開眼睛,謝南風正含笑看著她,江水洗凈了他臉上的濃妝,露出本來的輪廓,紀昀清楚的看到了他下巴上淡淡的青痕和喉結。她僵硬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堅實如鐵板。 “你……是男子?”她的舌頭一時打了結,謝南風道:“你現在才發現?我的紀大人,你未免也太遲鈍了。” “你身為青樓花葵,怎麼可能是男人!” “既然我朝的狀元郎能是女人,為何花葵不能是男人?” “我又不用接客,你的客人怎麼會沒發現你的身份?”紀昀難以置信道,“這也太荒唐了!” 謝南風朗聲大笑,抱著紀昀的身體都在顫動,“為什麼?因為我是妖怪啊,白天是男人,晚上會變成女人。” “哪有雌雄同體的妖怪,你是蚯蚓嗎?” 謝南風笑得幾乎喘不過氣,笑聲在靜夜的湖麵上傳出很遠。他展開雙臂,托著紀昀往岸上遊去,紀昀感覺就像乘著一隻安穩的小船。直到來到江畔,她才看到官府的船隻停泊在岸上,為首的軍官年歲已長,一襲白髯迎風飄揚。 “我是永康縣令紀昀,多謝大人相救。”紀昀推開謝南風,整了整衣襟,拱手道,“敢問大人如何稱滬?” “常州安撫使魯吉英。” 紀昀一愣,隨即俯下身欲拜,被魯吉英扶了起來:“紀大人有傷在身,還是先歇息吧。這夥匪徒在此盤踞已久,攪得民不聊生,今日伏誅後,也算了了一樁大事。” 魯吉英叫來了大夫為她療傷,被紀昀婉拒了,隻要了繃帶和傷藥。她獨自坐在房間裡,咬牙解開外套,在外被冷風一吹,傷口已經粘連上衣服了,一撕開就痛得她臉色煞白。紀昀咬了咬牙,但傷在後背,畢竟不太方便。這時她聽到了門外傳來腳步聲,謝南風站在門前,屈起食指叩了叩門:“紀大人,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你傷在後背,自己不好上藥。”謝南風道,“刀傷不及時處理的話會化膿,危及生命。” “不用了。”紀昀有些生硬的說道,“我能處理。” 謝南風應了一聲,慢吞吞的說:“那我走了。” 紀昀等了片刻,直到門口再無動靜,才草草裹好繃帶,披上了衣衫。她試著叫了聲:“謝公子?” 門口沒有動靜,紀昀心頭五味陳雜,起身推開門,謝南風卻轉過身來。他負手站在門口,他換了一身黑色勁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發利落的束在腦後,卸去一身脂粉,紀昀才看到他雖然五官陰柔艷麗,麵部輪廓卻十分硬朗,轉折之間力度分明。謝南風含笑看著她,眼神明亮若星辰:“完事了?” 紀昀點了點頭,謝南風道:“這是大夫開的藥,我親自熬好了,過來給你賠罪。” “賠什麼罪?”紀昀冷然道,“你我不過是結伴查案,一路上我還得感謝你的照顧。” “你看,這麼說就是在生氣。” 紀昀跟他爭辯從來沒有贏過,盛怒之下轉身走進屋裡。謝南風跟在了她身後,紀昀道:“男女有別,謝公子請自重。” “我看你平時從沒在乎過男女大防,怎麼這會兒突然計較起來了?”謝南風道,“坐下,我給你上藥。” “我已經上好了。” 謝南風輕輕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紀昀頓時痛的臉色煞白。謝南風道:“別逞強了,過來坐下,我不會對外人說的。” 紀昀知他武藝高強,怕他硬來,隻得不情不願的坐下,褪去了一半衣衫,露出了後背上猙獰的刀傷。謝南風把烈酒倒在了傷口上,紀昀疼得微微瑟縮,咬緊了嘴唇,唇上迸出一行血線,雙肩微微顫竇,仿佛不勝寒噤。由於失血過多又在冰冷的江水中浸泡過,她的嘴唇煞白,麵上卻泛起薄薄的紅暈,連耳朵根都紅透了,色澤猶如秋天的紅葉,卻比紅葉更鮮潤,濕漉漉的黑發貼著脖子,剛好露出一小段柔白的後頸,謝南風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絨茅。謝南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隻是手指不自覺的纏上去,輕輕撫過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