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邊糊,是閩南和閩東地區的特色小吃。 有傳是當年戚家軍抗倭時,沿海百姓感念戚家軍恩德,不忍其挨餓,做出來的一種小吃。 其食材多種多樣,可用蝦仁、蟶、花蛤,乃至於豬下水等等。 一般配著油條食用,屬於早點佳品。 朱怡炅此時便在這王宮裡,一手舀著湯匙,一手就著油條。別說,味道確實不錯。 這早飯,卻是吳阿蘭做的。 吃了幾口,朱怡炅這才看向眼前之人:“你剛剛說,我們的糧食不多了?” 那人抬起頭來,卻看到今日的朱大王既未著盔甲,也未穿龍袍。隻一身輕便勁裝,兩隻胳膊外露,唯在衣領處繡有金絲龍頭,以顯不同。 雖看起來頗為簡單,但或許是先入為主的錯覺,這人隻覺得眼前的朱大王,威嚴越發深重了。 隻是看了一眼,這人便低下了頭,拱手應道:“回稟大王,確實如此。原來應是夠的,但之前被杜國公支取了一半。眼下又新增不少軍需口糧,餘下存糧,恐怕支撐不到七月底了。” 到不了七月底,現在已經六月底了,那就是不到一個月了。 糧食耗的這麼快嗎? 現在朱怡炅動用的糧食,基本都是府城太倉裡的存糧。 其中,還有之前官府從百姓身上搜刮,以及貪墨的民脂民膏。 這些加起來,看似極多,供養原來的大軍,倒是勉強足夠。 可問題是,先前朱怡炅為免沖突和損耗,將杜君英部驅離府城。作為條件,除卻官職封賜以外,還被其帶走了府城近半的糧草,以為軍資。 如今,又驟然擴軍兩萬,還都是正兵。且,不能說頓頓有肉,但也每日有著油水,飯食更是管飽。 如此巨量消耗下,饒是府庫糧食再多,也撐不了多久。 捉襟見肘,也隻是時間問題。 至於地方上的賦稅,清製,朝廷賦稅分兩季來收,分別為夏糧和秋糧。 其他時節糧食都沒熟,也收不上來。 夏糧,自五月十五起收,至七月底收完,秋糧為十月初一開征,到十二月底收完。 也就是說,去年的秋糧已經收過了,除卻府城儲備,剩下的都已運抵閩省,由福建方麵轉運京師。 現在他們吃的,有部分便是去年征的秋糧。 而夏糧,就更不用提了。 剛到收糧的時間,府城就落在朱大王了手裡。 這還收個屁? 下麵的鄉間小吏收沒收不清楚,就算收了,那也肯定不在他朱大王手上。 嘶……這擴軍擴的,竟忽略了糧食這般嚴重的問題。 可不擴軍又是不可能的。 朱怡炅問:“你既來稟報此事,是否已有方略?” 那人聽罷,臉色一振:“回大王的話,卑職以為,眼下咱們既然糧食不夠,那何不直接提兵去搶……” 啪…… 話沒說完,朱怡炅直接一巴掌打斷了他。 行吧,果然就不該指望這些個武夫們。 都不用說完,朱怡炅就知道這家夥在憋著什麼壞屁。 無非就是搶糧唄? 這在古代軍隊裡,都算是基操了。 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篦,說的就是這幫人。 搶糧,虧這家夥能想的出來。 這不等於是在砸他朱大王的飯碗嗎? 不論是搶的百姓還是地主士紳,都是如此。前者,你敢搶,人家就敢跑。 搶的多了,整個府城怕是都得給他搶成篩子。 後者,更不必多說,搶完你就基本算是跟這個群體說拜拜了。 在目前這個關鍵時期,跟地主士紳群體說拜拜,那不等於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 朱怡炅連忙讓這人退下,表示糧食的事自己來想辦法,並嚴令,絕對不可再提搶糧之事,否則軍法處置。 這人聞言,竟還頗有些遺憾。 待其走後不久,又有一名親兵走了進來,拱手稟報:“稟報大王,那王禮一直吵嚷著要見您,還說什麼有法子能解決大王您的燃眉之急……” “王禮?不必理會……等等,他怎麼知道孤有甚燃眉之急?” 朱怡炅眉頭微挑,“他說了嗎?” 親兵一愣:“額……那老家夥隻說,若是大王您問起,就提他來見,他自會當麵告知。若不問,就當他沒講過。” “大王,要不,小的把他直接給您綁來?讓他再硬氣。” 朱怡炅一笑:“嗬,不必,直接帶他過來吧!孤倒要看看,這老貨要搞什麼名堂。” …… 少頃。 一身清廷同知官服的王禮,亦步亦趨,頗為恭謹的來到了王宮。 “罪臣王禮,叩見吾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謔,這次倒是比之前還不要臉。 之前好歹還是罪官,加了個大明中興王。 這波倒好,直接罪臣,連大明中興王都省了。 要不是這廝還穿著清廷同知官服,外人見了怕不是真以為這貨是朱大王手下的官員,隻是犯錯了而已。 “王大人起來吧!” 朱怡炅麵不改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連手都沒抬。 “罪臣不敢!” 聽到這聲王大人,王禮心中一咯噔,但很快又恢復,厚著臉皮起身。 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常言道,這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王禮亦是深以為然,先前朱怡炅起義,他因為怕死,選擇跟著知府王珍一起,攜家眷逃跑。 大清律法,官員有守土之責。 一旦有叛軍破城,要麼自盡,要麼被殺。棄土而逃者,那都是要滿門抄斬的。 本來,王禮想的很簡單,那就是聯手其他同僚,把責任全推給王珍父子。 再等朝廷收復了臺灣,或許還能掙紮一下。 但誰想到,這賊首朱大王也忒能打了。 福建水師和南澳鎮全軍覆沒不說,連他們也給賊寇抓了過來。 這事兒早晚會被朝廷知道,朝廷接下來會怎麼做,他王禮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要是現在回去,不是滿門抄斬,就是一家人挨個砍頭。 既然橫豎都是死,那還不如投了賊軍算球。 反正他們如今連人帶家眷全在臺彎,除非朝廷發兵滅了賊軍,否則,那是拿他們毫無辦法。 而根據他這些天被軟禁期間的觀察,賊軍除了剛到澎湖時,誅殺了王珍之子,又在府城斬了歐陽敏、許萬度和羅世正三人。 然後,便似乎並沒有要他們這些原府城逃官性命的意思,隻是將他們軟禁。 這讓他看到了一個信號。 如此,這才有了現在這般。
第22章 捉襟見肘(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