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的時候,他們來到黃龍山腳下,種虎率人已在腳下等候,在他身邊還站著一人,年紀不大,估摸著二十來歲,身長八尺,濃眉大眼,白臉無須、闊麵重頤、看上去威風凜凜。 “哎呀,可把你們盼來了,我就說嘛,房李二家乃是出了名的高門,斷不會食言的,一路辛苦,來來,去寨子裡歇歇腳,喝杯茶。哦,給大夥兒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兄弟,姓折,名忠國,槍法箭術皆是一流。”種虎依舊是一副咋咋呼呼的豪爽摸樣,眾人紛紛上前拱手見禮,折忠國倒是有些靦腆,一邊嗬嗬的笑著,一邊扛起一麻袋糧食領先就上山了。 趙龍吟跟著他們往山上走,一邊欣賞著沿途的山景。山是好山啊,真個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流泉飛瀑披白練,桃李芳菲竹倚鬆。一路上鬆濤陣陣,泉水淙淙,時不時從山林深處傳來幾句杜鵑的鳴叫, “行不得也哥哥!” 來到山頂,發現種虎他們果然過得不好,稀稀拉拉幾十處屋子,木頭為基,屋頂覆以茅草,寨子周圍以原木圍成柵欄,高低不一,關鍵處設有哨崗。站在哨崗處,發現寥寥不多的幾處卻把整個山下觀察得清清楚楚,沒有死角,可見種虎和折忠國的軍事素養定然不凡。 山頂有一處大廳,剛進大廳,就見那個房渣渣坐在一角正百無聊賴地數蜘蛛,見到二甲和房福來了,連忙起身跑到房福身邊急促地問道:“房福,你是來接我的吧,我能回去了吧?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咱們趕緊走。”說完拉著房福就往外跑。 “咳咳,阿郎莫急,總要跟種首領打個招呼才好。”說完轉身朝種虎彎腰行了一禮道: “種首領,在下房家村裡正家管事房福,受家主之命前來接回我家公子,這幾日我家公子承蒙首領照顧,家主備下些許薄禮,還請首領莫要嫌棄。”說完,取下身上的包袱,在種虎麵前打開,裡麵是十錠金子,按照趙龍吟熟悉的單位“公斤”來估算,估計有十公斤,換算成宋朝十六進製“兩”來算的話,就是三百二十兩。三百二十兩黃金加上一千五百擔糧食,這個渣渣還真值錢!趙龍吟都想綁他了!綁架換錢,完了再撕票,美得很! 種虎豪邁的假笑又響起來了,“這怎麼好意思,這怎麼好意思,咱們山寨雖然簡陋,也沒敢虧待貴公子,貴公子在我們這吃得睡得,決沒掉半斤肉。” “還沒掉半斤肉!這兩日你們都給我吃得啥,肉都沒見一塊,成天吃糠咽菜!”房渣渣在一邊尖聲叫了起來。趙龍吟見他如此慫樣,就斷了陰他的心思,就這,還想跟他爭老婆? 種虎的臉就有點掛不住了,尷尬地笑道:“山寨簡陋了點,簡陋了點,如有招待不周,還請見諒,見諒啊。” 這時二甲也走上前,拱手見了個禮道:“種首領,二甲今日雖隻帶了九百石糧食,隻因村裡人手不夠,一趟運不完,明日一定全數補齊,送至貴山,還請首領允許我們帶回房家小公子。” “好說好說,二甲伯的話我們自是信的,小公子今日就可隨你們離去,隻是聽聞貴莊子近日來了一位神醫,不知是不是這位小相公?”說完笑吟吟地轉向趙龍吟。 聽他說完,趙龍吟和二甲都大吃一驚,趙龍吟來李家坡不足一月,出手救人也隻在村子裡,種虎如何得知? “你們也知道,前幾日我帶著幾個弟兄去貴莊拜訪,出了點意外,死了幾個兄弟,傷了一些,我都帶回來了。今日蒙神醫大駕光臨,還請神醫出手救治,種某和山上的兄弟斷不敢忘神醫的大恩德。” “留下來盤桓幾日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趙龍吟話還沒說完,二甲連忙攔住道:“種首領,咱們說好用糧食換人的,今日雖未送齊,明日一定補上,這趙神醫隻是我們村子的客人,來之前,家主千般囑托老朽一定要好生帶他回去,種首領可不能節外生枝啊。” 種虎沒有理二甲,直直地看著趙龍吟,“都說醫者心仁,趙神醫忍見我兄弟哀嚎掙命?” 說實話,趙龍吟是想留下的,來之前就想好要拉攏他們,為此還帶了二十支煙,還從村長院子裡順了小酒兒兩壇子酒放在背包裡,準備送給種虎嘗嘗,老話說得好,酒是男人命,煙是男人魂,趙龍吟想用這兩樣東西做敲門磚,拉近和他們的關係,至於要徹底降伏他們,就要靠名和利了。 想到這,就故意裝作為難的樣子慷慨說道“我輩學醫,本當濟世救人,如今怎能見死不救,所以留下幾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沒法子保證一定能救活你的兄弟。畢竟治病這種事,幾分靠醫術,還有幾分要看老天爺的臉色。” “另外呢,這裡沒有需要的藥材,還請種首領派人騎快馬跟二甲爺爺回李家坡取些藥材來,今天就要用。” 種虎聞言大喜,連忙說:“趙神醫盡管放手去治療,即使治不好,種某也絕無怨言!” 說完又轉頭對二甲抱了抱拳道:“二甲伯,回去跟李員外說一下,數日後種某定親自送趙神醫回莊。” 二甲無可奈何,隻好跟房福帶著房宣意下了山。 二甲他們走後,種虎滿臉堆笑地對趙龍吟說道:“已經到了吃午飯時間,山寨也沒啥珍饈美味,胡亂準備了點吃食,趙神醫先填填肚子,吃完飯就先歇息歇息,畢竟上午遠道而來,應該也乏了。” 趙龍吟正色道:“救人如救火,耽誤一個時辰隻怕就會送了幾條人命,我馬上吃完,然後你帶我去看受傷的兄弟。” “是是是,趙神醫果然高義。”種虎說完也不說話了,陪著趙龍吟囫圇吞了幾口,就帶著他去了傷兵屋子。 一進屋子,一股屎尿的味道撲麵而來,十幾個傷兵躺在汙穢不堪的木板上此起彼伏的哀嚎著。 看到此景,趙龍吟不由得對種某怒罵道:“這是人住的屋子嗎?趕緊叫人把這裡打掃乾凈,再叫幾個人來幫我。”種虎連忙照辦。 趙龍吟在幾個兵士的協助下先挨個檢查了傷兵的傷口,做到心中有數,等藥來了好馬上動手。男人們做這活是不行,粗手粗腳的,不是碰到這就是碰到那,搞的傷兵們叫得更大聲了。 下午藥送到了,還跟來了兩個婦人,說是小酒兒一定要讓帶來的。這妮子,心裡還是有他的,想到這,趙龍吟心裡舒坦多了。 心情愉悅,又有了得力的幫手,乾起活來就快多了。天色擦黑的時候,趙龍吟處理完了所有傷患,除了兩個在發燒的不好說之外,其他的應該是救回來了,至於有人少了胳膊,有人少了腿,趙龍吟可顧不了那麼多,命撿回來已經是燒高香了,畢竟耽誤了幾天。 弄好後趙龍吟累極了,坐在石頭上掏出根煙就點上了,見種虎和折忠國坐在邊上,就一人遞了一支。種虎和折忠國也學著趙龍吟點上煙,吸了起來。 “怎麼樣?”趙龍吟吐了口煙圈問他們。 “這啥東西?” “煙。” “挺帶勁啊,真提神。” 抽完煙,折忠國叫人送來一些酒菜,趙龍吟看了一下酒,搖搖頭,“嘗嘗我帶來的。”說完從背包裡掏出那兩壇子酒,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 趙龍吟自己先呷了一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估計有五十多度。種虎和折忠國端起碗聞了一下,然後跟喝黃酒一樣一飲而盡,趙龍吟坐等看他們的笑話。 果然,兩個人都怔在了那裡,好一會兒才有反應,種虎猛烈地捶著胸口,折忠國則站起來不停地深呼吸。等他們平靜下來,趙龍吟又給他們倒了一碗,說:“這酒要慢慢喝。” 豈料他們又一口悶了! 如此喝了三碗,一壇子沒有了,他們才停下來。 “痛快!這是這輩子種某喝過最好的酒,要是天天有這酒喝,皇帝的龍椅老子也不稀罕!” 趙龍吟嘿嘿一笑,“一擔糧食才釀出一壇子酒,你們剛才喝了一擔糧食。” 種虎舔了舔嘴,遺憾的說道:“酒是好酒啊,就是太費糧食了。” “糧食其實你們不用愁,我有法子弄出糧食。隻要你們挺過今年,我保證你們以後絕不會再餓肚子,給我三年,你們要啥有啥。” “怎麼弄?”種虎瞪大了眼睛。 “現在這世上種的糧食,不管是小麥,還是稻穀,畝產三百斤頂天了吧?我昨天在李家坡種了一種糧食,叫土豆,可以當主食,也可以做菜,畝產兩千斤,種得好,三千斤也有可能,而且一年可以種兩季.” “不要說你那五百人,就是五千人,五萬人,養活也不是難事。” “你說的當真?”種虎一把揪住趙龍吟的胸口,把他提得老高。趙龍吟感覺喘不過氣來,拚命踢腿掙紮,種虎這才意識過來,訕訕地把他放下來。 “對不住了,趙神醫,種某剛才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