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吟把帶來的二十包煙給了種虎,這次收獲的煙草他給種虎留了一成,其餘的給房家去試售去了。他沒敢一次拿來,怕他謔謔太快了。 “省著點抽,今年就種了不到一畝地的,我可沒給你留多少。” “會的會的。”種虎一邊咧嘴笑,一邊給下屬分發。 等種虎忙活完,趙龍吟才開口說道:“我來的路上,看見野豬嶺的防衛增強了不少。” “增加了五百左右,現在差不多有兩個營。”見說到正事,種虎收起了嬉皮笑臉,“我最近一直派斥候在野豬嶺附近探查,繪了幅野豬嶺的地形圖,你看看。”這時六丙拿過來一個卷子,在桌子上鋪開。 “野豬嶺寨堡呈回字形,大門開在西北方向。分內寨和外寨,都是用木頭搭建。外寨在半山腰,每隔兩百米有一個哨塔,每個塔裡有五個兵士,以為警戒。另外沿著寨墻有兵士巡邏,每四個時辰換一次。寨子有條小路通向後山,應該是用來緊急逃生的。” “內寨搭在小河上,寨子裡住著的基本都是農夫,還有些監視的兵士,農夫連同兵士估計有兩千餘人。。”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兵士不是州裡的廂兵,應該是知州招募的私兵。” 種虎為趙龍吟解說了一下地圖。 “既然你已經查探清楚地形,下麵如何做,想好了嗎?你知道我為啥要你等到秋冬季節再動手嗎?”趙龍吟從地圖上抬起頭。 “知道!之前呢,一來我們自己的軍力還沒準備好,二來呢,秋冬季天乾物燥的。”種虎嘿嘿一笑。 聽他這麼一說,趙龍吟就放心了,種虎表麵上大大咧咧,但在指揮作戰上還是會動腦子的,畢竟是將種世家,軍事謀略上肯定不差的。 “我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奪地,所以你可以考慮放火之後,在後山截人,記住,他們不是金人,不是偽齊人,是大宋的子民,能招降就招降。當然,也要仔細甄別一下,對那些品行惡劣的,殺了也就是了。” “得令!”種虎行了個軍禮。 “何時動手,等我通知,說句實話,這次行動,重點不在野豬嶺,而在房陵城!在臨安!” “明天我約了房當家的和李當家的,你也來,咱們商量一下,找出個萬全之策來。” 種虎跟所有武將一樣,指揮軍事作戰肯定沒問題,對政治卻一竅不通。武力固然重要,然而很多時候決定成敗的卻是政治。 就像嶽帥,打到開封又怎麼樣,還不是被趙構拱手送給了金人?所以從結果上講,嶽帥的數次北伐,成果為零。 “哦,對了,我這次給你帶來了兩個善於治療外傷的郎中,以前在東京太醫院供職的,東京陷落後,流落到了房州,李當家的尋到了四個,我留了兩個在書院充當教習,這兩個我給你帶來了。” “按照我之前要求的,你每個營在戰時需配備二十個醫工,盡快安排人手跟他們學習。明年的作戰任務估計會很重,不可耽擱了。” 種虎喜出望外,連忙表示會立即安排。 這次趙龍吟還帶了一些仿製的白藥,他雖經過反復實驗,仿製白藥的效果還是不如原來的,但也比宋人現在用的傷藥好了很多。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房誌成和種虎來到了李家坡。房當家的也罷了,人家一個讀書人,每次來都騎著一頭騾子,晃悠悠的中午才來,種虎騎的可是快馬,也是每次中午才到,趙龍吟非常懷疑這家夥就是趕點來混飯吃的。 李仲達卻沒有趙龍吟的小雞肚腸,在趙龍吟的辦公房裡準備了一個大吊鍋。現在是深秋時節,雖然還沒有下霜,但是山裡麵比外麵冷,北風起的時候,吃個吊鍋就是招待客人的最好的方式了。 吊鍋裡燉的是臘獐子肉和一隻臘野鴨子,這些野味經過鬆枝的熏烤,再在屋簷下陰晾一個夏天,沒有了鮮肉的腥膻,卻有了另外一種鹹香,配上酸筍和豆腐,吸收肉裡多餘的鹹味,別提多美味。重點是,在趙龍吟的前世,獐子和野鴨子都是保護動物,獵殺和買賣都得去踩縫紉機,尤其是野鴨子,十年起步! 趙龍吟第一次吃就喜歡上了,這玩意兒要是在下雪天來上一鍋,皇帝老子都不如啊。 就著燙過的黃酒,趙龍吟一頓猛吃,其他三人喝的是白酒,在煙霧繚繞中他們談起了正事。 “夏天的時候,我請房當家的調查了一下房州知州張雨的事,有了些結果,房當家的給大夥兒講講。”趙龍吟一邊夾起一個鴨腿一邊說道。 “行首吩咐下來之後,對外聯絡司在臨安和房州的的人就展開了行動,查得一些信息。”房誌成讀過書,不像趙龍吟那樣不顧形象,就放下筷子,慢條斯理說了起來。 “知州張瀟今年四十有三,乃京兆尹萬年縣人士,在徽帝政和七年中的進士,比我晚四年。中進士後被朝廷派到均州鄖縣做了知縣,當縣令期間娶了一房小妾陳氏。宣和元年升為均州通判,宣和五年調任房州為知州。” “陳氏非嫡生,在娘家時地位就低下,其弟陳均則是嫡出,目前在臨安禮部任職祠部主事。秦檜任禮部尚書時,陳均拜秦檜為義父,張瀟通過陳均的關係拜在秦檜門下,尊秦檜為坐師。” “有了秦檜為靠山,張瀟在房州行日漸跋扈,欺男霸女,侵占良田,甚至連軍餉都敢私吞,房州上下早就民怨沸騰。” “臨安那裡,我們也努力搭上了陳均,陳均為人貪色好淫,耽於享樂,我們賄之於重金嬌娘,目前已經與聯絡司的人關係熱絡,上個月還為我們引薦了秦檜。” “房州如今還是大宋的領土,大宋的律法還在執行,政府和民間的秩序還在大宋的律法維持之下勉強運轉。咱們呢,不能明搶,否則會招來朝廷的征討。”趙龍吟此時已吃飽了,放下筷子,給他們講起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們打下張瀟的堡寨不難,如果我們想徹底掌控房州,張瀟就必須清除。畢竟他是有功名在身的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員,如果讓他全身而退,那我們的計劃就將敗露,所有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如何做到既拿到土地,又不引起朝廷反彈,這就是難點,也是我為什麼讓房當家去經營臨安朝廷關係的原因。一旦我們在房州行動成功,就要動用臨安的關係把此事壓下來,並且,還要確保朝廷派來的繼任知州是我們的人,最起碼,是我們可以控製的人。” “外麵堡寨如何奪取,我已經跟種大哥商討過,問題應該不大。所以現在要解決的重點是房陵城。” “種大哥,你說說,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趙龍吟看向種虎,這家夥!現在已經吃的喝的滿臉油光。 種虎打了個嗝,拿出根煙點燃了,夾在手上說道:“房州總共有五千廂兵,兩千五百人駐紮在竹山守衛著一個馬場,剩下五個營駐紮在房陵城,其中四個營在西門外兩裡地的兵營,城內隻有一個營五百人。” “但是!張瀟還招募了一個營的私兵,守護他家的宅院,這王八,把朝廷配給廂軍的軍械中最好的分給了他的私兵,廂軍的弟兄連飯都吃不飽。” “所以,隻要城外的廂軍不進城,拿下房州易如反掌。” “竹山的守軍都指揮使是我們種家以前的屬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已經派人去聯絡了,估計問題不大。” “那麼,現在的重點是解決房陵城的問題了,房州的通判韓東跟我有幾分關係,我過幾日去走動走動。”坐在一邊一直不吭聲的李仲達這時開了口。 “那我們就各自按計劃去行事,阿翁,你去房陵城的時候把我也帶上,我來這房州還一直沒去過房陵城,這次就去見見房陵城的繁華。” 眾人此時也吃飽喝足,後續如何行事也談清楚了,各人也就離開各乾各去了。房當家的沒有離開李家坡,而是去了書院休息,他在書院開設了論語課,今天要去講課。趙龍吟還有些事要跟找他,就約了他下午下課之後再談一談。 種虎也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去了釀酒坊,小酒兒如今管著釀酒坊,他是去要酒的。按照之前跟種虎達成的約定,李家坡每月給黃龍山供應十壇白酒,主要是用來犒勞有功的將士。黃龍山有軍規,平日在軍營嚴禁飲酒,這還是種虎自己定的。所以每次來李家坡,他都要狠狠地喝一次,基本是不醉不休。 趙龍吟去找找小酒兒的時候,種虎正死乞白咧的哀求小酒兒給點,哪怕是殘次品也行。因為之前趙龍吟千叮囑萬叮囑過,小酒兒自是不肯給。 沒辦法,種虎放了大招,腆著臉圍著小酒兒喊道:“弟妹,弟妹,你一向都體貼兄長的,我也不要多,殘次品給一壇就行。” 這一聲聲弟妹喊了之後,小酒兒就迷失了自我,羞澀,喜悅,為難在臉上不停地轉換。 然後毫不意外的,種虎成功的拿走了一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