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種虎走了之後,趙龍吟才進去,他不想讓種虎難堪。已經有好幾天沒來看小酒兒了,最近趙龍吟很怕見她,基本上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他跟小酒兒的事情在房誌成那裡東窗事發了。李仲達沒有食言,跟房誌成提了解除婚約之事,豈料房誌成沒有按照趙龍吟預想的那樣大發雷霆,晴天霹靂,反目成仇什麼的,而是提了個附加條件,除非李仲達和趙龍吟答應,否則堅決不同意解除婚約。 這個附加條件就是,趙龍吟要把房誌成的小女兒房芊芊一起娶了!聽到房誌成開出的這個條件,趙龍吟和李仲達目瞪口呆。 李仲達倒是很快反應過來,自家阿吟成了一塊肥肉,房家也想咬一口!到底是做生意的世家,賠本的買賣房家斷不會做的。原本房李兩家數百年來一直平起平坐,結盟之後,李家多了個趙龍吟,而趙龍吟跟黃龍山又是穿一條褲子的,所以一算下來,他們房家在聯盟裡就顯得勢單力孤。聯盟如果有事情需要決策,投起票來,房家指定落敗。如今隻要趙龍吟娶了房家的女兒,他們隻是丟了個兒媳婦,卻換回個金光閃閃的如意女婿,與李家就又回到勢均力敵的形勢,這買賣房家怎麼算都不吃虧。 趙龍吟苦笑著摸著鼻子,他倒沒想那麼多,隻是覺得房誌成賠本倒貼,硬要塞給他一個他見都沒見到過的房芊芊,應該沒安好心!會不會這個房芊芊長得跟春姑似的,哦,對了,春姑就是從房家出來的。又或者是在家養得飛揚跋扈,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想到這,趙龍吟腦子裡就浮起了建寧公主那個變態,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顫。 至於小酒兒,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就隻能用神哭鬼泣來形容了,一口氣打爛了十壇子好酒,還準備砸爛酒缸的,隻是錘子舉起來半天,沒舍得砸下去。然後就不管不顧家族的族規,跑到祠堂,跪在先祖們的靈前哭了一晚上,更絕的是,她抱著她阿爺的牌位,哭一聲,喊一聲阿爺,抽泣一下,就喊一聲阿爺給我做主,這時趙龍吟就覺得自己應該去割了。 在祠堂陪了一個晚上,趙龍吟都在搜腸刮肚想著一些哄騙女孩子的甜言蜜語,他在前世就沒什麼機會哄女孩子,隻能拚命回想電視裡的一些橋段,希望能找到安撫的法子,豈料搜了一晚上,才發現自己以前就沒怎麼看那些情情愛愛的電視劇,他看的最多的都是紀錄片,比如脈動星球,兄弟連什麼的。 看著趙龍吟呆呆的樣子,小酒兒就愈發氣惱,房家要強嫁,這是政治聯姻,原也怪不得趙龍吟,她如何不清楚。隻是一想到房芊芊那張恬淡秀美的瓜子臉就忍不住醋意大發、怒火中燒。她的胳膊擰不過阿翁的大腿,還擰不過你趙龍吟的小胳膊小腿?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趙龍吟背著昏睡過去的小酒兒一瘸一拐的走出祠堂,他身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尤其是腿上,皮都被擰成了抹布,門外站了一晚上的李仲達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接下來幾天,趙龍吟每天都會被小酒兒叫去酒坊,然後再一瘸一拐地出來,按照小酒兒的意思,他趙龍吟拒絕這門親事的態度不夠堅決,他就應該以死明誌,當著房誌成和李仲達的麵,找根繩子吊在門框上,否則就是心不誠。 趙龍吟今天硬著頭皮來找小酒兒,是因為房誌成想把白藥外賣,他覺得這種療傷聖藥在目前兵荒馬亂的時期應該可以賣得很好。賣是可以的,但是趙龍吟不想賣給金人,西夏人。這就是個大問題,白藥一旦流入市場,就很難控製。宋人想跟金人、西夏人做生意的多的去了,為了巴結金人,有些宋人恨不得把自己親閨女賣給金人為奴為婢,畢竟官家的女兒也在給金人為奴為婢不是? 他跟房誌成商量了一下,定了規矩,白藥可以賣,但是隻能賣給大宋的軍隊,而且采取報備製,按照兵士人數配售,且作戰時和停戰時配給數量不一樣。再一個措施就是回收製,即白藥用完了的空盒子要按照一比一回收,拿一個舊盒子換一盒新藥,而這個盒子就是他今天來找小酒兒的原因。 老百姓一般很少受傷,哪怕是五錢重一小盒子白藥都有可能一年都用不完。軍用就不一樣,戰時受傷太多,一場戰事下來,一個營的需求量隻怕都要論斤算,所以軍用的包裝要大,而且不能像民間那用用木盒子,軍用的必須要用銅盒子。而且這盒子要做防偽,發往不同軍隊的盒子可以做不同的紋路,這個四乙可以去做。裝完藥以後,小酒兒還需在盒子內壁貼上蓋有生產批號的標簽。這樣做,雖然不能保證完全防止流失,但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畢竟按照現在的將作工藝,少量仿製成本太高了。 為此他準備花兩天時間教會小酒兒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這兩樣東西目前不管在大宋、金國還是西夏,都隻會被看成是神秘符號,無人能識。 今天小酒兒沒有掐他,還假惺惺地問他還疼不疼,趙龍吟一聽,立馬落荒而逃。 聽李仲達說,書院來了幾個農學博士,他準備去看看,他很想知道大宋的農學博士到底什麼水平。等來到書院,卻沒見到人,書院管事說李仲達帶著去周邊地裡看土地墑情去了,他隻好沒事在書院瞎溜達,等著房誌成下課。 溜達到藏書閣,就見到房宣意一個人在裡麵整理藏書,目前藏書閣的書都是房李兩家貢獻的,種虎也貢獻了他們家祖傳的幾部兵書。他其實一直欠著藏書閣一本算學的書,隻是他沒有,需要抽時間自己寫,問題是小學數學課本他早就忘完了,所以算學課,他隻能先讓學生們背背乘法口訣表,以及一些後世通用的加減乘除算法。 房宣意目前兼管著藏書閣,一個人把藏書閣打理得井井有條,圖書擺得整整齊齊,每個格子都貼有標簽,明窗凈幾的,之前真的是小瞧他了。看到趙龍吟進來,房宣意抱著本書鄙夷地看著他。 想著自己奪了他媳婦,還時不時拿官帽子壓他一下,趙龍吟有點不好意思,諂諂地笑道:“我就來看看,我就來看看,你忙你的。” “哼,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真的隻是因為要找你爹,你爹又沒下課,我就來這裡看看,順便等他。再說了,你如今成了我的大舅子,我敢把你怎麼樣?” “你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妹子嫁給你,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了牛糞上了。” “我也不想的。”趙龍吟把兩手一攤。 看著趙龍吟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無賴相,房宣意沒詞了,自己妹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確實是房家強行塞給趙龍吟的。這種政治聯姻在大家族之間非常普遍,隻是可惜了自己那個花朵般的妹子。 空氣中滿是尷尬的味道,房宣意不打算在這事上糾纏了,就轉移了話題。 “你們要攻打房陵是不是?” 趙龍吟吃了一驚,上午才定好的事情,他這麼快就知道了?這房誌成的嘴巴也太不嚴實了。 “你阿爺告訴你的?” “沒有,我阿爺才不跟我說這些事,我自己猜的。” “你猜的?你還會算卦?” “算屁,爺爺我收集了一些情報,然後就推斷出你們要打房州。” “哦?那請房渣渣學子說說,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 房宣意沒理會趙龍吟罵他,繼續說道:“最近小酒兒突然增大了酒精的製作量——” “你咋還好意思叫小酒兒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朋友妻不可欺,知道嗎?” “咱們不是朋友!”房宣意怒道。 “好好好,大舅子!” “李顰兒最近突然增產了很多酒精,還有白藥這些外傷藥,這說明最近要有很大的需求量。” “也許是給黃龍山儲備的。” “你不要打斷我!” “你繼續。”趙龍吟馬上閉上嘴巴。 “你之前說過,酒精不能長期保存,放時間長了酒精會變淡,然後就沒有治療效果了。”這話趙龍吟確實說過,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今年產的糧食按照以往的慣例,都是要放進貯藏庫的,然後把去年的舊糧換出來食用。但是今年下來的新糧沒有入庫,都運去了黃龍山,而且我阿爺還花大價錢買了幾千擔糧食。” “此其二,其三,黃龍山最近傳來邸報非常頻繁,以往半旬有一封不錯了,這幾日每日都有邸報傳來,昨日甚至來了三封。所有這些情報都表明,你們準備打一場大戰。” “也許是黃龍山準備增大剿匪力度。” “你告訴我,房陵還有什麼匪值得黃龍山如此大動乾戈?除了知州家!”房宣意雙手按在桌子上,盯著趙龍吟,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問道。 趙龍吟震驚了,不是震驚於房宣意推斷出他們的意圖,而是震驚於他在如此少的情報下推斷出他們的意圖。這個渣渣是大才啊,大才不充分使用怎麼行,必須當騾子用!他想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待會兒跟你阿爺說一下,在對外聯絡司下麵成立情報局,由你來負責,人員你自己挑,預算不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