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有半刻,眾人來到院落的的一處偏廳。 趙岐在廳門前示意眾人駐步,他對趙繁說道:“汝且自入,當有意外之喜也!” 說罷,側身示意趙繁自己進去。 “唯!”趙繁狐疑地看看了趙岐一眼,暗道:“這老兒搞什麼呢?” 但他卻沒有猶豫的踏入偏廳。 進到偏廳內。 光暗的交錯,令趙繁一時間沒能看清內中的情況,隻是感到廳內有幾個人,或坐或站的。 “繁兒?” 還沒等到趙繁適應廳內的光線,但聽得前方傳來一個聲音,一個讓他魂牽夢囈的聲音。 這一聲音飽含深情的呼叫,讓他感覺有那麼一點點的陌生,卻又是那麼無比的熟悉。 他憶起了這熟悉而久違的聲音。 噢!這是母親的呼喚! 這個聲音一下子就擊中他內心處最脆弱的地方。 這個聲音讓趙繁一下子就停下了腳步,呆立在廳門。 曾幾何時,他在春日的雨夜裡,夏日的繁花中,秋日的落葉上,冬日的暖陽裡,都無不寄托著他對這個聲音的思念。 這一瞬間裡,趙繁有些不可置信。 待眼睛適應了廳內的光線,趙繁看見不大客廳內有二男三女。 但見廳中主案上坐著一名婦人,荊釵素衣,可能是生活的重擔使她過早地失去了往日的綽綽風采,粗糙而略顯蠟黃的皮膚,夾雜銀絲的頭發,使人覺得她比實際年齡大得多。 那婦人見到麵前高大的男兒,同樣不可置信地問道:“可是我的繁兒?” 午夜夢回的呼喚再次傳來,隻是那聲音是顫抖的! 趙繁隻覺得喉嚨發熱,雙目通紅,嚅囁不可出聲。 曾在千軍萬馬中揮斥方遒的他,心中那萬般的言語卻無法說出。 此刻,那眼淚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看著那不知在夢中出現過多少次的身影,趙繁連忙上前數步,來到那婦人麵前,雙膝重重的跪了下去,以額觸地,顫聲說道:“兒…拜見…啊母!” “嗚嗚……” 趙母一把抱住趙繁,沒有說話,一隻手不停地用力拍打趙繁的後背。 “叭叭”的拍打聲響徹客廳,然而趙繁卻絲毫也不覺得疼痛,默默地承受著,他要讓母親發泄心中的怒氣。 一去經年,怎能不令母親牽掛? 對母親來說,夢想在現實中破碎,飽受的是數不盡的風雨。這個過程沒有歡笑,隻有苦難。她承受苦難,卻沒有放棄,堅持讓兒女們長大成人。 這就是母親的信念,唯一支撐著母親的信念! 良久之後,一旁的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男子,容貌與趙繁相仿的男子開口勸道:“還請阿母惜身,莫要傷心了!” 趙母聽了以後,漸漸的收了手。 趙繁連忙直起身,對母親說道:“孩兒不孝,令啊母擔憂,孩兒願領家法,還望啊母保重身體!” 說著,雙手拈起衣袖,忙亂地想要為母親拭去淚水。 他突然發覺到母親以往平滑的額頭上竟出現了水波痕一樣的皺紋,一條一條映了出來。 看著手腳慌亂的趙繁,此刻,趙母淚眼裡透出的卻是一種無比幸福的光芒,縫縫補補,用情填補生活的欠缺。針眼密密,期盼遊子歸程。 今日,遊子無恙而歸,這是對母親最大的寬慰,也是對母親最大的補償。 無關功業,無關錢財! 趙母沒好氣地拍去趙繁的粗手,不客氣的詞中帶責問的說道:“汝一去數載,可記得家中阿母耶?” 這話趙繁知道如何應對,張口就討好地應道:“兒,旦夕不敢忘耳,晨昏必為阿母祈福耳!” ——這話也隻有母親才會信的。 一旁的少年男女皆不信地撇了撇嘴。 趙繁雖然看見了他們的不信,但卻穩如老牛,一點羞澀的感覺也沒有,其他人信不信沒關係,母親信了就行。 果然,趙母聽了立馬喜逐顏開。見趙繁還算乖巧,而且說話好聽,笑著說道:“汝為一郡之主,不可為撮爾小事而罔大事也!” 趙繁嘿嘿一笑,嬉笑地說道:“阿母為大人,無小事耳!” 趙母聽了,內心更加高興,卻沒有表現,隻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佯怒地說道:“賴兒也!” 趙繁再次嘿笑不語,旁若無人地將頭放在母親的膝蓋上,深深地貪戀這一份親情! 趙母見罷,也沒有推開,隻是用手撫摸著他的頭發。 “嘻嘻!” 一旁的少年男女見到趙繁如此憊懶,不禁地發出了嬉笑聲。 笑聲驚醒沉浸在親情中的母子二人,趙母見狀,沒好氣地對他們說道:“爾等還不快快見過兄長!” “弟茂,見過兄長!” “弟盛,見過大兄!” “妹華,見過大兄!” “妹容,見過大兄!” 最後一個三四歲的嬌滴滴小人兒,也有模有樣地對趙繁施了一禮,說道:“顏兒!見過大兄!” 趙繁站起身子,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見他們雖然顯得拘謹,但拘謹中帶著落落大方。 一別數年,那些個小人兒如今已經長大成人。男的高大孔武,二弟趙茂十八歲身高幾乎與他齊肩,四弟十二歲趙盛也不過是稍輸半頭而已。女的顏容俏麗,三妹趙華十六歲,五妹十五歲趙容皆是出落美女子。 六妹趙顏是父親的身後子,在趙繁離家時不過是繈褓之中,現在已經三歲,長得有如畫中小兒般精致,令人愛惜。 他們的衣著不甚華美,但樸素整潔。 隴西趙氏雖是名門,卻毫無名門望族那種的奢糜之風,這也是趙氏門風。 所以趙繁對自己的衣服用度也沒什麼要求,隻要衣著舒適,食物能吃就好! 趙繁整理了一下衣服,還了禮,說道:“為兄出仕,累眾弟妹伺奉母親,兄謝過!” 眾弟妹應道:“以小代大,倫理之道,不當謝耳!” 說罷完互施一禮。 趙母見房中兄友弟躬,趙繁也沒有因為居高位而傲視弟妹,心中很是寬慰,便說道:“爾等兄妹應互敬互愛,不可有違!” “唯!” 趙繁攜眾弟妹應道。 趙母開心的露出笑容,又對趙繁說道:“既敘過倫理,爾等坐下,繁兒,且將汝之行事話與阿母知曉!” 引眾弟妹圍案而坐,六妹趙顏便竄入趙母中,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這傳說中的大兄。 在眾弟妹好奇的眼光中,趙繁將自己的一些經歷簡要地講了一遍。 當然了,他不可能把自己險死還生,以及鳩占鵲巢這些事說出來的。但也沒有阻礙他對這一家人的親情。 趙繁先是說自己離家之後,遇一無名老翁,見自己骨骼清奇,收自己為弟子學習三年之後方才出師。這麼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自己鳩占鵲巢,以後自己的一些知識和手段會慢慢地展現出來,知子莫若母,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說法,趙母這一關怕是不好過。 自己投了揚州刺吏劉繇,在神亭嶺一戰中受傷頗重,幸好遇到了鐘蕓,被她所救,在她家養傷十數日。傷好之後在鐘蕓的幫助下,去了壽春。 這裡他不得不改一下,因為他擔心趙母會嫌棄鐘蕓的農戶身份。 在壽春,自己在師父手中學到的蒸酒結交了閻象,晉身東城長,結識袁瑩和阿茗,締結盟誓後施以蒸酒之術,並在袁瑩和阿茗二人的幫助下迅速的在東城站穩腳根。 在東城結識名士魯肅,徐庶等人,先是在魯肅的幫助下擊敗了劫掠的周倉,裴元紹所率領的黃巾軍,又在魯肅,徐庶等人的幫助下擊敗巢湖賊人鄭寶,張多,許乾,晉身巢湖郡太守。 為謝袁術的攜手之恩,復進壽春之後與趙岐互認叔侄關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養精蓄銳之後,聽聞舊主揚州刺吏劉繇有難,便率軍越江而戰。 先是一日下丹陽縣、石城,秣陵及牛渚營,而後又連續攻下湖熟、句容、江乘、曲阿、丹徒、毗陵等城,招降無錫、吳縣、婁縣、陽羨、由拳等城。 如今他掌丹陽郡三城一營,吳郡一郡,為吳郡太守、安東將軍,手下人口近二十萬之眾。 先前聽得天子還都雒陽,於是攜精鹽千石進貢天子,便來了雒陽,路上遇到了糜筱、神醫華佗等等。 過程簡單,卻又精彩。 至於昨夜之事,估計趙母已經知道,就不再贅述。 趙繁這一番話雖然說得平平無奇,趙母卻是知道其中的兇險。雖有奇人異士相助,但一城一池的爭奪不是像趙繁所說的簡單容易,那都是用自己的鮮血和將士們的生命換來的。 看著自信無比卻又略顯威儀的兒子,她感到了一些陌生,以前在自己麵前繞膝撒歡的小人兒一去經年,如今回來已是吳郡之主了。 趙母的心中既是欣慰又是辛酸,兒子,長大了啊! 而且,好像,已經給她找了幾個作媳婦呢!鐘蕓是農戶人家,但他不但救了趙繁,還以身相許,但趙氏亦非欺侮之戶,日後也不可輕侮。 袁家四世三公,是不是有點高攀了? 但隴西趙氏亦屬名門,雖有差距卻也不弱於袁家。 東海糜氏?商賈? 趙母眉頭皺了下,不過很快又放下,東海糜氏非一般商賈,累世商家,富可敵國,既然對繁兒事業有助收入房中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