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絕境中的麻秋(1 / 1)

在這個信息閉塞,交通不便的時代,信息的傳遞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雖然後趙在關中建立了完備的軍驛係統,可關中的變亂無疑也癱瘓了這些傳遞信息的節點。   因此關中的消息在短時間內還不能被鄴都所知曉,在南邊的麻秋就更無從得知了,畢竟楊翀一奪取長安便立即截斷了與南邊的所有聯係,麻秋派來長安的信使和斥候不是被伏殺就是被誘捕,這讓身處懸鉤前線的麻秋此刻如同瞎子一般。   大帳之中,麻秋正在焦躁的來回踱步,雙手背在身後,但雙拳早已攥的青筋暴起,而一旁垂手而立,滿臉愁容的則是他的副將姚國。   “可有長安的消息。”   麻秋一邊踱步,一邊沉聲問道,隻是語氣之中焦躁煩悶已經溢於言表。   姚國聞言,心中苦澀,但也隻能抱拳如實稟告道:“將軍,斥候已經派出去三四批了,一個都沒回來,也不見長安來使者。”   麻秋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長安出了什麼問題,但他自認為這些問題都是可控的,石苞手裡三千人雖然不精銳,但彈壓地方已經足夠了,何況他走的時候才將楊氏這個隱患個拔除,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事情才對。   “將軍,你說會不會是長安......”   姚國其實心中也惴惴不安,近日來軍中多有謠言,他雖嚴厲彈壓了這些流言,但心中卻也信了七八分。   “不會!”   麻秋聞言勃然大怒,瞪大眼睛厲聲駁斥道,當然語氣之中卻顯然有些中氣不足。   姚國見麻秋發火,也是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麻秋治軍嚴苛,稍有不順意就加以打殺,便是姚國貴為副將也不能幸免。   “石苞手裡還有三千人,王朗此刻也應該到函穀了,關中便算是有漢兒作亂,長安也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丟掉!若是天子想要趁機拿下石苞,卻又何至於截斷我們的信使?”   麻秋一邊踱步,一邊自言自語仿佛是在給自己解釋。   “將軍,不管長安如何,但如今軍糧已經幾日沒有送來了,再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啊。”   姚國還是出言提醒道,長安斷了聯係不是大事,但軍糧要是被斷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且不說士卒餓肚子的後果,便是這個消息一出,軍心都得潰散,打仗打的是什麼?打的就是糧食!   “組織騎兵去周圍抄掠,如今正值秋收,能抄掠多少抄掠多少!”   麻秋沉著臉下令道。   姚國聞言卻是有苦說不出啊,抄掠這種事情何須長官下令?便算是軍糧足夠趙軍都會去抄掠,可問題現在根本抄掠不出多少東西啊。   “將軍,當初先帝遷關中人口數十萬以益關東,這懸鉤附近早就人口凋零,如今僭晉寇北以來,漢人多南投於晉,如今方圓二十裡之內難見人煙啊。”   姚國擦了擦額頭滲出來的冷汗,戰戰兢兢的將實情說了出來。   “啪!”   麻秋聞言瞬間暴怒,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之上,低聲怒吼道:“若是沒有糧食,這仗還打什麼?我輩早晚死在懸鉤!”   “報!”   沒等麻秋繼續發火,一個傳令兵快速沖入帳中,大聲稟告道:“將軍,斥候來報,在十裡之外遇到了樂平王的車駕,如今正護送前來,並有絕密信息要將軍親覽!”   說完傳令兵便恭敬的舉起木牘呈給麻秋。   “石苞?!”   麻秋,姚國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他們可太清楚在這裡看到石苞意味著什麼,一顆心已經猛的往下沉。   麻秋一把抓過木牘,急躁的將上麵的麻線撕扯下來,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甫一看完便一聲怒吼。   “石苞廢物!廢物!我大軍今日都得死在這裡!”   麻秋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木牘直接甩給了姚國,歇斯底裡的怒吼了起來。   姚國見麻秋這個樣子也知道隻怕不是什麼好消息,但看完木牘心也是涼了大半,木牘上內容很簡單,就是長安被漢兒襲取,雖然石苞在其中找了無數理由搪塞,但也難以遮掩因為他的貪婪才導致長安淪陷的事實。   “我要上奏天子!將這個庸王滅族!”   麻秋捶打著案幾眼中的怒火都要溢出來了,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麵,在他的預想裡,最壞的結局不過是王朗借著石遵的命令拿下了石苞,控製了長安,這樣就算現在聯係中斷,但隻要石遵想要抵擋司馬勛就不得不倚仗他,最後糧食這些還是不會出大問題。   可如今長安被漢人襲取那可就麻煩大了,如今正麵是司馬勛,後麵是起義的漢人,腹背受敵,糧道被斷,從兵法上講就是韓白再生都得在懸鉤兵敗身死。   “懸鉤至長安二百裡,我軍中糧秣最多支持三日,便算是現在想要回救也來不及了.......”   姚國聲音顫抖著說道,為將者可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不過旋即他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拱手說道:“將軍,王朗的二萬人不是已經進關中了嗎?可催促他們速復長安,這樣或有一線生機!”   “王朗?”   麻秋聞言冷笑了起來,言語中充斥著不屑:“等到這位車騎將軍爬到長安,我們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那當如何是好?”   聽到麻秋這麼說,姚國也是徹底沒了主意,沒有人有本事憑空變出糧食,便算是此刻司馬勛撤軍讓他們從容回師,沒有糧草的情況下,二百裡路程光是跑都足夠讓軍隊跑解體了。   好在麻秋不愧是後趙宿將,經過前期的惱怒和煩躁過後,他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此刻絕對不能亂,若是亂了死的就更快了。   沉吟片刻,他對著傳令兵說道:“今日之事你都聽到了?”   傳令兵不明所以,雖然沒看木牘上的內容,但石苞和姚國的對話他是聽的一清二楚的,隻是懵懂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知道了。   然後麻秋點了點頭對他說道:“你且附耳過來,我又密語跟你講。”   傳令兵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主將的話不敢違抗,隻能拘謹的附耳過去,就在他脖子壓低的一瞬間,麻秋眼中寒意一閃,右手猛的拔出腰間佩帶的短刃,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插入了傳令兵的脖頸之處。   溫熱的鮮血噴了麻秋一臉,傳令兵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睛倒地瞬間身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將軍!這是為何?”   姚國看到滿臉鮮血的麻秋大驚,連忙出聲問道。   麻秋陰沉著臉抹了把臉上的鮮血說道:“石苞無能累死三軍,但此事絕不可外傳,若是讓士卒知道我等已經斷糧,不消那司馬小兒進攻,我軍就會瓦解!”   這其中的道理姚國自然是明白的,隻是麻秋驟然暴起殺人確實讓他有些沒緩過勁來。   “傳令,今日凡是護送石苞的斥候全部收殺,石苞的侍從也一個不留,至於石苞,命人看押起來,沒有命令絕不允許他外出一步!”   麻秋將短刃擦拭乾凈,重新插入了刀鞘之中,沉聲下令道。   姚國聞言有些遲疑,開口勸說道:“將軍,那石苞畢竟是朝廷宗王,這般對他,日後朝廷追究起來......”   “朝廷?姚兄,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吧,如今這天下哪裡還有什麼朝廷?大趙完了!高祖、太祖皇帝的子孫個個如同豬狗一般,這樣的朝廷沒幾天好活了!”   麻秋冷哼一聲,語調之中充斥著不屑。   姚國聽聞此言也不再言語,後趙如今的情況他也清楚,確實已經是江河日下,再難圖存,西邊有涼國,東邊有氐羌,中樞為石閔李農把持,北邊的慕容鮮卑也已經秣兵歷馬準備南下,這樣的天下,隻怕當真是沒幾日了。   於是姚國也不再勸諫,抱拳領命下去執行去了。   送走了姚國,麻秋又讓人來將傳令兵的屍體拉了出去,重新將目光投在了碩大的輿圖之上,開始思索接下來應對如何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