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信使(1 / 1)

“駕!”   長安以西三十多裡的地方,一員身穿紮甲,頭戴鐵胄的年輕將領正在策馬狂奔,而他身後則是窮追不舍的後趙騎兵。   “快了,快到了......”   年輕將領心中默念,從離開南陽不久他就一直被趙軍追擊,如今離長安隻有不到三十裡的路程了,跑完這三十裡,他就可以將南方的消息帶回長安,他也就算是不辱使命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呼延毒的長子,呼延榮。   自從去歲奉命南下荊州聯絡桓溫到今天已經快過去半年了,可惜這半年以來他不僅沒有求回來援兵,反而還將與他同行的士卒們損失殆盡。   想到這裡,呼延榮就憤恨不已,妄叫長安百姓對桓溫翹首以盼,卻不想這位享譽天下的桓征西居然是個一肚子算計的小人,偽君子!   他們起先到荊州的時候,桓溫確實是姿態做足,不僅在安陸擺設宴席寬待他們,還拿出珍藏許久的美酒招待,其間還數次詢問呼延榮關於長安的情況,呼延榮自然也沒有隱瞞,將奪取長安的經過如實告訴了桓溫。   桓溫聽聞還擊節贊嘆楊翀是天下奇男子,將楊翀與劉琨相提並論,要知道劉琨可是桓溫的偶像,從衣著打扮,桓溫都在盡力模仿劉琨,這種比較無疑表明了他對楊翀的看重。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正確的地方發展,在安陸待了沒幾日,桓溫就帶著呼延榮等人登上他早就打造完畢的舟師北上南陽,望著晉軍以千計的艨艟巨艦,呼延榮都不由得為其兵鋒所震懾,桓溫手中可不是號稱十萬人,而是實打實有十萬人。   不僅人數眾多,而且兵甲鮮明,士氣高昂,在呼延榮的認知裡從未見過精銳如此的軍隊,見識了桓溫的力量後,呼延榮大喜過望,有如此強軍北上,不要說是擊敗麻秋了,就是直搗鄴城也猶未可知!   然而,很快事情就急轉直下,桓溫率部到了南陽後,便不在動彈分毫,而是以要開掘運河,溝通水運,以此方便晉軍舟師移動為借口將北伐的時間無限期的拖延了下去。   起先呼延榮還有些相信,畢竟他也知道桓溫缺少馬匹,大軍輜重運輸很依賴戰船,開鑿運河,勾連水運也確實是正當之舉,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十二月一直等到來年三月,桓溫就再無動彈了,不是推脫工程未完成,就是以河麵結凍為結果敷衍。   這都三月了河麵結什麼冰?   呼延榮是北人,對於北地的水文他是一清二楚,因此當即發覺情況不對,桓溫坐得住他可坐不住,他的父親兄弟可都在長安浴血奮戰,而他每日在宛城吃香喝辣,每每念起他都覺得五臟俱焚。   於是他陰派人收買了征西將軍府的仆人,讓他去偷聽桓溫與郗超的講話,這才徹底揭開了桓溫的陰謀。   得知桓溫居然要以他們為棋子去消耗麻秋,沒有一絲救援之意,呼延榮再也坐不住了,他要立刻回長安,將這個消息匯報給楊翀以及父親!   然而,他既然窺破了秘密,桓溫又如何能再放他走,察覺到呼延榮等人反常的舉動後,老謀深算的桓溫當即就猜出了他們已經窺破了自己的籌謀,為了防止呼延榮等人壞他大事,桓溫便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們誅殺在宛城。   於是一場鴻門宴,正當宴飲正歡時,就有數十甲士沖入,將使團成員全部逮捕,而呼延榮到底是匈奴人出身,當即赤手奪刀,拚死搏殺,這才堪堪殺出宴席而去,經此一遭,他也不敢再在荊州逗留,帶著殘存不多的隨從,星夜北上,向長安而去。   可惜,桓溫沒有放過他們,將他們的行蹤賣給了王朗,這也就直接導致呼延榮一行人甫一進函穀便遭到了早已埋伏多時的王朗騎兵的追殺,饒是他們驍勇善戰,一路下來也折損殆盡,等到此地也就隻剩下呼延榮一人而已。   肩膀一陣劇痛,將還在兀自痛罵桓溫不止的呼延榮重新拉回了現實,他連忙扭頭看去,卻見一支羽箭直直插在他的背上,看樣子已經射穿了甲胄。   背後已經傳來了陣陣馬蹄和吶喊之聲,隱隱可見的火光正在快速由遠及近,很顯然,後趙的騎兵已經追殺過來了。   “這些死羯奴,真是如跗骨之蛆一般!”   呼延榮心中暗罵一聲,忍著劇痛伸手去夠選在鞍韉上的箭囊,連日來的追殺已經剩不下幾支羽箭了,稍稍一模便隻摸到零零落落不足六支羽箭。   不過猶豫片刻,呼延榮還是狠心摸出一根羽箭,迅速搭弓,一個迅捷的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火光射了過去。   “啊!!”   一聲慘叫傳來,很顯然這一箭射中了,或許是被如此精準的箭術所震懾,身後追趕的羯兵似乎也停了下來,呼延榮見狀這才鬆了口氣,繼續打馬死命往前奔馳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情勢突變,戰馬忽然痛鳴一聲,猛的紮了下去,呼延榮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數打了個措手不及,也隨著戰馬向前撲去。   沉重的兜鍪磕在了他的鼻梁骨上,甚至都能聽到鼻梁骨骨折的脆響,呼延榮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好在常年的弓馬生涯讓他順勢就翻滾了幾圈,卸掉了不少慣性,否則隻怕當場就得摔暈在當場。   “不好,是鐵蒺藜,有埋伏!”   呼延榮迅速翻了起來,隻一摸就知道這是專門為對付騎兵而設計的鐵蒺藜。   “車騎將軍有令!生獲此人有重賞!”   四周響起了呼喝之聲,整個林中瞬間燃起不少火把,隻粗略一看便知人數下不來百人,為了活捉他,王朗也屬實是下了血本。   “走不掉了。”   呼延榮看到四周燃起的火把,自是知道此番是難以脫身了,他倒是不怕死,隻是擔心不能完成楊翀交代的任務,墮了呼延家的威名,於是從腰間抽出楊翀賜予的環首刀,戒備了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能束手就擒。   很快趙軍便沖殺了上來,人數比呼延榮想的還要多,足足數百人之巨,呼延榮也沒有退縮,虎喝一聲便持刀迎了上去,很快便跟趙軍殺做一團。   趙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因為得了王朗的軍令,必須生擒此人,因此不敢用全力,隻能處處留手,以致於激戰之中被斬殺七八人,不過呼延榮很快也力不能支,被一個飛馳而來的騎兵一棍打中腦袋,劇烈的沖擊,直接讓呼延榮難以支撐,眼前一黑便撲到在地。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於王朗的大帳之中了。   “醒啦?”   王朗倨坐主位,四周圍著麾下將領,都玩味的看著呼延榮,對於此人的身份,桓溫早就已經在書信中告知了。   呼延榮也預料的到自己被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倒也沒有驚訝,隻是掙紮著盤腿坐了起來,王朗為了防止他暴起傷人,不僅讓人將其雙手反剪捆縛,還使人圍著全身捆縛了一圈。   “哼,王朗,你麾下士卒過萬,對我一個赤手空拳之輩,還捆縛如此之緊,不覺得汗顏嗎?”   呼延榮看到如此奢豪的大帳也猜出了說話的是何人,當即麵露不屑的嘲諷道。   “你們呼延家的人個個都如猛虎一般,豈能不小心捆縛?”   王朗哈哈一笑,順手給呼延榮帶了個高帽子。   呼延榮聞言心中倒也受用,冷哼一聲說道:“既知我是猛虎,何不速速放我,否則但有機會,豈不畏我食人?”   王朗當然聽的出呼延榮的挖苦之意,不過他也沒有心思跟呼延榮計較這些,此番之所以要活捉呼延榮便是另有他用,於是王朗也不再跟呼延榮扯皮,沉聲說道:“不管如何,你今入我手,生死隻在一念之間,不過我念你雄武,不欲殺汝,隻要汝替我做一事,便放你入城,何如?”   呼延榮冷冷的看著王朗,麵露不屑:“汝等激戰長安四月有餘竟不能克,今日又欲圖以何種詭計破城?”   “無須你做多少,本將自是知道桓溫已經不會北上,你隻需在城下將此事如實告知長安眾人,本將即刻放了你,決不食言!”   王朗的算計其實呼延榮也能猜的到,他認為長安之所以能堅持這麼久,不過是因為指望桓溫而已,若是知道桓溫不來,孤城一座堅守毫無意義,如此便可盡毀長安軍心民心,到時候再取長安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