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閻負(1 / 1)

乾凈利落的收了劉珍的兵權,楊翀便又要順勢處理一下自家的內務,尤其是要甄選出一個信得過的說客去城外聯絡杜洪。   如今楊翀對長安的掌控是相當強勢的,所需要的情報資料基本都可以立馬放在他的案頭,很快楊集便整理好了這幾月以來原紹的整個動向。   所謂一次不忠,終身不用,楊翀可以理解原紹想要自保的想法,可欺瞞主家是楊翀絕對不能容忍的,尤其是險些讓他失去了一位可以挽回局勢的大才,楊翀自然是要敲打他一番的。   原紹這段時間做的事情不少,好壞參半,處理政務倒是沒什麼值得指摘的地方,但私人生活上可以說極為不檢,不論是貪汙受賄還是豢養女妓,基本能做的他都做了,楊翀自不會以後世的要求來要求這個時代的人,但正值圍城還做這些事情就讓楊翀十分不爽了。   於是原紹才一進門,楊翀就將收集的材料一股腦的丟了下去,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原公,我以國士待汝,汝便是如此回報我的嗎?”   原紹戰戰兢兢的撿起地上的資料看了起來,越看越覺得遍體生寒,終於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恐懼,一個踉蹌癱倒在了地上,別人不了解楊翀,他是了解的,別看表麵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內裡的殺伐決斷絕非常人能相提並論。   “仆臣知罪......”   原紹不做辯解,隻頓首於地,向楊翀請罪。   楊翀本以為原紹會狡辯,卻沒想到居然乾凈利落的將罪過都認了下來,如此作態倒是讓楊翀神情稍緩,自從執掌楊氏以來楊翀的心機城府也越發深沉了起來,原紹不辯駁反而讓楊翀覺得此人尚可以掌握,還是忠於自己的。   於是楊翀稍稍緩和語氣說道:“金銀財帛公若需要難道我不會給嗎?何必要收受商賈黔首的財物?如此廢弛法度日後如何治理長安?枉公為飽學之士,如此道理都是不懂?”   原紹不敢多言隻是一個勁的頓首請罪。   楊翀斥責了幾句,也覺得敲打到位了這才沉聲說道:“將所受財物全部充公,長安的事務你還是照舊處置,但不得再專斷,凡所經手必報我過目。”   這句話剝奪了原紹對長安政務的專斷之權,起初楊翀並不想管那麼多繁雜的政務因此基本不怎麼過問,如今原紹的作為讓楊翀對原紹的信任驟減,政務自是必須親自經手了,他倒也不是不想撤換原紹,可實在是沒有人才來頂原紹的位置,隻能先就著原紹用著了。   原紹聞言麵露無奈,楊翀這般做法擺明對他信任不在,其實他也清楚楊翀哪裡是惱火他的貪腐,真正惱火的是他挾才不報,欺瞞主君,這才是楊翀最介懷的點。   當然,補救還是要補救的,於是原紹當即就又開口說道:“仆臣主政長安發現長安實關中學風最盛者,府學之中人才輩出,主公若是能得一二用之,必能大有裨益。”   楊翀眼神微瞇,他何嘗不知道原紹這是看出了自己失了信任,想要推薦親信入仕,如此來維護自己的影響力。   若是換了其他時候,楊翀絕對不會允許,但此刻不同往時,他迫切需要有人替他冒險出城去拜謁杜洪,原紹既然想舉薦就讓他舉薦看看,若是得力,正好解他一個難題。   原紹得了楊翀的許可,當即也不再藏私,一口氣列了二十幾個名字出來,個個才能都被吹的天花亂墜,希望能得到楊翀的擢用。   “二十七人?未免太多了吧,原公隻需告訴我最善辯者是何人?”   楊翀不可能全部擢用,且不說考校這些問題,便是如今他需要的人才缺口也沒有這麼大,於是隻向原紹問最善言辭的人。   原紹有些失望,但想了想還是正色說道:“最善言辭者首推閻負,此人有辯才,且為人剛直。”   “閻負?是何出身?”   楊翀搜索了一下腦中,似乎沒有關於此人的信息,於是便追問起閻負的身份。   “此人本是並州人,寒族出身,來長安遊學正值麻秋圍困,才留於長安。”   原紹對這些人信息倒是熟稔,張口便來。   “寒族啊。”   楊翀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本就喜歡用寒族而不是士族,士族同氣連枝,往往用一人便可能勾連數家士族,相互舉薦之下很快便能結黨,楊翀自然是極為厭惡這種做法的,寒族就會好很多了,至少清高的士族肯定跟他們玩不到一塊去。   “且帶來我見見,若是可以當得大用!”   楊翀首肯了原紹的推薦,原紹也不敢怠慢,當天晚上就把人帶到了楊翀的府中。   楊翀隻一眼就被這人吸引,倒不是此人長得多俊俏,而是此人看起來確實足夠“正直”,濃眉大眼,長著方正的國字臉,留著短髯,頭上帶著介幘,目光炯炯有神,看起來約莫二十八九年紀,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充滿了鬥誌和精力。   第一印象很不錯,後麵的交談就更順暢了,閻負對楊翀的問題侃侃而談,並沒有絲毫怯場,語調平緩,既沒有過於激動,也沒有過於低落,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句句話都是引經據典,足可見此人的才學不可小覷。   一番問答下來,楊翀心中便已經大喜,閻負絕對稱的上是個人才,尤其是言辭辯論方麵更是大才,他並非是那種詭辯,而是充滿正氣,引經據典足可讓人信服的辯論。   “先生大才,翀拜服矣。”   楊翀滿意的向閻負施禮,表示了自己對其才學的認同。   閻負見狀當即回禮,也對楊翀的才乾一陣吹捧,倒也不是吹捧,畢竟如今長安之中對於楊翀崇拜者大有人在,甚至將其與西涼謝艾相提並論的都大有人在。   “翀今有一事相托,不知先生可以答應否?若此事能成,長安之圍可解,先生便是這長安數萬百姓的恩人。”   客套完,楊翀開始進正題了,肅然對著閻負問道。   閻負自然知道楊翀既然如此考校他,必然是有重任,他當然不會推脫,寒族一生就等一個出頭的機會,如今出頭的機會砸頭上了,便是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於是當即拱手道:“將軍但說無妨!”   楊翀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此事乾係重大,且危險重重,若是一著不慎,恐有性命之虞,先生還願往否?”   這是楊翀最關心的問題,比起能力,更重要的是有沒有勇氣孤身前往敵營。   閻負聞言哈哈一笑,然後說道:“負雖不才,少時也曾縛虎擒熊,死生之時不知幾何,將軍但說無妨,負絕非貪生之輩。”   楊翀聞言心中大定,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於是不再隱瞞,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然後肅然叮囑道:“此事可謂絕密,先生不可再言於他人!”   閻負聽完楊翀的話,心中也是大為詫異,不過轉念一想也覺得此舉可行,杜洪是什麼人物,那是衣冠士族,如今被一個烏桓人壓製,若是說心中沒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士族身段柔軟可不隻針對晉廷,對於已經完蛋的趙廷同樣如此,隻怕此刻杜洪自己也在想辦法找下家了。   於是,閻負沒有再猶豫當即就接下來這個任務,並向楊翀保證,若是不能成事,便提頭來見,楊翀聞言也是大喜,解下腰間的香囊贈予,並許諾若是事成,必然重用......   ......   楊翀其實一點沒猜錯,此刻杜洪對王朗可謂是苦大仇深。   外寨一戰,不僅兵馬折損慘重,他還被王朗扒光衣服在一群軍漢的圍觀下鞭打,可以說是將京兆杜氏的臉按在地上摩擦,這種折辱之下,杜洪怎麼可能不記恨王朗?   但記恨也沒辦法,他力量太小了,如今杜氏又遭重創,他就是又想跟王朗叫板也做不到,可隨著瘟疫的到來一切又變了,王朗的軍隊在疫病的打擊下損失慘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尤其是羯人,原本三千多羯人騎兵,如今死的不足一千五百人,王朗的實力比起從前也已經大減,這就讓杜洪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杜氏既然押錯了石遵,就不能再押錯了,王朗這個廢物是肯定指望不上,杜洪的眼睛開始望向關東,其實關東的苻洪是個極好的選擇,但問題是,王氏跟魚氏先他一步押上去了,此刻若是杜氏再去豈不是要被王魚二姓壓一頭?杜洪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難道押石閔?可石閔未必看的上他。   就在杜洪還在為究竟押寶誰為糾結不已時,杜鬱突然神神秘秘的闖進了軍帳之中。   “何事?”   杜洪看著鬼鬼祟祟的弟弟,有些詫異。   “阿兄,長安裡麵來人了。”   杜鬱頗為隱晦的說道。   “什麼?!”   杜洪聞言一驚,連忙站了起來,疾步走到杜鬱身邊,然後警惕的問道:“可叫王朗的人看到?”   “放心吧,我讓使者換上了部曲的服飾,王朗發現不了。”   杜鬱連忙解釋道。   “如此就好。”   杜洪鬆了口氣,旋即臉色又晦暗了起來,這個時候長安派人出來找他是為何意他也心知肚明。   然後一個念頭突然沒來由的從杜洪的腦中冒出:“其實他可以押寶弘農楊氏,弘農楊氏本就是衣冠士族,追隨他們也不算丟人,而且如今楊氏能守長安守到如此地步,已經足可以證明他們的實力了,再說雪中送炭總好過錦上添花,楊氏已經控製了長安,隻要輔佐他們擊敗麻秋王朗,他的優勢就可以立即變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