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意味深長的笑,清虛老道自然明白其意。他無非是守株待兔,等著林槿宇自己露出馬腳。什麼路過,什麼拜訪,不過是沒當場逮住,緩解尷尬的說辭罷了。 若不是啟明動作快,一腳將林槿宇和牛的靈魂互換,在睡夢中的林槿宇已被白無常帶走。也算小確幸,此次碰到的是白無常,若是黑無常,在漆黑的半夜,就更難發現。 “林槿宇,這三日隻得辛苦你!在白無常離開前,不能把你和牛換回來。他有很多任務在身,不會耽擱太久,三日已是極限。” 沒得選的林槿宇就這樣在牛棚待了半夜,雖然他隻是短暫的附牛身上,可還是接受不了挨著牛屎睡。 第二日一早,小女孩就把牛趕到門前的田裡放養。林槿宇找了片茂盛的青草處,臥了下來,以牛的視角關注著周圍的一切。 “小嬸子,不是我說你,你家自己都不夠吃。還老收留些乞丐、和尚的。昨日又收留三道士,三個人三天得吃多少糧食呀!” “侄兒媳婦,我家是有稻穀的。隻是米沒了,你先借點我,後麵我們把稻穀碾成米,再還給你,可好?” “就你倆婆孫,要碾多長時間。我醜話說到前頭,超過一日就得雙倍還我。” “好好,侄兒媳婦。” 老婦人借米這一幕,不止是林槿宇看見了,清虛道長也撞見了。早飯是紅薯稀飯,小姑娘高興的給三位道長一人一碗。 “奶奶,今早的紅薯粥竟然有米也!” 一句竟然有米也,讓清虛道長和啟明心裡咯噔一下。飯後,他們主動找老婦人要活乾。清虛道長陪著老婦人,在地裡拔草、捉蟲、采摘蔬菜。啟明道長則為老婦人擔水、劈柴、碾米。 “嬸子,這是我奶奶今早向您借的米,謝謝嬸子!” “你奶奶可真行,裝著一副可憐樣子給大家看,逼得我不得不借。不是沒米嘛,這一個上午,米就變出來了?” “嬸子,今早是真沒米。是道長幫我們,碾了米,還劈了柴。道長好厲害,劈得柴可夠我們用大半年。”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你給了那道士什麼好處呀?他那麼幫你!” “沒有,是道長心好。” “小小年紀不學好,學會撒謊了。” 說完她嬸子就給了她一巴掌。小姑娘強忍著淚水,轉身離開了。因為她知道,她和奶奶時不時需要這個遠方嬸子的幫助。興許是小姑娘怕奶奶看見心痛,就徑直來到田裡看牛。 小女孩開始同牛嘮起了話,看著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在這個缺少大人庇護的村裡,她應該很寂寞吧。 “阿花,你讓牛吃點草。我可是看見它今日一口沒吃!該不會你家把牛給養生病了吧!” “不會的嬸子,我這幾天都很細致的照顧它。” “我剛過路,看到那道士把劈的柴,堆到了草堆上。你們可得注意了,要是一個不小心把草堆燒了,牛可得餓肚子。” “木頭還是濕的,怎麼可能著火。嬸子多慮了!” 被小姑娘駁了話,那女人覺得麵子很是掛不住,甩著臉離開了。 已經餓了一個上午的林槿宇,確實餓得不行,雖然他很抗拒自己吃草。但在青草得誘惑下,牛的本性再也抑製不住。他嘗試著吃一口,真是鮮美可口呀!然後吭哧吭哧的啃起草來。 林槿宇不停的吃呀吃,好幾個小時,還是饑腸轆轆。他想上天在創造牛的時候,是否忘了給它留點時間思考。 五六個小時不停的進食,嘴巴都已啃得酸痛,林槿宇算是體會到動物的生存不易。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日斜草遠牛行遲,牛勞牛饑唯我知”這句詩意。 夜裡,白無常直接守在清虛道長身旁,寸步不離。所有人都安靜不語,三位道長閉目打坐一陣後,就入睡了。 可憐的林槿宇不得不逼迫自己睡到牛屎旁邊。畢竟牛的屎尿跟白無常比起來也算不上什麼。 煎熬的一夜,他已經記不得被熏嘔了多少次,要命的是,不得不強迫自己將嘔吐物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因為他每嘔一次,都會引來白無常異常的關注。 猶如嚴重失眠的人,他強迫自己入睡,閉得眼睛都生疼。羊已經數到了十三萬多,總算聽到雞叫聲,白無常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老婦人帶著清虛道長他們上山去砍柴。啟明想利用這三日,盡可能的多為婆孫倆做點事。 初春,田裡還沒有種莊家,但野草長得很是茂盛。小女孩,又將林槿宇帶到了田裡。 “不好啦,著火啦,著火啦!” 林槿宇聞聲望去,是小姑娘家門前的草堆著火了。隻見小姑娘沖的跑回去,抓起兩隻水桶往池塘跑。 村裡其他人也聞訊趕來,加入了救火的隊伍。在一群老弱病殘的努力下,總算把火給撲滅了。好在昨日啟明將濕柴塊放到草堆上晾曬,保住了一大半。 正當大家鬆口氣的時候,發現阿花不見了。一個拄著杖的老者,找到池塘邊,發現阿花的衣服浮在水麵上。他一邊喊人一邊救人,幾個陸續到來的老人,合力將阿花從水裡拉了起來。 林槿宇見狀,趕緊跑向阿花處。隻見老人又是拍背,又是掐人中的。阿花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個怎麼得了啊,老天爺,要是阿花有個三長兩短,不是要了老婆子的命吶!” “快,把她放到我背上,倒著背可以吐水。” 可畢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沒跑兩步,體力已經嚴重不支。林槿宇焦急的說話,可沒人聽懂他在說什麼。但他哞哞的叫聲提醒了周圍的人。七手八腳把阿花綁在牛身上。 林槿宇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前跑,他知道這是民間一種救人的方法。此時,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 一圈,兩圈,三圈....林槿宇跑得已經有些吃力了。可阿花還沒有動靜,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極限就是半小時。要是清虛道長在該多好! 老婦人他們見著村子著火,也趕了回來。當她看見阿花綁在牛背上時,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林槿宇看到老婦人暈倒更加慌亂,竟然跑偏了,沖向了梯坎。 巨大的身體帶來的慣性,讓他很難剎停下來。朝著梯坎沖了幾步,他竟然看見白無常靜靜的坐在梯坎上端,注視著自己,頓時不知所措,本能的往後退,誰知牛不能退著走,傻傻的停在原處。 清虛道長也發現了白無常,立刻入定同他交涉。 隻見啟明,掏出銀針,先是人中一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接著十宣放血,對著湧泉來了兩針。老婦人竟然還沒動靜,啟明有些慌張了,就剩最後兩針了,若是下去還沒有醒,表明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清虛道長見老婦人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身體,小姑娘的魂魄也離開了一半。 “你待三日,竟是索取這老小的信命?!” “這是他們的劫數。在劫難逃!” “在劫難逃?隻是難逃而已,不是不能逃!” 清虛道長一道術法施在林槿宇身上,他猛的朝著梯坎沖向頂端。一個絲滑的轉身,又猛的朝著梯坎往下沖,如此往復。眼看即將離開身體的魂魄,一瞬間回到身體裡麵,小姑娘開始嘔吐。 “活過來了!活過來啦!” 興許是這歡呼聲,啟明紮上百會穴那一刻,老婦人的魂魄也歸了位。 “醒了,醒了!” “道長,這牛似乎也太通人性了!”白無常意味深長的說道。 隻見老婦人和小姑娘都醒了,有一個人確不高興了。剛才還嗑著瓜子,洋洋得意的看熱鬧,聽見醒了,她生氣的把瓜子扔了一地。 她的動作,被白無常、清虛道長和林槿宇看在眼裡。等大家把阿花從林槿宇身上放下來,他朝著那婦人沖去。婦人見狀趕緊躲避,一個不小心掉進門前的水田裡。林槿宇覺得還不解氣,又追到田裡,婦人連滾帶爬的在泥裡逃命。 離田的另一端最近的人,怕牛真把人傷著了,趕緊把她從泥裡拉了起來。老婦人趕緊喝住了林槿宇。 她泥人般站在大家麵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