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傍晚的落日照的人身上暖暖的,順著太陽落山的方向看去,是一個龐大的建築。高層的玻璃上掛著彩燈拚成的“盛達銀行”幾個字,大樓腳下,一個帶著麵具的人,把一個小女孩緊緊地架在自己身前,小女孩的腦袋旁邊,緊緊頂著一把槍。 “請你放開無辜人群,我來做你的人質。” 麵前站著的,是一位高大的警官,麵容消瘦,眼睛裡卻帶著堅毅。 “少和老子開玩笑,你給我退後!” 歹徒說著,把槍指向麵前的警官,也正在此時,這位警官從腰間掏出自己配槍。兩聲槍響先後迸出,歹徒隨即倒在地上,而那位警官也捂住自己的腹部,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楊老師,那時候你真的不怕嗎?” 楊榮放下手裡的報紙,轉頭看向病床旁站得筆直的年輕人。 “怕肯定還是怕,但是情況危急,顧不得那麼多...” “人民警察總是要頂在前麵,充當人民的保衛者。哪怕是自己麵臨生命危險,也要守衛一方平安。” 楊警官又補充道。 “你就是那個下周要來重案部報道的新人吧...” “是的。” “你叫什麼來著?” “楊警官好,我叫秦勇。” ...... 楊榮警官已經失蹤兩天了,關於那兩個死者,我們依然沒有調查到任何消息,平時最為可靠的秦隊也變得十分焦慮,可能是因為案件太過棘手了,但我想,更多的還是因為楊警官。我們出動了很多警力四處尋找線索,可是什麼收獲都沒有... 這兩天我們唯一能想到的調查方向就是去找五年前負責孫婕案件的相關人員,同樣也是什麼都沒能問出來。 “秦隊沒什麼大問題吧,他今天中午又沒有吃午飯。” 秦隊這兩天好像連話都不愛說了,我不太敢去當麵問他,隻能和俞玥小聲交流著。 “我覺得問題可能還真不小,畢竟秦隊是楊老師一手培養起來的,一直以來他都把楊老師當做自己的父親對待呢。” “楊警官以前也是重案部的?” “秦隊的上一任就是楊榮啊,但是後來他年紀有點大了,把位置讓給秦隊後,就被調去管理檔案了。” 我轉過頭悄悄看向秦隊,他正坐在一堆檔案前,看了一會兒,狂躁地撓了撓頭發,像是要把頭皮摳破一般,又隨手把鋼筆甩到桌子上,濺起的墨點飛到潔白的墻上,留下一道痕跡。 楊警官的失蹤和那兩例案件到底有沒有關係,我們無從得知... “楊警官之前和什麼人結過仇嗎?” 我看著俞玥,希望能從她這位老前輩嘴裡問點什麼出乎意料的線索。 “楊警官處理過的大案子不少,但是和什麼人結仇...我真沒聽說過。” 我有點失望。 “最有名的案子就是十六年前那起銀行結案了吧。” 俞玥隨後又補充道。雖然聽起來有點久遠,但看著眼前毫無進展的案子,我也還是燃起了一點興趣。 “我們去查查那個案子的事,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你去查,我要下班了。” 我看著俞玥挎著包離開的背影,感到有點無可奈何。 十六年前的檔案確實是有點難翻,再加上我這個手笨到從檔案夾裡把書簽撥出來都費勁的大老粗,當我終於翻到那起案件時,我已經一點工作的心情都沒有了。 十六年前7月11日下午四點五十分,盛達銀行本部辦公樓被人搶劫,持槍歹徒叫趙文,30歲,單親父親,無業,案發時被楊榮警官當場擊斃... 那時候的信息技術完全比不上現在,很多事情的記載都比較模糊了,我翻來翻去也沒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隨手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一些相關內容,再決定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兩天的工作算不上累人,畢竟我們完全沒有什麼調查方向,但是案件的諸多疑點帶給我們的心理壓力還是很大的。而且在這起離奇至極的案子有一個相對較好的結果之前,我暫時是不用考慮放假的事情了。想到這,我在路過樓下小賣部的時候又買了瓶酒。 看著粘在老海報上的血跡,耳邊傳來搖頭風扇的聲音,吹過來的風裡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來自內臟的臭味...十一年前,我的父母在我從小長大的老房子裡遇害,自那之後那副場麵便經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那是一段很難回憶的經歷,已經過去十一年了,時間沖淡了恐懼和仇恨,我也不是很懼怕那個場麵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模糊。除了那個亂糟糟的案發現場,我幾乎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從夢中醒來,很奇怪,我已經很久沒有被這個相同的夢驚醒過了,好似是已經適應了一般。帶著睡眼惺忪的恍惚與莫名其妙的直覺,我打開了燈。 白色的燈光照的人有點睜不開眼,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還沒有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依然保持著黯淡的夜間模式,我勉勉強強才看出時間已經是五點一刻了。 昨夜的酒還沒完全代謝掉,我感到腦袋暈暈乎乎的,還想繼續睡,身體卻是誠實地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去翻找父母留給我的遺物。 老舊的相冊,發暗的銀婚戒,母親生前愛戴的各類首飾以及父親收藏的字畫古玩...我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地從箱子裡收拾出來。那起那本舊到發光的紅色塑封外皮的相冊,看著自己小時候的樣子,以及站在旁邊的父母,很熟悉,卻又是說不上的陌生。 我轉頭看向木箱子裡,角落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張卡片,夾在手工箱子邊角的縫隙裡,我之前從沒有注意過。一邊用指甲扣著一邊用指肚沾著,才把那張卡片抽了出來。 十多年過去了,卡片卻依然泛著嶄新的金屬光澤,它的款式,居然...和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的一模一樣! “他媽的,我難道還在做夢嗎!?” 我感到頭腦有些昏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瞬間許多記憶湧上心頭,卻又描述不出來。我搖晃著躺回自己的床上,關上燈,看著眼前融在黑暗裡的天花板。那一晚後來我到底有沒有睡著,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再次清醒的時候,大太陽已經從窗外照了進來。七月清早的陽光十分刺眼,夾雜著鳥的叫聲,讓人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舒適。 我抽出壓在枕頭下的手機,勉勉強強真開眼看了眼屏幕... 草...都已經八點多了。 來不及多想,我披上衣服跑下樓,粗暴地拉開車門,然而遲到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了。 站在重案部辦公室的門前,我還在思索著怎麼為我今天早上整整晚到了一個小時找借口,卻聽到門內傳來了模糊的吵架聲。 先傳入耳中的是俞玥那尖銳的聲音: “秦勇你是不是瘋了!?停屍房裡的無名屍體,是說調用就能隨便取走的嗎!?” 然後是門的那一側傳來秦隊幾乎是大聲吼出的一句: “眼下隻有這個辦法了!你們該相信我一次!這麼辦肯定對案子有幫助的!” 我從未聽過秦隊用這種語氣說話,幾乎是喊出來的,每個字都透著一股歇斯底裡的氣息。 不知什麼時候裴瀾站在了我的身邊。我轉過頭看向她,她沒有看我,瞳孔向下垂著,眼神裡滿是無奈與疲憊... 我還在思索要不要推門走進去,雙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放了,乾脆插進兜裡像平時那樣扶著手機。 然而我摸到的,是昨晚翻出來的那張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