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斯帶著薇薇安離開了蘭德大街，直到坐進馬車裡，鮑斯的臉色仍然十分難看。 　　“問題很嚴重嗎？”薇薇安不由得問道，她畢竟才剛接觸到這神秘而超凡的世界，確實不太能理解鮑斯此刻的感受。 　　按照鮑斯之前給她講解的，或者說按照圓桌騎士所記錄的資料來看。這個世界存在著【神秘】與【超凡】，其存在本身就如同某種自然規律，和海嘯、風暴、地震之類的天災是同等性質的概念。同時，這些【神秘】因為從根源上與現實世界不兼容，所以當存在於現實世界的知性個體，接觸到與【神秘】相關的實物時，便會受到“汙染”和“侵蝕”。 　　當初在目擊到萊茵和怪物廝殺的時候，薇薇安眼中的世界變得扭曲，聲音消失，都是在受到汙染之後的人類意誌為了保護自身而對周身世界感知渠道進行信息層麵的切割。而接觸過【神秘】，或者說被“汙染”的個體，自身的本質便會從現實世界脫離，向著【神秘】靠攏，同時也會更加容易吸引藏匿在世界暗處的【神秘】本身。 　　就像是一條脫離了軌道的列車，繼續行駛的話隻會離正軌越來越遙遠。 　　而當一個個體接觸到的汙染超出了他本身能歐承受的上限，則會直接被【神秘】同化，同化的方式有很多種，有的會變成沒有神誌的怪物，有的直接崩解成遊離態的神秘要素，總之就是災難一樣的結局，跟死亡沒什麼區別。 　　所以一直以來無論是萊茵還是獅心大公，亦或者作為引路人的鮑斯，都沒有對薇薇安提及太多相關內容，因為現在的薇薇安作為容器的承受能力有限，還無法接受太多的信息，甚至包括世界的各種真相，【神秘】的本質和根源，都是統統不能跟她講明白的東西，除非她領受契約稱為真正的超凡者，擴大自身容器的容量，才能夠繼續知曉後續的內容。 　　“記得昨天我跟你講過的嗎？關於【神秘】本身以及接觸神秘的人，所需要遵守的鐵則。”鮑斯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像是連續加班了一個月的社畜，“越是接觸【神秘】，【神秘】對於【現世】的侵蝕就越嚴重。” 　　而這也是一直以來所有這一側的人麵對無知的普通人的態度，也就是封鎖消息。將【神秘】的事情隔絕在普通人的認知之外，盡量減少相關人員的數量，以此來遏製【神秘】對於【現世】的侵蝕。但並不是說當【現世】中所有知性個體都不知曉【神秘】，【神秘】就會停止侵蝕，反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話也就沒有了應對超凡汙染的手段。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困局，想要遏製【神秘】的侵蝕，就需要認知【神秘】，了解【神秘】，利用【神秘】，成為超凡者。但這一過程又相當於為【神秘】本身拓寬了侵蝕的通道，變相加快了侵蝕的進程。 　　“所有領受契約，成為正統超凡者的存在，理應遵守十三賢者的古訓，守護人類文明疆域，將一切【神秘】隔斷在【現世】之外。”鮑斯的聲音嚴肅起來，“但是呢，萊恩哈特小姐，你覺得，對於這些神奇的來自【神秘】的力量，難道所有人都能夠為了這個世界，為了大義去旅行自己的職責嗎？” 　　薇薇安沉默了，教國的墮落，王國的腐朽。在權柄和力量所帶來的力量麵前，人性實在是太過於脆弱了，很容易就沉淪在裡麵了。因而當從萊茵那裡得知這一次超凡怪物的出現，並非是正常的天災現象，而是由人為手段造成的，鮑斯才會感到相當的頭疼。 　　“更別說，人類在小聰明鉆空子這一塊所展現出來的智慧簡直令人贊嘆，就連簽署了由十三賢者所立下的，神秘位格堪稱最高的契約的約束力，都有不少人能夠鉆漏洞去違反。”鮑斯的聲音變得諷刺了起來，“而且接觸【神秘】的途徑，又不隻有成為立約的超凡者這一條。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置他人乃至世界於不顧，隻為了一己私欲而濫用【神秘】的混賬！” 　　“所以這件事情……”薇薇安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剛才萊茵給出的那張報告上明確標注了一點……或者說當意識到這次怪物引發的事件是人為的這一點之後，曾擔任過治安局警員的薇薇安也注意到了，從時間上來講，議會席位擴充被提出議案，和怪物從研究設施脫困，有著驚人的時間重疊性。要說這裡麵沒有貓膩，見識過王國高層貴族又多少狗屁倒灶的破事的薇薇安可不會相信。 　　而提出擴充席位議案的議員，便是現任的塞恩納斯伯爵。 　　沒錯，擁有了掌控國家技術命脈的資本之後，這位伯爵已經不滿足自己當下的政治地位和資源了。若是在上一個時代，他就該謀求爵位的晉升了。而在現在這個議會製度下，他想要做的自然就是讓自己在議會上又更重的話語權，可惜的是作為新興的資本貴族，他和一眾把持席位的傳統貴族有著天然的對立，想要說服對方成為自己的派係，從成本上講比較虧。 　　所以他就隻能提案增加席位，讓自己的派係上位，以此來增加自己在議會中的派係。而對這樣的情況，傳統的舊貴族自然是不能答應了。工業化的進行本就讓他們這些土地貴族對於國家的影響力逐步弱化，封建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沖突又不可調和，所以這種提案才能一拖拖上半個月都沒能解決。 　　這是誰都看得懂的局麵，薇薇安的議員父親，和已經進入政治體係正在作為秘書官給親爹打輔助的哥哥，對此中的門道看的十分透徹，在餐桌上也會討論類似的事情。 　　不得不說這就是出身所帶來的資源，同為治安局的基層警員，其他警員類似累活回到家裡，可沒人跟他們詳細分享這種高層官員之間的權謀博弈。 　　“政治啊……”薇薇安略微皺眉，“我記得圓桌騎士作為王國特殊機構，應該擁有一定的特權才對吧？”畢竟遏製【神秘】侵蝕這種堪稱是拯救世界級別的大事，即便沒辦法昭告天下，起碼也得有一定的優先級吧？雖然人性已經展露出足夠的惡，但應該還不至於到那種末日來臨還在迫害英雄的戲碼吧？ 　　“我們的確擁有特權，”鮑斯嘆了口氣，“但我們的特權本身無法向民眾解釋，所以我們在行使特權的時候在很多人眼中就會帶有國家的政治傾向，而這也會影響到很多事情……不然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去拜托那位，畢竟有些事情我們作為【國家特殊機構】受限於立場之類的事情不能做，但到現在都還沒有明確受到監管甚至都沒有形成一種體麵職業的【私家偵探】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可惜了，如果拖到下個月的話，又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更別說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打草驚蛇……”鮑斯看向薇薇安，“目前還是先把你的契約問題解決了吧，既然已經被扯進了旋渦之中，還是盡快完成超凡儀式，否則拖得越久對你的身體越沒好處。” 　　薇薇安沉默了幾秒：“所以我們目前懷疑的對象，就是那位塞恩納斯伯爵對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或許有辦法能夠提供一些便利。” 　　——————————————————————————————— 　　奧爾維斯王立高等學院，是整個敦蘭最好的大學，坐落在上城區的最外層，占地麵積甚至要超過四個公爵府。畢竟這裡是用來為王國培養最傑出的人才的機構，同時也是王立研究院的所在地。畢竟學院的高級教授基本都是王立研究院的研究員，與其說是研究院設置在學院內部，不如說是在研究院的基礎上擴充了學院。 　　總之這裡是知識和人才的聚集地，雖然整個王國都有著十分鮮明的階級差距，但知識這東西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畢竟高數不會就是不會，有錢也不會，有權還是不會。因此學院在招生的時候也秉持著盡量平等的原則，對成績優異但家境貧寒的學生會提供各種補助。換句話說，在這裡，知識和成績也可以作為一種資本。 　　當然了，這裡的【公平】終究也隻是假象，和社會上的現象對比才能凸顯所謂的平等。哪怕靠著優異的成績踏入了校門，那些貴族和富豪的子嗣該看不起你還是看不起你，否則這裡的學生也就不會被區分為“權二代”、“富二代”以及“書呆子”了。 　　雖然這座為王國培育人才的學院平時並不對外開放，但這種規定對於特權階級來說形同虛設，在展示了一麵銀底的狼頭徽記之後，萊茵很順利的被放行了，甚至他那滿滿的一身披掛都沒被嚴格搜查。 　　【學院啊……照理來說如果是高中生主角的話起碼得有個學院副本可以搞一搞。說起來我還蠻喜歡這種歐式建築的大學，也不是沒想過出國留學，笑死，語言根本學不會，abandon！】 　　洛河從萊茵胸前的口袋裡冒出一撮毛毛，打量著四周，同時發出沒人能聽懂的碎碎念。 　　雖然一個看上去就不像啥好人的老人在這種文學氣息氛圍濃厚的校園裡顯得格格不入，但似乎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萊茵很順利的來到了學院一角的建築群，在一片二層別墅中的一座前拉響了門鈴。 　　畢竟是上城區，本身又在學院裡，所以這裡的別墅前麵即便有庭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ｃom 也不像現在的阿克蒙德家那樣外麵還有柵欄和院門。 　　很快便有人回應，拉開房門的是一個女孩，年紀不到二十，看樣子像是這裡的學生。金色的頭發在腦後盤成發髻，碧綠色的眸子宛若湖泊一般澄澈。她的個頭本就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身材也不似薇薇安那般高挑豐滿，略微瘦削的身形透著一種嚴肅和穩重。 　　她顯然是認識萊茵的，略微低頭行禮：“久疏問候，阿克蒙德閣下。” 　　“的確好久不見了，威廉姆斯小姐。”萊茵笑了笑，“我和教授打過招呼了，他應該不會放我鴿子吧？” 　　“閣下的拜帖今早就已經被送來了，爺爺可是很高興閣下能來。”女孩一絲不茍的操著敬語，周到的禮數雖然有些刻板但不至於讓人感到不適。無論是不喜歡繁文縟節的萊茵還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洛河，最多感覺這孩子有點認真過頭，還不至於表現出厭煩或者討厭。 　　【偵探和教授的組合……怎麼偏偏是阿克蒙德和威廉姆斯，而不是福爾摩斯和莫裡亞蒂呢？還有這妹子的名字應該不是阿爾托莉雅·威廉姆斯吧，啊哈哈……】 　　無視了洛河莫名其妙的碎碎念，萊茵將外套脫下來掛在玄關的衣架上，順便把伴手禮遞給女孩：“路上順手買的甜點，卡蘭大橋橋頭的那家店，好像最近挺有名氣的。” 　　“感激不盡，”雖然仍舊一板一眼的樣子，但能夠明顯感覺到女孩的語氣變得歡快了一些，“爺爺在二樓的書房，閣下可以直接進去找他。” 　　“嗯，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