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萊茵對威廉姆斯家的布局十分熟悉，上了二樓之後就直接奔著書房去了。 　　“你終於來了啊，我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呢。”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書桌前，手邊的杯子裡散發著濃鬱的咖啡氣息，他的身形已經有些佝僂，或者說這樣的姿態才是一個老年人該有的，威廉姆斯教授是這樣，哈德遜太太也是這樣。至於萊茵這種明明很老但十分健壯的類型才是異類。 　　“哈哈，看啊，在學院建成的時候這裡還有我們的合照呢。”教授摩挲著書桌上的相框，裡麵的黑白照片即便很用心保存了，仍舊能夠感覺到時光在上麵侵蝕留下的痕跡，“當時的照相技術還是剛剛起步，找人照一張照片可是要花掉足足一金磅呢。” 　　照片上，高大的老人依舊是長風衣戴墨鏡的打扮，仿佛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變化，而他身旁的則是一個看上去二十歲都不到的少年。 　　“是啊，那時候你這小子還沒混成教授……不，應該說是剛剛進入學院作為第一批學生，拍照的錢還是我墊的。”萊茵瞇起眼睛，照片上的他和現在沒有絲毫的變化，而那張還帶著稚嫩的少年容顏此時已然垂垂老去。 　　“我很榮幸，能夠作為你在超凡之道上的引路人。說實話如果是你的話，隻要招招手圓桌騎士那邊就會奉上最高規格的儀式材料和契約，或許還會排除蘭斯洛特和高文保駕護航。”老人抿了一口咖啡，舔了舔嘴角，“我可拿不出那麼優厚的待遇哦。” 　　“那種事情無關緊要，畢竟當初已經約好了的。”萊茵聳了聳肩。 　　教授頗有些感慨，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算是忘年交，別看現在威廉姆斯一副八十歲的樣子，但實際上他才是這份交際裡麵年齡小的那個，畢竟眼前這個老人，據說在王國獨立戰爭的戰場上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實際年齡應該得有幾百歲……見鬼，第二紀元的那些異族都少有這種級別的壽命。更別說看上去這老家夥似乎是不是壽命悠久而是單純的被定格了時間，搞不好活到世界末日古神復蘇都沒問題。 　　而幾十年前玩笑一樣許下的約定，在他即將走完整個人生的時候，終於得以實現。 　　能夠為這樣一位特殊的存在引領超凡之道，對他而言可是一件相當榮幸的事情呢。 　　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諸多知性種族，它們曾有著諸多輝煌，但能夠跨過紀元更迭步入第三紀元的，反而隻有天生沒有任何超凡天賦的人類。而為了遏製現世被神秘所侵蝕，人類終究還是要走上掌握超凡的道路。 　　而人類超凡的起源，便是來自傳說中的“十三賢者”，他們訂立了屬於人類的超凡規矩，以“遏製神秘侵蝕”作為束縛和代價，為人類開辟了從神秘中獲取超凡的道路。雖然因為神秘認知即是侵蝕的原則，超凡者的數量不能毫無節製的增長，但實際上成為超凡者並不是什麼難事。 　　人類成為超凡者的過程本質上是生命的一種升華，因而需要準備改造生命的材料，這些材料必須含有神秘要素。神秘本身不會消失，隻會轉移。因而本質上超凡者的使命就是不斷吸收容納存在於現世的遊離態超凡要素，最後帶著這些超凡要素離開現世，以實現凈化的目的。 　　【所以超凡者的本質就是吸塵器對吧，還是一次性的，把周圍的灰塵（神秘要素）吸收到自己肚子裡，然後離開家（現世）直接扔進垃圾桶。而且都是超凡了，居然還遵循守恒定律嗎？簡直離譜！】 　　這便是來自地球的穿越者在知曉超凡者使命的時候做出的總結。 　　遊離態的神秘要素算得上是比較無害的了，但過多的遊離態神秘富集的話，便會聚攏構築成怪物或是別的什麼東西。超凡者的職責有兩個，一個是吸收遊離態的超凡要素，另一個就是將這些已經成型的神秘側存在重新打回遊離態。 　　但不可否認的是，超凡的確是一種力量，而且是一種淩駕於世俗之上的力量，哪怕低級的超凡者並不是很強，但他們的手段卻是在凡人的認知之外，因而想要利用超凡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就會很容易。畢竟超凡者對凡人進行降維打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而若是超凡者迷失在力量的欲望中，那其本身對於世界而言，就和那些穩態神秘要素構築的怪物沒什麼區別了。 　　所以十三賢者才會定下升華的契約，對超凡者做出束縛。當然，契約本身的束縛並不多，隻是單純的做出要求，讓超凡者履行職責而已。換句話說隻要你手裡的活能漂漂亮亮的完成了，那隻要別做的太出格就都無所謂了。看似是個十分放縱的束縛，實則不然，畢竟並不是成了超凡就能“漂漂亮亮的把活乾了”。 　　畢竟當人類徹底步入超凡之後，根據神秘之間的匯聚吸引原則，碰到超凡事件的概率更大，也就意味著更加危險。更別說這個世界上狗屁倒灶的事情本來就不少，成為超凡者並不是一種純粹的好事。 　　否則萊茵也不會一直拖到現在才選擇成為超凡者，當然，他這種情況也算是論外中的論外。就像鮑斯跟薇薇安提及的那樣，並不是隻有成為超凡者這一條路能夠掌握神秘的力量，萊茵很顯然就是這樣的存在，在還未升華成超凡者的時期，就已經有了超越人類的力量，甚至能夠獨自消滅怪物。 　　人類的升華本質就是利用神秘要素改造自身，換句話說就是在不斷的拔高上限。因而作為地基本身的身體基礎，自然是越優質越好。所以作為萊恩哈特這一代的人選，薇薇安才會接受英才教育，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將肉體和精神打磨到一個不錯的地步，而作為真正繼承人，她那位從政的哥哥，卻並沒有這麼嚴格的教育要求。為的就是在成就超凡之前打好基礎，這樣未來的上限才會更高。 　　當然了，成為超凡之後雖然脫離了人類的本質，但本身低級的超凡者並不會獲得壽命上的延伸，而想要提升到能夠延年益壽的等級並不容易。畢竟大多數人類真正的全盛時期應該是三四十歲左右，但那個時候再邁入超凡就有點晚了，可能還來不及晉升到足夠的層次就壽終正寢了。所以那些真正想要培養超凡者的勢力，基本都會采取斯巴達教育，讓人選在二十來歲的時候就達到近乎巔峰的層次，然後抓緊時間完成儀式。 　　“你的契約我已經準備好了，可惜我畢竟隻是個學者，不像那些貴族或是國家機構那樣富有。”教授將桌上放著的一個卷軸扔給萊茵，“而且在超凡之道上可惜我走的還不夠遠，區區一個【誕生者】，估計也不夠格作為你的儀式材料。” 　　“說什麼屁話。”萊茵抓住卷軸展開，上麵的內容是由一種特殊的文字構成，和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國一地的語言都不同，那圓潤連續的字符仿佛本身就攜帶有某種特殊的力量，“我還沒有到那種需要別人獻祭自己才能達成目的的地步，素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說到底本質上也隻是需要足夠的神秘要素罷了，這東西我多的是。” 　　“其實也沒什麼所謂，畢竟我的壽命大概也就剩下十年不到。到時候人一死，體內的神秘要素也會崩解成遊離態留在這個世界，還不如直接貢獻給儀式。”這一點教授倒是看的很開，畢竟隻有足夠高級的超凡者才有機會完成帶著神秘要素離開現世的職責，低級的超凡者的本質其實和那些穩態要素構築的怪物更接近。 　　“那你留著給別人吧，比如瑪莉亞怎麼樣？”萊茵撇了撇嘴，瑪莉亞就是那金發的少女，也即是教授的孫女……雖然從合法流程來看，他們的關係是養父女，但因為年齡差距過大，兩人基本都是爺孫相稱。 　　“算了吧，那孩子……這麼多年過去我好不容易把她身上那一側的遺留給徹底清除掉，還是在這邊安安穩穩過日子吧。”教授嘆了口氣，“說起來當年我一股腦覺得炫酷就成了超凡者，這麼多年下來也多少有點遺憾，這種爛攤子還是不要把那孩子牽扯進來了。反正就算神秘侵蝕世界末日，應該也不至於在這一兩百年內就爆發，她應該是可以安穩的過完自己的人生的……嗯，就當做是我作為引路人的報酬，幫我照顧一下那孩子如何？” 　　“報酬……你不過是隨手拉了張契約過來，要什麼報酬。”萊茵撇了撇嘴，超凡契約這種東西，是任何一個超凡者都能夠搞出來的，或者說，這是十三賢者為了開枝散葉定下的規矩。每一個成為了正統超凡者的人，都能夠無限製無消耗的構築這種契約。領路人所賜予的恩惠，其實更多是在提供超凡材料這一塊，“不過你這種托孤的戲碼幾天前我就見過一回。” 　　“嗯哼，是嗎？”教授顯然來了興趣，“誰啊？” 　　“那頭老獅子咯，他孫女不巧目擊到我出手，所以算是這一代的人選提前了。”萊茵輕描淡寫的說到，反正在兩人眼中，那位獅心大公雖然值得尊敬，卻不需要敬畏。 　　“謔謔……這就是貴族的難處嘍，像我這種平民學者，哪還用準備什麼人選。”教授樂嗬嗬的摸著胡子，顯然對自己的孫女能夠脫離苦海十分欣慰，“行了，既然你都準備好了就把名字簽了吧，免得夜長夢多。” 　　“嗯……說到這個，其實我有個問題。”萊茵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他攤開那張契約，指了指上麵那個剛寫上去的名字，“名字我都簽好了，為什麼契約沒有生效呢？” 　　“嗯？”教授睜大了眼睛，看向那張他親手構築的契約，最後一行的確是被簽上了【萊茵·阿克蒙德】的字樣，然而按理說簽完字的瞬間契約就會生效，並且強行開始進行升華儀式。這和是否準備材料無關，儀式並不會因為沒準備材料就不繼續進行了，當然，無材料的儀式會變得危險百倍，基本上都是十死無生的局麵。 　　而簽了字還沒生效的原因，其實隻有一個…… 　　“這個……的確是你的真名對吧？應該沒有別的前綴後綴中間名吧？”教授挑了挑眉，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向萊茵，畢竟這麼多年的交情下來他也知道這個老不死的身上有不少秘密，但名字這個他是真沒想到，“其實平日裡用假名的確可以防止一些以名字為坐標的乾涉係的神秘手段，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ｏm 但這裡簽字要簽真名的哦。” 　　畢竟升華契約要將需要升華的個體記錄在這個世界的根源上，這裡可不是能用假名代稱之類的東西糊弄過去的。 　　“……這就是我的真名，從我出生之後一直用到現在。”萊茵作為已經接觸過神秘的人當然不會不知道假名的好處，但他不需要，畢竟從某個時刻開始，想要靠那種乾涉係手段影響他的人，基本都無了。 　　“所謂的真名，指的是自己從本質上所認定的、自身承認的、能夠代表自己的名字。”教授說到，這個名字的問題其實本質還是自由心證，隻要自己認可是本名而且這個名字能夠全權代指自己就行，否則重名的人簽契約就麻煩了，“契約沒生效，隻能說明你自己沒有完全認可這個名字。” 　　萊茵皺了皺眉，他其實也知道升華儀式的事情，畢竟當初教授升華他是親眼見證的，所以雖說一直拖到現在，但對他來說升華儀式就是走個流程，遠沒有其他人那麼艱辛。結果沒想到單純簽個字就直接翻車了，而且這才是最關鍵的一步，如果不走契約這個途徑的話，掌握神秘的手段可就是高風險不穩定而且還會被排斥了，萊茵可不想在這種大事上走歪路。 　　“算了，反正這東西隨時都能簽。”萊茵將契約收好，拍拍屁股準備走人，“我覺得瑪莉亞那孩子也不用你操心太多，等十幾年你入土的時候，她也能自立了，繼承了你的人脈關係，也不需要擔心她被欺負，所以用不著托孤……畢竟你說的，她和那個小獅子不一樣，不需要踏入到另一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