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書籍，薇薇安靠在椅子上，較好的臉蛋變得有些蒼白。 　　無論是【言靈】還是【銘文】，都是本身就蘊含著力量的語言，而這種能夠輕易改寫世界規則的力量，自始至終都攜帶著大量的汙染。簽署契約成為超凡者，隻能適應和減輕這份汙染，並不能徹底根除。 　　再加上薇薇安本身就是個十分上進的人，給自己規劃的學習計劃也是壓力拉滿，因此幾乎每天都處在失控的邊緣。 　　“倒是也不必太過心急，你才剛成為超凡者沒幾天，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緊。”鮑斯微微皺眉，“當初凱特也是把自己逼得太緊，才會被人暗算導致失控。” 　　超凡者本就是在懸崖邊緣行走的存在，一個不慎汙染就會跨過臨界值，將他們的意誌徹底摧毀，墮落的超凡者可比一般的怪物要更加可怕。所以在超凡者之間的較量中，若是無法從正麵取得勝利的話，陰損一些的招式最顯著的就是通過一些手段強行汙染。當年同為圓桌騎士的凱特·萊恩哈特就是吃了這方麵的虧。 　　因而超凡者也是需要給自己的精神預留一些容錯值的，凱特就是留的容錯值太少才會被輕易擊潰。 　　大陸西側的超凡起源來自教會，畢竟教會才是最先站出來從超凡災害中保護人類的組織。而後數百年的統治之中，教會一直將超凡掌握在自己手中，雖然十三賢者的契約中存在戒律，比如不能將超凡用於針對普通人之類的製約。但把持超凡本身，也是一種威懾力。 　　就比如教會確立大陸西側統治地位最初的那些年，也曾有小國的君主不願屈居人下，借助國土地勢險要和氣候嚴苛的有利條件，讓教會很難啃下這塊硬骨頭。若是按照正常手段派兵攻打，隻會得不償失。而教會采取的手段很簡單，就是直接召回當地教會的所有成員，同時不再對其進行庇護。 　　沒過幾年那個小國的君主就被砍了腦袋，新王將他的腦袋連同大量的收成送到教會，重新跪下當狗。 　　奧爾維斯王國為了獨立蟄伏計劃發展了數百年，自然也知道必須保證掌握超凡的力量，才可以擁有話語權。畢竟足夠威脅到國家安全的超凡怪物，槍炮已經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傷害了。而身為護國公爵，陪著維多利亞王室頂著教會的壓力鬧獨立，自然也是王國超凡側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萊恩哈特家族才會代代都保留著“人選”，並且能夠直接送進圓桌騎士培養。 　　凱文那一代的人選是他的弟弟，也即是薇薇安的叔公，現在的他已經是第八等級的戴冠者，再進一步就要成為訣別者了，根本不能停留在現世。而薇薇安父輩的人選就是他叔叔凱特，十幾年前被暗算隕落，所以現在萊恩哈特家才會青黃不接。 　　當初的凱特很有天賦，他比普通人的“容量”更大，同等條件下能夠承受更多的汙染，也就意味著能夠掌握更強的力量，所以他當年繼承的騎士名是【蘭斯洛特】。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比所有人都更加逼近瘋狂的臨界值，才會被人利用這一點給直接逼到了死路。失控的最強騎士給當初的王國留下了不小的陰影，若不是當時王國還有最後一道保險，根本沒人能夠解決失控的蘭斯洛特。 　　至於那最後一道保險……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在快速的敲門之後，來人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遞進來：“長官！有加急通訊！代號……獨狼。” 　　“知道了。”鮑斯高聲回應，隨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快步拿起外套，“你好好休息一下，等我回來再繼續學習。” 　　“出事了嗎？和最近的案子有關係？”薇薇安抬眼問道。 　　“不確定……”鮑斯似乎本不打算解釋太多，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停下腳步說道，“加急通訊是機構授予給線人的聯絡手段，獨狼的代號代表阿克蒙德卿……他已經有很多年沒使用過那個聯絡了。” 　　薇薇安挑了挑眉，將書本合上開始整理有衣服：“我也去。” 　　無論是處於好奇亦或是崇拜，對於那位萊茵·阿克蒙德，她都想更多的接觸一下。 　　鮑斯沒有拒絕，兩人很快出發。 　　當兩人抵達蘭德大街541號的時候，恰好看到高挑的女人從機車上下來。龐大的機車後麵，還掛著兩個不小的金屬器件。 　　“來的挺快，進去說吧。”忒雯絲向鮑斯點點頭，然後推著機車進門。 　　“前輩，這位是？”薇薇安湊到鮑斯身邊小聲問道，見到那個女人的一瞬間她都被驚艷到了，那妖冶的麵容和颯爽的姿態，的確是她的理想型……當然不是指另一半的理想型，而是她人生目標的理想型，張揚自信、強大而強勢、帶著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場，宛如君臨天下的帝王。 　　“她……名字是忒雯絲，和阿克蒙德卿關係匪淺……”鮑斯顯然也有些呆愣，不過他並不是被驚艷到了，畢竟也沒少見過這位。更多的是疑惑，因為雖然這位和萊茵關係匪淺，但向來不會插手到他們這邊的事情中來。而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這位在的場合萊茵都不會出現，所以他才會奇怪為什麼見到的是這個女人。 　　走進庭院，便看到忒雯絲將機車後麵的兩個鐵疙瘩卸下來，明明是極為笨重的物品，在她手中卻像是感受不到重量一樣，很隨意的就給提溜下來了。 　　“忒雯絲小姐……我們收到了加急通訊……是阿克蒙德卿有什麼安排嗎？”雖然萊茵人不在，但也沒準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的吩咐，這個女人這麼看也不像是普通人，雖然不會介入到圓桌騎士的事情裡，但幫忙傳個話之類的還是沒問題的。 　　“這個東西……你們認識嗎？”忒雯絲指了指被自己放到地上的鐵疙瘩。 　　鮑斯仔細的看了看，又在這個裝置上翻找了幾下，隨後便確定了：“生體保存培養罐，型號是塞恩納斯集團的舊世代款式，很早就被廢棄不用了，準確時間應該是在六十到五十年前。” 　　“能夠確定時間嗎？會不會還有人在使用？”忒雯絲問道。 　　“不可能，”鮑斯搖了搖頭，戰鬥方麵他可能不是很擅長，但知識麵和見聞卻很豐富，“這東西停產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那個時候塞恩納斯集團投資了未來工坊，整體工藝水平獲得了階段性的提升，他們自己也稱以前的產品為舊時代，投資未來工坊之後的新產品是新世代。新型的培養罐性能上完全碾壓，再加上這麼多年過去，生產線都早就廢掉了，現在這東西基本沒有任何價值。” 　　甚至連收藏價值都沒有，畢竟這是個淘汰貨，也沒有什麼關鍵節點性質的象征意義。 　　回答完了問題，鮑斯看向忒雯絲：“這個培養罐有什麼問題嗎？” 　　忒雯絲想了想，說道：“萊茵給你們的結論，寫的是之前那隻爛泥一樣的怪物是被人工培養出來的對吧？那你知道他是怎麼得到這個結論的嗎？ 　　“在吞……擊殺那隻怪物的時候，他獲得了一些信息，那是那隻怪物的記憶碎片，其中有怪物傷人的畫麵，也有怪物被一群人研究的畫麵，甚至還有怪物打破罐子逃離實驗室的畫麵。所以他才會跟你們說那怪物是人工培育或者研究的產物。 　　“而這個東西，出現在了怪物的記憶裡，自始至終。” 　　鮑斯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這個被忒雯絲從舊貨市場拉回來的金屬廢料：“這個東西？那些人用這個東西來培養怪物？” 　　“對，而且不止一個，實驗室裡的罐子都是這個型號的。”忒雯絲將機車當做座椅坐了下來，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話語中蘊含著多少恐怖的信息，“直到怪物脫困開始襲擊人類，都是這個型號。 　　“所以我才會問你，現在還有沒有人用這東西。” 　　“不可能，絕對沒人用。”鮑斯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而且那是研究怪物的機構，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隻要是研究者，就不可能在現在用這東西。” 　　無論那些人研究怪物的目的是什麼，都不可能用這種淘汰了半個實際的器具，沒有足夠高效有利的器具，研究的進程和效率會被無限拖慢。更別說如果在這個時代找人打造這麼一批古董玩意，那可比購買一批最先進的培養罐更顯眼。 　　“如果說這東西現在沒人用的話，那就是說怪物是在至少五十年前就脫困了？”薇薇安皺了皺眉，“也就是說怪物蟄伏了五十年才開始傷人？還是說這五十年裡發生了其他變化？” 　　“你搞錯了重點，薇薇安。”鮑斯的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五十年裡發生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前我查過記錄，圓桌騎士的檔案裡沒有和這個案件有任何關聯性的記錄，換句話說，圓桌騎士成立一百多年，在此期間沒有解決過類似的案件，那些研究爛泥怪物的家夥仍舊逍遙法外。 　　那群人研究怪物研究了至少半個世紀，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在這個技術水平日新月異的時代，他們肯定取得了成果。至少比這個來自五十年前的爛泥更好的成果，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可能就不是簡單的沒有理智的一坨爛泥，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說完，鮑斯看向忒雯絲：“萬分感謝，忒雯絲小姐。這份情報很有用，我們的查案範圍也要進行調整，容我們失陪。代我們向阿克蒙德卿問好。” 　　忒雯絲點點頭：“對了，聽說你們昨天去找了塞恩納斯伯爵。有什麼進展嗎？” 　　無論是萊茵還是忒雯絲對塞恩納斯伯爵都沒什麼興趣，但畢竟未來工坊是掛在塞恩納斯集團那邊的，如果塞恩納斯伯爵有問題的話，奧菲萊特和莎莉的處境都不太妙。 　　鮑斯有些意外，以前這位女士可是從來不關心他們的案子的，甚至會主動避開話題。不過想來這位也算半個自己人，所以也就沒隱瞞：“根據我的判斷，伯爵本人對此事並不知情，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另外伯爵本人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會協同我們的人一起調查集團的工廠，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uａn．cｏm 確保集團內部沒有臟東西混進來。” 　　鮑斯所掌握的言靈之一是【信息】，通過銘文調整之後，能夠使用類似測謊、勘察、分析一係列的能力，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十分適合偵探的能力。而且他懂得通過多種角度組合推理，等級比他低的超凡者都很難在他麵前說謊。 　　“行吧。”忒雯絲點點頭，她確實不太想參與到這些破事裡。每天優哉遊哉到處玩不香嗎？但問題在於塞恩納斯集團是保證她財富自由的錢袋子，要是集團出了問題，至少短期內資金周轉會有點麻煩，那她可就不樂意了。 　　送走了鮑斯和薇薇安，忒雯絲才進了屋，換了身家居服坐到沙發上，順便把剛才的事情記錄到筆記本上。 　　【不對，那並不是蟄伏……我根本沒有感覺到時間斷層。】洛河整個球都有點蔫蔫的，顯然是不太能接受剛發現的真相。 　　“那隻是你的記憶沒有感受到時間斷層罷了，”忒雯絲合上筆記本，“那種狀況下記憶混亂一點直接昏迷半個世紀，那也沒有時間斷層的感受啊。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在逃亡的時候你直接就進行了一次時間旅行，跨過了半個世紀抵達未來。 　　“畢竟【時間】相關的儀式和能力不算罕見，如果是向著未來跳躍的話比前往過去要更容易一些。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記憶中的事情應該的確發生在半個世紀以前。而那些研究怪物的人……大概率已經達成了目的。 　　“半個世紀的時間足以將一切痕跡都掩蓋，現在再去查這些人……說實話我不是很看好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