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線索(1 / 1)

教會的體係本就復雜,或者說,發展了千年的教會在體量愈發龐大之後,自然需要設立更多的層級和職位,來分管不同的領域。更別說教會本身還要兼顧世俗的政權,以及神秘側的力量,自然會構成一個相當復雜龐大的體係。   而當一個組織的權力和話語權水高船漲,再加上分權的人數還很多的時候,權力的內鬥便自然而然的有了誕生的土壤。就像現在的奧爾維斯王國,在獨立戰爭期間那是自上而下鐵板一塊,才能在教皇國的煌煌天威下殺出一條血路,但和平獨立了近百年,內部也開始有了矛盾和糾紛。   最近的議會增設席位的提案,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在教會這復雜的體係之中,聖女的地位可以說是十分的微妙。聖女本身並不掌握任何實權,其本身隻是一個象征意義的產物,是教會掌控輿論的手段。就像是王國的王室從獨裁者轉變為國家象征,這本身就是從教皇國那邊效仿過來的。   簡單來說,聖女本身就是教會推出去給大眾看的一個偶像,用來安撫民心的。畢竟主教教宗這種真正掌握實權的職位,免不了殺伐果斷,即便有宗教裁判所這種黑手套,又能夠利用信仰把敵人批判成邪惡,也終究難免會落下話柄。所以需要一個絕對純白的聖女來安撫民心,甚至還會演幾場“聖女批判某某主教行事手段無情,該主教被感化當場自行禁足三個月不再碰權”之類戲碼。   雖然沒有實權,本質上也隻是個傀儡,但聖女確實是教會的臉麵,這個職位相當重要。   而且,和王國的女王不同,二者雖然同為民眾偶像,但影響力卻不在一個層級。因為教皇國的體製本身是教權,是思想統治,所以民意這種東西,在教皇國能夠掀起的波瀾可比在王國要更加瘋狂。也因此,雖然沒有實權,但聖女這一個職位的本身也足以成為權柄爭奪的籌碼。   教會的本質早就發生了變化,曾經帶領人類在陌生的土地上開疆拓土的英雄領袖,在事態平穩之後內部的蛋糕自然引得眾人垂涎。甚至於如果百年前教會仍舊如同千年前那般鐵板一塊,王國的獨立戰爭也沒有任何勝算。   在所有明眼人眼中,教會高層就是一個權力的漩渦,裡麵充斥著看不見的刀光劍影。真正能夠坐住那些位置的,無一不是鐵血無情的權力怪物,能夠為了權柄不擇手段。也因此,對於教會有人來找自己,萊茵自然也預料到了。   或者說,早在他百年前介入王國獨立戰爭,與王國不清不楚的時候,教會就會找上門。而這百年時間,教會一共來了兩次,一次被萊茵宰了,另一次被忒雯絲不知道怎麼處理了。而現在,這是第三次。   “一如既往的學不乖啊……”萊茵吐了口氣,從懷中摸出煙盒。他有點頭疼,不是心情不好的那種,而是生理意義上的那種,或許是因為抵達失控的臨界點,哪怕他本人再特殊,這個狀態也不是那麼好控製的。甚至連他找人特製的煙草都開始壓不住那逐漸瘋狂的獸性,理智在瘋狂麵前岌岌可危。   “讓你不要亂動!聽不懂人話嗎!”背後之人的聲音聽上去很年輕,應該還不到二十歲,而且語氣也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一看就是沒經過社會毒打的那種。   “聖女想要借我的力量爭權?”將煙盒裡剩下的無根煙扭成一捆,點燃了塞進嘴裡,吸氣的同時感受到了那已經習以為常的安撫氣息,但藥物的作用終有極限,至少現在他這個狀態,已經是沒多少用了,隻能在過量吸入的時候產生一點點效果,隨後便煙消雲散,“好啊,我會回到聖都,把聖女的四肢打斷送到她的敵人麵前侮辱,然後再吊在聖堂門口供信徒瞻仰,怎麼樣?”   “你!”年輕人聞言當即大怒,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又是聖女派係的人,想也知道對聖女抱有怎樣的憧憬。他當即想要給這個不識好歹的老家夥一點顏色看看,然而在他發力的剎那,他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變了。   明明午後的陽光正好,卻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黑暗籠罩。   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如同被囚的兇獸脫困。   磅!   隻來得及捕捉到一聲悶響,他的左腳便失去了知覺,手中短刀前方的阻礙感也消失,同時沛然莫禦的巨力猛然撞擊在他的右頸,讓他當場眼前一黑。   在少年失神的瞬間,萊茵左腳猛然後踏一步,將少年的左腳和地麵一起崩裂,又借著這份力量扭轉身體讓開了少年手中的刀鋒,同時轉身之間一肘子打在對方頸側。   這幾乎能夠讓常人當場跪地的猛擊,卻沒有讓少年失去戰力。甚至在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之後,他在眼前昏黑的狀態下下意識的後撤,和萊茵拉開了距離。同時有如白霧般的氣旋環繞周身,在其身後凝聚出書籍的形狀,扉頁上有玄奧扭曲的紋路構築著字符。   【騎士】。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超凡者。經過升華儀式之後,超凡者的肉體本身就打開了枷鎖獲得了繼續提升的潛力,而【騎士】這一核心言靈的存在,自然也為少年賦予了強大的身體素質,正因如此,在萊茵那恐怖的力道之下,他依然隻是稍微有些失神,便重新穩定架勢,滿眼怒火的盯著萊茵。   不過命定之章一閃而逝,這畢竟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之前萊茵的出手已經讓不少路人將目光匯聚過來,要是在這裡展現出命定之章,那絕對會汙染一群人。更別說,超凡者的體係本身也不是非要頂著特效戰鬥,雖說顯現命定之章的確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增幅,但還不至於能夠雪中送炭扭轉局勢,所以超凡者之間的戰鬥,除了追求一擊必殺最大化收益的時候,很少有人把命定之章擺出來給人看,畢竟都是學過【言靈】和【銘文】的,看了不久知道你的招式表了嘛。   不過終究是年輕氣盛,或許沒經過這種生死一線的戰鬥。在少年身形剛穩的時候,便看到對麵的老人抱拳頂肘,跨步之間已經貼到他跟前。一瞬間少年隻覺得自己宛若被山嶽鎮壓,想要做出反應身體卻變得無比遲鈍,隻能堪堪刺出一刀。   下一刻,少年握刀刺出的胳膊便被對方手臂一繞死死纏住,隨著對方的發力發出哢哢的骨骼響動。若不是有著【騎士】的增幅,他這條胳膊恐怕會在瞬間被折斷。然而這一招的目的並不是折斷他的胳膊,而是將其鎖住,這樣兩人之間的距離便被鎖死在方寸之間。   抱懷成勢,門戶已開——   崩肘!   砰!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肘擊宛若山嶽傾頹,如同九天而下的星隕撞擊在少年的頸側、下巴、前胸、肩膀,每一次撞擊都能夠聽到清脆的反饋聲,那是少年渾身的骨骼在哀嚎。若非他已經是步入超凡,怕是已經被這恐怖的力道與狂風暴雨般的攻勢打成一灘爛泥。初出茅廬的騎士少年,在這遠離聖都的異國他鄉,親切的體會到了來自社會的毒打……或者說毆打。   磅!   打擊感的變化迅速被萊茵察覺,他很清楚,這是那層護體的氣散了。無論是大陸東西的肉體格鬥流派,氣息都是極為重要的。繃緊一口氣,才能激活身體、保持力道,與敵人硬碰硬。若是這口氣破了,那後麵就是摧枯拉朽勢如破竹。哪怕是超凡,也一樣。   哢!   失去了護體的力量,少年被纏住的胳膊在萊茵的發力之下被折斷。然而他還來不及痛呼出聲,萊茵便一掌落在他頭頂。   宛若巨獸摧山。   砰!   少年以跪姿一頭砸在地麵上,學院門口的石磚崩裂開來,生死不知。   萊茵慢條斯理的將衣服理順,扶了扶墨鏡,他這一身正裝的版式並不適合大開大合的武鬥:“騎士……嗬。”   嗶嗶——   刺耳的哨聲讓萊茵側目,吹哨的是穿著黑色製服的巡警。這種巡警就是日常巡邏維護治安的,吹哨則是發出警告,遇到禍事好驅散無辜民眾。這種普通的巡警不會配銃,作為武力支撐的隻有警棍,以及一身戰鬥技巧,總的來說威脅程度不大。之前薇薇安是也是警員,但她屬於刑事組的那種,再加上背景深厚才能有左輪那種級別的銃械,巡警更多的還是管民事的。   但那穿透力極強綿延不絕的哨聲,才多少有點麻煩。   萊茵瞇起眼睛,剛才他空手奪白刃乾掉了那個騎士,震懾的巡警肯定不敢過來硬碰硬,這個時候跟治安局起沖突也不是良策。所以他打算直接離開,至於那個騎士,肯定也有人處理。   然而計劃跟不上變化,在他準備上車的會後,突然耳朵一動,眉毛微微皺起。他聽到了馬蹄聲,數量還不少。巡警的作用基本都是通風報信,維持治安,那麼如果碰上窮兇極惡之徒呢?或者說,當哨聲響起,需要無關者疏散的時候,就說明已經不是巡警能夠處理的事態了,那就輪到另一種警員出場了。   那便是騎警,騎警算是治安局中的武裝力量,配有銃械,同時騎著馬,本身還有這不俗的騎射技藝,可以說火力和機動性都不差。他們才是治安局用於製裁暴徒的力量,民警維護治安,刑警偵破迷案,騎警火力壓製,這就是治安局的分工。   萊茵沒再發動車子,因為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   騎警的數量不算少,但他和那個騎士的戰鬥就沒超過一分鐘,等他一巴掌給人摁地上了巡警才反應過來吹哨子,然後一哨子就喊來幾十個騎警?還是從四麵八方包圍而來的?   更別說,王都雖然不比聖都,但裡麵的牛鬼蛇神一點不少。這愣頭青一樣的小子,毫不遮掩自己教皇國聖女派係的樣子,居然能夠找到他的行蹤,還直接來學院門口堵人?   萊茵瞇起眼睛,雖然剛才那個騎士的態度讓他的心神有些失守,但這不至於讓他沒腦子。   【臥槽,這特麼是個局!】   就連萊茵衣兜裡的洛河都注意到不對,更別說三十多個騎警二話沒說全部用銃械指著萊茵,就好像他們不是為了查明威脅而是目的明確直接抓人。   萊茵笑了起來,咧開嘴角展露出猙獰的笑容和森然的白牙,讓一眾騎警不由得心神緊繃,他們胯下的戰馬紛紛不安的挪動著蹄子,身為動物的本能讓它們感覺自己正在直麵那些掠食者級別的兇獸。   萊茵伸出手,不緊不慢的從口袋裡掏出那塊狼首的家徽別在胸前,然後慢悠悠的對著眼前包圍而來的騎警轉了一圈,確保那下午本就強盛的陽光,通過金屬的反射,晃到每一個騎警的眼睛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當然了,這一舉動讓騎警們精神緊繃,差點走火。但同時他們終究是訓練有素,沒有動手,騎警的確有強大的火力和執法權。   但眼前這個敢當街殺人的家夥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畏懼權威的類型,再加上對方已經將亮了家徽,貴族在法律麵前有多少特權他們都知道。所以一旦他們動了手,對方就等於是有了由頭,那麼哪怕當街砍死幾個騎警之後若能全身而退,後續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更何況,下達命令的那位長官,要求的也隻是將此人帶回治安局,而並非當街格殺。   他們隻是權力爭鬥中不起眼的棋子罷了,每周的俸祿可不值得他們為了大人物的權謀拚命。   見了這群騎警的反應,萊茵便知道,這些都是真正的騎警,隻是被掌權者以權謀私調動過來的,並不是那種直接聽命於某人的黑警或者假扮騎警的私軍。   隨後他指了指一旁跪著以頭搶地的年輕人:“這個是教會的間諜,在學院門口持刀行兇,我當場給他打死,不過分吧?”   騎警們麵麵相覷,然後有幾人下馬走到哪個騎士旁邊,確認了一下:“還活著。”   帶隊的騎警點點頭:“勞煩閣下跟我們走一趟。”他現在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同時也愈發確信自己以及各位同僚被卷進上層的權力紛爭了,這讓他的臉色愈發難看。   “也行。”萊茵看了看時間,沒有拒絕。真要帶著洛河地毯式搜索整個敦蘭,事倍功半。而現在幕後之人已經坐不住冒了頭,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反而才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