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穿越?重生?” 蘇寧身處一個用帆布和木棍搭起來的簡陋小棚中,身邊隻有一盞小小的孤燈,橘黃色的燈光卻微弱得可笑。 棚外似乎正下著暴雨,但除了幾欲傾翻天際的雨落聲外什麼也看不到,無際的夜幕籠罩了這一切,而他,正處於黑暗的懷抱,心中平白生出一股黑色的恐懼與孤獨。 徹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湧來,絲絲縷縷地浸染著他尚且幼小的童軀,一點一滴地滲入骨髓,遍體麻木的痛覺,令他感覺似乎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他穿著一身有著許多破洞的灰白衣裝,這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蔽體的。 “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先找點能取暖的東西,不然過不了半晌就得被活活凍死。” 蘇寧一嘆,掙紮著起身,可雙腿卻因為久久未曾活動過,忽然傳來一陣如千萬根針紮般的刺痛,不由自主地重重摔倒在地,粘的滿身滿手都是濕漉漉的泥濘,還帶著股死老鼠般的惡臭。 不,說是死老鼠的味道…還是腐屍更貼切一些。 蘇寧皺了皺眉。 將手往孤燈下一照,烏黑的泥濘中摻雜著縷縷暗紅的血色。 “出去看看?不行,”蘇寧果斷打消心中的念頭,“這是一具孩童的軀體,要是我能力還在倒還無虞擔心,隻怕…” 蘇寧試著催動自身的力量,召喚出‘暴君的遺怨’,卻沒有半點反應。 “也是,既然更換了身體,我原本的實力也沒道理相應地繼承過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有另外的一件物什給出了回應。微光從手心中泛起。宛如玉石般泛著瑩潤的光澤,紋理排布精密,其中流轉著玄之又玄的奧妙。那是一片鱗片。 蘇寧的腦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它的名稱——‘光陰之鱗’。 蘇寧想起了赫邁爾遞給自己的那個‘寶貝’。或許就是這個? 光陰…這個東西會跟‘時’有關麼?不過,許是因為蘇寧無法動用自己的力量,這個東西,眼下跟一個裝飾品沒多大區別。 “先放著吧,指不定會有用呢。” 蘇寧看了看小棚,希望能找著一些有用的東西,令他大失所望的是,除了兩捆稻草、一盞孤燈以外,什麼都沒有。 “還是得出去。” 遲疑一會兒,蘇寧咬了咬牙,提起小燈,瘦弱的身軀一頭闖入棚外潑天的暴雨之中。 …… 天地間濃鬱的血腥味充盈鼻腔,縱使暴雨的沖刷也難以淡化。 因為,這血,即是來自此雨。 不祥的鴉啼在空曠的荒野中徹響,宛如宣告著末日的降臨。 衣著襤褸的少年漫步於積屍成山的血泊之間,滿心茫然。 察覺到有生人的到來,象征著災厄的黑鴉怪叫著自屍山的山頂振翅而起,黑色的飛鳥掠向天際,幽邃的羽翼中播撒下淋漓的血雨,萬千烏鴉匯聚如潮,像是垂天的烏雲。 驟然有黑鳥自身側飛起,少年一驚之下,腳底一滑,身體倒向一旁的屍山,倒在了堆積起來的血肉糜爛的腐屍之中。 臉側,一股濃腥的腐臭撲鼻而入。 那是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隻有上半身暴露在逐漸消散的蒙蒙細雨中,臉上有著凝固的血與炭灰形成的堅硬疤痕,一隻眼珠因為烏鴉的啄食而脫離了眼眶,像是在瞪著白眼質問上天。皸裂而乾涸的嘴唇中滲出血絲,嘴角卻仍掛著溫馨的微笑,或許在想著不久後就能見到長久未見的妻兒吧。 飄搖的冰冷雨絲中,少年滿懷僥幸的心仿佛也隨著這哭泣的天地而冷了下來。 “爹…” “孩兒,來看您了。” 少年重新回到泥濘的小路,重重地對著眼前的屍山磕了三個響頭。 並未撕心裂肺地痛哭。 像個旁觀的局外人。 許是他的心也隨著父親魂歸‘時’的懷抱。 “人生艱苦,早走了…也好。” 少年扯了扯嘴角。 血色的雨滑過臉頰,像是泣出的淚。 無聲地笑。 放肆。 所謂的世道啊,其實就是這樣。 命運對苦命人的愚弄。 但,這一笑。 又何嘗不是對命運的嘲笑。 …… “孩子,還好麼?”關切的聲音在不大的石屋內回蕩著,燈光照亮了一大一小的兩道人影。 在土胚砌成的硬炕上,煙囪內的木材上燒著火,透過孔道,將暖意傳遞給床上剛剛醒來的幼小孩童。 “我…沒事,” 蘇寧沙啞的聲音響起,“多謝照料。” 顯然,他高估了自己。 闖入雨幕後沒過多久,他就雙腿發軟四肢無力,生生病倒了下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躺在水坑中氣若遊絲,若不是被眼前的好心人撿到,指不定就在高度發熱中‘自燃’而死。 說著,他強行要起身,沒打算繼續躺著。 就眼下的狀況來看,他變成小孩大概是遺跡耍的把戲,目前一切未知,怎麼能白白躺著呢,快點起來乾活才是正道,至少先出門了解下這裡的環境,一切手段都為了摘取最大的成果而服務,要是因為有病就借此不乾事,屬於真正的虛度時光,最有可能落後於人。 ——在‘阿鼻地’中的經歷,讓他深深明白這一點。 一隻有著溫度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身上,即使輕輕的沒用力,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躺倒了下去。 “別白費功夫了,乖乖呆在床上,喏,把薑湯喝了,先暖暖身子再說。” 說話的是一名年齡並不大的年輕人,大約二十來歲,容貌藏在陰影下,看不太清,聲音卻是分外溫和。他坐在炕沿,遞來一碗薑湯,蘇寧就著他的手把湯喝了。 “謝謝…大哥哥。” 蘇寧總覺得這幾個字怎麼那麼陌生,說出來有股別扭的感覺。 “多大點事啊,”年輕人似乎並不在意,揮了揮手,“說起來,我在我們村子裡沒見過你,你是哪個村的,向村麼?” “嗯。”蘇寧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句。 年輕人笑意驟斂,閃電般出手,蘇寧甚至未曾反應過來,那隻溫熱的手就已經緊緊掐出了他的脖子,如鷹爪般牢固。 “說,你到底是哪個村的?!誰把你送到這裡來的?!” 他厲聲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