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黑暗的空間,隻有一點點微光不知從何方向泄露了出來。 地麵類似巖石,中央有一巨大繁復花紋,仔細看去,和石板上花紋一般無二,花紋外側,是一巨大圓環。本心則酣睡於花紋之上,尚未醒來。圓環之外,有一人,全身覆在黑袍之下,不見麵目。 本心自覺頭痛,又感身下冰涼,按常理說,自己已是9階半的高手,縱是一步跨上10階,也未必不是不可能之事,如何會感覺寒冷?摸了摸身下,卻不是床,是一片大石,陡然一驚,睜開雙眼,旋即醒來。 這景致不知是何處,不過他自心中平和,也不為怪,坐起來見到黑袍人,也還是一驚,不過馬上平復如常。 “你醒了?”黑袍人聲音奇怪,聽不出男女,也無法談及語氣。 “你是誰,我又是在何處?”本心冷聲問道。雖對方沒有加害,但也未必沒有原因。 “你是望月寺中人罷,嗯,時間久了,差點忘記我還有個法號,我是戒過,師父給我起法號之時,說有戒去過往之意。”黑袍人談及此事,仍不見感情波動。 “你是……師祖?”本心倒是有幾分驚詫,人都說師祖有道,已得飛升,卻不知怎的在這裡看到了,是真是假,卻是無法判斷,若是騙子,能騙自己何物? “師祖?有意思,你必是望月寺後生小輩,不過外麵傳我如何了?” 此人應不是偽冒。“戒過”也可解為戒斷過錯,戒去過往應是師祖唯一,別無分號。 “罷了,以我觀之,那老家夥定是飛升了,或者沒沖過去,對外偽說自己飛升了。”黑袍祖師卻並不露麵容,道:“你聽說過斬惡否?” “斬惡……”本心頭上,冷汗直出。 “看來也是個博聞的小輩。”黑袍祖師露出沙啞笑聲:“我便是你那戒過祖師斬掉留在人間的一縷惡念。” 難怪對師祖知之甚深,原來如此。本心在藏經閣時,對斬惡之法,略知一二。因此法不合修持之規,所以被自己摒棄了。 按理說來,人必有一體兩麵,隻有靠自己苦苦修持,把惡意一麵以無邊佛法感化成道德高深之麵,以致兩麵合一,曰“合體”,才是修煉正途。若人人用“斬惡”之法,那人間豈不是成了地獄一般? 這種自私的修行方法難登大乘,自己飛升走了,哪管人間死活…… 本心之怕,倒不是對此一縷惡念有何害怕,而是怕太多人用此法,祖師如此,其他人呢? “小輩,你莫要害怕,我雖惡,但卻是真小人,不是偽君子。”黑袍祖師看來意有所指,“我無法踏進此圈內,此紋為正道大紋,足以壓製我等。但我有一點想問汝,何為善,何為惡?” “澤被天下蒼生為善,為私利草菅人命為惡。”本心想也不想,朗聲答道。 “我雖被拘於此,既未殺生,也未偷盜,亦或並無私心,僅當年遇丞相之女進香,動了春心,此可為惡否?” “這個……”本心被問的張口結舌,他本就不是個道德潔癖之人,他遇到那個女殺手,薛淩霜,黃貴妃,都沒能做到心如止水,然而都要把自己斬掉嗎? “此地所斬之惡,非我一人。其他之惡,也都如此,你且想來,我原身自出生起便被人丟棄於山門之外,一生經歷也僅為僧房到佛堂,佛堂到僧房,即便我心中可想出之惡,又有凡幾?” “我今日和你說來,非為要你放我等離去,隻是需警惕之,所有惡念,積聚久了,未必不能成大惡,到時再談壓製解救,晚矣……” 本心低頭不語,隻是想著自己的心事。若是連春心都要斬掉,那麼剩下的,都是什麼?七情六欲全部都斬掉了,大概不去西方極樂,就是站在原地,也便成神了吧…… “你和我出去如何?若你在此處久了,未必不會因嗔怒而遷怒於他人,你便附於我身上,若是他日我能成大器,你和我一起去天上見見祖師,看是“斬惡”之法,對與不對。” 本心說罷,將一隻手伸於圈外,那黑袍祖師見狀,便不再猶豫,一身化作煙塵,直接進入本心之手臂。待本心想抽回去,卻感覺吸力大增,看向遠處,影影綽綽,不知有多少黑袍向此跑來。 “抽回來罷!”黑袍在本心的心中說道。說完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本心的手臂拉入了圈內。領跑在先的幾個黑袍先後撞到了圓環之上,發出了陣陣慘叫。 “小輩,以你的心智,不足以承載這許多惡念,待你修持久了,再回來度他們也不遲。” 見此景象,本心本已呆滯,卻又醒悟過來,祖師之前定是修行深厚之人,所斬惡念,也都非簡單之物。若是都進入己身,怕也是真的承受不住。 “勿那小輩,為何隻帶他不帶我等!”前麵幾個黑袍異口同聲問道。 “諸位祖師,小僧修行時日尚淺,若祖師們都一一進來,怕是小僧就是白癡了,小僧在此許諾,他日小僧強大之時,必過來一一帶走諸位,以助諸位成就大道。”本心合十道。 “你走便走了,答應他們作甚,若日後不來,必成心魔。” “祖師,我為了分辨清楚,便叫你一聲春心祖師如何?人之修行,必先給自己定下目標,方能以此為基,一步步行那登天之舉。若是遇難便退,修行又有何用。且此地祖師惡念,日久必是大患,我便以為人間掃此大患為基,解救蒼生,未必不能成道。” “未曾想到你竟有此誌向,”春心祖師嘆道:“若你能成功,成就必是比戒過強了太多。” 此時地麵之符文白光大盛,將本心籠罩其中,本心再轉頭看時,以跪於茅屋蒲團之上。 “春心祖師?春心祖師?”本心怕又是南柯一夢,嘗試喚之。 “小子,不要亂叫,本祖師在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若遇為難不決,亦或生死之間,本祖師幫你一下也未嘗不可,但修行之人,最忌別人插手,借他人之力,終生難以成就大道,你可懂得?” 本心不敢逾越,低頭道:“弟子懂得。” “仔細看來,你之資質,也比戒過好了很多,心性也強,若是可以飛升,必是穩穩壓戒過一頭。我有一句話與你,千學萬學,不如除外經歷。閉門造車,武力再強,也無法勘破人生真諦。若有機會,可出寺體驗百種人生,定有不同體悟。在之前,可將功力偽至一階。人太過強大,非但難以有朋友,且無法體會生死之意。” “謹遵教導。” 本心確實早就有意出去走一走,此時京城已亂,再待下去或為人所忌,且自己確實無心皇位,不如遠走他鄉,看人間之疾苦。 “你現時所修之功法,強卻強了,隻是雜亂無章,你師父應並未教你真正的功法基礎,亦或你現在學的,你師父並不知道。時間久了,必是隱患,若你不嫌棄,我這裡有一本‘無相功’你可願學?也可將你之功法,最大限度匯至一爐。” “這個……”本心卻是有些猶豫。 “功法無分善惡,隻看用在何處,我提出來,也僅僅是它適合於你,並非強求你如何。外界邪門功法很多,但若以功法斷定一人之善惡,是不是簡單了些?” 春心祖師說的有道理,以前從沒有人和本心說過這些,師父們也是對一些鬼蜮伎倆深惡痛絕。但是用之為正,則正,人要觀本心,不可看手段。 “那,我學了,謝祖師教我。”本心合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