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朕就允你一回,潘家老幼婦孺免死,發配邊疆為奴。”皇帝一揮手,此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這時,苦菊突然問道:“淩霜,你說你受傷垂死?是玉佛手?然後為人所救?” “國師,此事淩霜不敢打誑語。”薛淩霜低聲道。要知道萬事不違本心已是很難,自己雖難過那一關,把本心和苦藤略過,僅說事實,可是卻沒料想事情會發生如此變化。 “陛下,太子有救了。老僧雖不知‘掃凈’此法,但少時曾聽說過玉佛手這等掌法,十分陰毒,卻取了佛手此等慈悲名字,但凡中者身上必有掌印如玉,後五臟六腑皆如玉般硬脆,可說必死無疑也不為過。不過卻可用‘掃凈’之法解之。如此看來,在京城,必有人懂得‘掃凈’之法!” 老和尚談之興奮不已,薛淩霜卻惶恐無措,自己又該如何?說三皇子本心懂得“掃凈”之法? 皇帝以目示意,也多了幾分欣喜,問道:“霜兒,朕懂得,世外高人,皆有怪癖。若此人可救太子,朕可以重重謝他。” 適才皇帝也應允自己為潘家求情之事,如今自己卻是不好推脫,如繼續胡言亂語,非但令人起疑,就是脫身也不好脫身。 “陛下,此人是一個僧人,霜兒也不知他姓名和來處,若陛下需要,霜兒可以去找他。”薛淩霜此時也是暗暗咬牙,直接稟報就可,非要多此一舉,如今隻好走一步算一步。 “朕可以授予你全權,若大師肯前來為太子治病,朕可以答允他一個條件,隻要不涉及國本,任何條件都可。”皇帝溫和道:“但霜兒,你知道,你太子哥哥的病,卻是耽擱不得了。” “霜兒一定竭盡所能。”薛淩霜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皇帝的目光卻是轉冷。 “苦菊,你卻怎麼看?” 老和尚和皇帝都是積年的人精,如何看不透世事? 苦菊心下一嘆,要知道,世上最難揣測的,就是聖意。 “淩霜有事瞞著咱們。或者不是她的本心。” “這是從沒有過的,她一直很得朕的信任,這次為潘家人求情就很讓朕意外。由此看來,朕也要做一些事,也並非是不信任她,就怕她被人蒙騙了。” “她乃是七階高手,暗衛裡強過她的還是罕有。”苦菊也在苦思回護之法。 皇帝在日光的暗影裡,更顯得莫測。隨後拍了拍手,一個影子就那麼突然出現,跪在了他身後。 “盯住薛淩霜,她若做了什麼,馬上回報。” “可是陛下的安全……”聲音嘶啞,似有什麼金屬的東西摩擦,讓人聽了極不舒服。 “有國師在此,還有許多暗衛,料想無礙,你快去快回便可。” 那影子一點頭,瞬間消失在大殿裡。 苦菊一臉苦澀,本來薛淩霜就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如今…… 夕陽斜下,望月寺。 肇事者本心跪在佛像前,佛音裊裊,三個老僧立在近前,念誦佛經。其中一老僧,提一戒尺,每念一句,便有一下打在他肩膀上,此時已有大片青紫,露出血絲。 “夜不歸宿,打誑語,破色戒……”老僧一邊打一邊念道。 “弟子沒有破色戒……”本心此時隻覺背痛難當,在他看來,受罰便是受罰,若是以內力相抗,就失去了受罰的本意。 “老僧雖不入世久矣,然女人身上的脂粉味道卻是知道的,每次大戶人家女眷來寺裡還願之時,都有此氣味。你僧袍上也是此等氣味,居然還有分辨?” 本心啞然……昨晚之事,若全盤托出,定會轟動全寺……隻好先吃個啞巴虧,日後有機會,再行分辨。 門外幾個師兄弟卻扒住門偷看,其間八卦不停…… “師叔說本心犯了色戒,我卻是不信的。”說這話的是師兄本悟:“本心平日裡遇見上香女眷都會退避三舍,生怕累及,若說夜不歸宿,咱們師兄弟也常做,誑語……這個也是有的,色戒……那是萬萬不能的。” “或者,真的知人知麵不知心?”一個師弟道:“師父說,女人是洪水猛獸,可他為什麼還要以身飼虎?” “不要胡說,女人可非洪水猛獸,若說女人似水,也未嘗不可,那可是柔柔的水啊……”一個半路出家的師弟眼映桃花。 本心卻聽不到外麵這些,即使聽到,也是徒增煩惱罷了。老和尚念詞已畢,他已是疼的頭昏腦脹。 “你可記住了?”老和尚問道:“其他尚且好說,色戒便不可再犯,或者有女施主主動一些,但我等修持之人,不要動念。” 本心卻不能說旁的,隻是說知道了,扶著供桌站起來,向殿外看去,師兄弟已然散去。 “禍福自招啊。”他苦笑道,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突然想起祖師茅屋尚有一人,轉頭去齋房拿了兩個饅頭,一份素菜,就向茅屋走去。 別院一片安靜,本心倒是也不奇怪,那女的本來就是殺手,估計也不敢宣揚。 走進茅屋,卻發現隻有斷了的繩子在地,隻留下一張大紙,潦草的寫著:“我去了,謝謝款待,來日定有計較。” 不知什麼時候,那女子業已脫困。 不過,本心在她身上所下之禁製,本就不強。苦藤僅已繩索拘之,若是普通人,尚且罷了,此等高手,卻是如何困的住? 說到計較,本心倒也不怕,隻是怕她把自己的功夫說出去,到時就不得安寧了。 不過八階也好,九階也罷,他自身並無太大感受,這也是前身幼時被迫離開父母入寺廟後為度過那一段心身皆疲的時光,便入藏經閣翻看經書,雖無人引領入門,但好在也算天賦異稟,隨意瞎練也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想到此節他倒是對前身有些同情,孩提時錦衣玉食,少年時卻孤苦無依,青年時又被嚇死。人之不幸,莫過於此。 不得掙紮出個好時光,以慰前身在天之靈? 不過說到來祖師茅屋,少不得要為苦藤師叔善後一番,其時事起倉卒,若是屋內狼藉不堪,定為師父師叔所查。 將床又鋪了一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上疼痛也好了少許,從地上拾得幾根長發,卻也凈汙不一,苦藤師叔定不是第一次前來。 不過祖師正堂卻真正莊重典雅,他們不敢褻瀆,隻一蒲團,一木魚而已。壁上一佛祖像,持迦葉印,飄灑非常,令人向往。 本心卻跪在蒲團上,低聲道:“祖師在上,憐眾生皆苦。苦藤師叔堪不破紅塵,也不知可否修持至西天極樂,如今在此地破戒,想必是難忍寂寞,既為人身,誘惑良多,望祖師莫要怪罪,各人皆有緣,或者苦藤師叔,緣不在此處,亦不在此生。” 說罷,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穿越前他並不信此等事,但遭逢大變,心膽俱失,閱見佛經,或可慰撫心靈,及至深深看去,隻見佛理之精,竟是自己前世所未見。 此時想來,或者萬事皆有定數,祖師有靈,也未必不會窺視此處,但佛門之人淡泊,想來也不會怪罪。 正要站起,卻發現供桌下有一石板,自是與別個不同。上麵是一精美的梵字花紋,現出與別個不同的高貴典雅。 若說祖師這裡,來往的人也不多,真正給祖師跪下磕頭的,也許百不有一。 原因自是人心浮躁。若是有一條捷徑,可直通西天極樂,怕是誰也不會苦苦修持了。 本心摸了摸那塊地板,除了繁復的花紋外,也未發現與別個不同。用力掀了一下,卻也紋絲不動,難道不是密室暗格之類? 又自用了一下力,指甲脫落,滴出血來,血一接觸那繁復花紋,即蒸發成氣體。 本心腦袋裡轟的一聲,就此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