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八就是年。 方遠將正旦朝會,要進獻的禮物,裝進禮盒。 既然要做成自己製藥世家的身份,這送的禮自然就是丹藥。 不管是給皇帝的,還是給朋友家人送去的禮,都是各類丹藥。 極少會送,自己不喜歡的字畫玉石。一般這樣也隻是對自己不相熟,又上趕著來結交自己的人。 方遠不求每年賀禮都翻新花樣,但求不失禮數就行。 還是那句話,方遠所求,不過安樂低調。 安樂在前,低調在後。 低調如果求不到安樂,那也就不去低調了。 “官人,今日可要進城去遊玩?” 何詩在一旁,幫忙一起打包丹藥,開口問了一句。 “嗯。。。去吧,反正也沒事可做。” 方遠想了想,回答的乾脆。 “那妾身備了些禮物,是官人親自送去給富相公家,還是遣人送去?” 何詩明知故問,每年的年節禮物,都是方遠親自去送。 去年被封郡公之後,依然如此。 隻是去年大醉回來抱怨,不該公開可以煉製不老藥,說著醉話今年要不去了。 不過以她對方遠的了解,今年肯定還是會自己親自去送的。 畢竟,方遠也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每年都說家人糾纏煩人,每年又都會親自登門拜訪。 不管是自己家,還是富相家,或是去年的趙福姬家。 隻有四個小妾,或是親人不在,或是顧及禮節,不曾親自帶著禮物去。 而是先遣人送了禮,再打招呼,過幾日登門拜訪。 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 十幾年下來,各家也都了解了他的脾性。 每次方遠登門,都是熱情異常。 尤其是去年,各家親戚,都是想要求得一顆不老藥,自然更加熱情。 尤其是趙福姬的娘家,各種皇叔皇伯,皇侄皇女知道方遠要來,都早早在趙福姬的生父,汝南郡公趙世居家等候。 按照宋朝皇族的龐大,方遠的長生不老藥,估計是輪不到他們了。 自然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拉拉關係,以求有生之年,能吃上一顆不老藥。 可就算這樣,這群宗室長輩,還偏愛擺譜。 方遠喝了一肚子傻酒,受了不少窩囊氣,不然也不會說出,今年不再去了的話。 可偏偏,前幾日。 汝南郡公趙世居,又遣人來問,嘉婿什麼時候登門拜訪。 趙福姬自然沒法推辭,怎麼說趙世居也是她老子。 別人避得,她避不得。 逼得沒法,隻能將這個事,說給了何詩聽。 倒不是不願意說給富若凝聽,隻是她覺得,日常還是何詩更討方遠真心。 何詩來說,或許還能勸方遠不要失了禮數。 如果讓富若凝來說,說不定她那世家大族的教條規矩,還會惹得方遠不快,反而把事情攪砸了。 “今年。。。哎~還是我自己去吧。不過,去的日子你們別對外說。” 果然,方遠還是要自己去送。 不過肯定是被那幫宗親煩透了,雖然今年仍然是自己去,可是特別提了要求,不讓提前說。 “既然如此,妾身便知道了,回頭跟若凝姐姐和福姬妹妹說清楚,叫她們不要往外說。” 說罷,何詩將手裡最後一盒禮盒,打包好了之後,遞給方遠。 ----------------- 方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 他送禮又不是同一天,一起去送的,而是有著自己的規律。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早就有有心之人,按照往年他的送禮順序,推算出他去趙世居家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從他提著禮物跨入富相家的第一刻起,他就被人盯上了。 臘月十三這天,方遠提著禮品到汝南郡公趙世居家時,看著滿堂的各色皇親。 就感覺一道驚雷,從頭頂直灌而下。 又如被毒蛇猛獸盯上的獐麋,渾身戰栗。 差點兒丟下禮物,掉頭就跑。 “哎呀,真是巧啊,姨丈今日也來外公家做客呀。” 一位年齡看起來,比方遠小不了幾歲的不知什麼皇親,開口就是姨丈。 叫的方遠,三魂齊出,七魄盡沒。 “你說可不是,令修,你說今日喜鵲枝頭送喜,原來還真有這麼回事啊。 這就把妹夫給送來了。” 這一唱一和的,方遠越不好說什麼不是。 呆愣一會後,對著眾人開始打起了招呼。 “各位叔伯舅公好,方遠今日來給嶽丈送年,想不到巧遇各位,可真是幸會啊。” “幸會幸會。” 。。。 一番客套之後,方遠被夾著進了屋內。 想不到內裡還有一幫女眷等著,又是一通拜會。 方遠直覺的頭暈目眩,眼前各種丫髻雲鬢,屋內香氣襲人。 走一步似遇洪水猛獸,看一眼隻覺觸目驚心。 再回首,卻是積重難返,深陷苦海。 遙想去年,那時趙世居要將女兒嫁給方遠時。 這一眾慈眉善目的親眷裡,方遠可是記得,有好些個是持不同意見的。 覺得方遠隻是個空有其表,不得其裡的柳絮枕頭。 肯定是在天上混不下去了,被人趕下凡塵來的。 仗著學了幾手製藥的本事,賺了些銀錢而已。 不過那時的方遠,確實不如現在的聲名。 雖然他煉製的成藥很好用,但是畢竟嚴格算起來的話。 士農工商,隻能算進第三等。 如果不是僥幸救了富相公家的女兒,才與富相交好,他們最多也就是開方問藥的時候,會看上一眼,平時都不帶拿正眼瞧的。 方遠那時也不生氣,事實卻是如此。 如果不是富弼念其血脈才華,覺得隻是娶了一個商賈之女,實在是辱沒了仙人下凡的身份。 也不見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能有富家小姐下嫁的可能。 而趙世居,則是因為時常和方遠一起看戲。 一來二去,覺得方遠此人,十分穩重。而且有情有義,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且他自身也是真心想為女兒找個好依靠,恰逢家中也有些財源不濟。 才有了將女兒除籍下嫁的念頭。 你問,好歹是個宗女,就這麼不值錢嗎? 趙世居的做法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他的女兒最多算個縣主,本就嫁不了什麼高官大才。 況且真正有才華的人,都不會願意入贅宗家,結了皇親,從此絕了仕途。 除非是像小王都太尉王晉那般,由皇帝親自下旨指婚,才會迫於無奈結親。 一般來說,這些宗女,不被買去做了商賈姬妾就算是好命了。 宋時有個奇景,那就是商人拿錢糧捐了官身,然後就可以大膽的花錢買縣主,結皇親。 再仗著自己皇親貴胄的身份,大肆欺行霸市。 京城的米糧,布莊,哪家不與皇室結了親。 方遠那時作為一個有官身的,正宗朝廷正封侯爺,願娶縣主,才是大大的降了身份。 晚上,在趙世居滿臉無奈中,方遠又被灌得酩酊大醉。 好在他有個習慣,喝多了酒,問什麼都拒絕。 吃魚嗎?不吃。聽曲子嗎?不聽。回家嗎?不回。 看妹嗎?不。。。可以看看。 拜這個好習慣的保護,方遠總算是沒有答應任何事情,就撐到被人抬回去。 算是又過了一關,而且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