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槐冷冷地說道:“我隱忍了這麼多年,就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扳倒高黨的機會。黃新化的反叛導致我大周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這個罪名還不夠讓高淵寒下臺嗎?況且皇上站在我們這一邊。” 崔元玦沉默了很久,終於說道:“需要我怎麼做。” 江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你是禦史,大小事項都可以彈劾。這裡是我早就準備好的高黨罪證,你總結成折子交上去吧。” 高府。 “秦雲舟最近有何異動?”高淵寒說道。 宋東樓嘆了口氣:“前些天聽人說,秦雲舟在朱雀大街購置了一套大宅子。還宴請了許多官員,不乏德高望重之輩,說是什麼同鄉會。” 高淵寒抿了一口茶,說道:“看來他是想成為吳越人在朝中的一麵旗幟啊。” “閣老,您本來是推薦禁軍總兵梁溫來擔任南方軍團的統帥的。但他當著皇上還有百官的麵就駁斥了您的建議,還推薦自己的同鄉蕭博龍。我看這小子的野心真的是太膨脹了!” “銀子,可以商量。但權力不行。這事兒讓林子夏去辦。”高淵寒冷冷地說道。 第二日,早朝。 新一輪的動員迫在眉睫,朝堂需要更多人上前線牽製住史雲年。各個派係的官員們因為討論此事吵得不可開交。 秦雲舟就沒有這個顧慮,他隻要盡快把宮殿修好就成。因此他就站在原地開始了神遊,從自己剛買的車馬還有宅院,到天香閣的軟玉溫香。從名山大川到詩詞歌賦。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直到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 “……而秦郎中可堪重任。他才思敏捷,又臨危不亂,在平定胡貞叛亂的那晚就可以很好地看出。這趙州兵備道,臣以為非他莫屬。”都禦史林子夏上奏道。 李宏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上佳的人選。秦愛卿,你認為如何呢?” 這句話仿佛一道晴天霹靂,秦雲舟還在思考怎麼回答的時候,林子夏手下的禦史們就紛紛出列贊同了皇上的話。 “臣……並未有過戎馬生涯,還請陛下委托朝中知兵之人吧。”秦雲舟行禮道。 李宏佑嘆了口氣,顯得極為失望:“難道愛卿就忍心辜負大家的期望嗎?如此多的大臣都覺得你可以上任,為何你自己卻臨陣退縮呢?” 秦雲舟隻好跪了下來:“謝陛下與諸位同僚的信任。臣秦雲舟,遵旨。” “若沒有其他事要稟報,就退朝吧。”李宏佑揮了揮手,顯得十分疲憊。 “臣,禦史崔元玦,有事上奏。”消瘦的中年文士站了出來,今天他換了一身新的官袍。 “崔愛卿?何事啊?”李宏佑問道。 “臣想彈劾刑部郎中趙芳,吏部侍郎方貴中,戶部給事中梁久。趙芳私放朝廷要犯,收受賄賂三千兩。方貴中濫用職權,包庇了年度考核不合格的官員。梁久挪用了國庫的一萬兩銀子,給自己購置了一套豪宅。”崔元玦目光如炬,仿佛要燒盡世間罪惡。 百官一片嘩然,不知道這人在發什麼瘋。上述三人都是高黨的得力乾將,這不就相當於和高淵寒宣戰嗎? “沒有這樣的事!” “這簡直是胡言亂語,誹謗同僚。”趙芳等人紛紛說道。 崔元玦微微一笑,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書:“具體細節和證據都記錄在這上麵,請陛下嚴查!” 李宏佑顯得十分憤怒,對陸慨說道:“陸指揮使,請你即刻去查清楚。如果內容屬實,那就將他們三個罷官抄家!” 高淵寒一開始也沒有想到崔元玦敢當眾彈劾自己的人,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向旁邊的韓詠使了個眼色。 韓詠心領神會,出列奏道:“陛下,這種案子一般都是由我們刑部審查的,還是不勞煩錦衣衛了吧?” 李宏佑微微一笑:“韓愛卿年事已高,朕實在不忍讓你過多操勞了。就交給錦衣衛吧。” 韓詠無奈,隻好說道:“遵命。” “臣還想彈劾內閣首輔,吏部尚書高淵寒。”崔元玦大聲說道。 “哦?高閣老一向恪盡職守,忠心耿耿。你這是何意啊?”李宏佑皺起了眉頭,顯得十分不滿。 “黃新化卑鄙陰險,反復無常,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但之前高閣老卻建議封此人為侯爵,這豈不是識人不明嗎?燕京一戰,我大周損失二十萬大軍,魏國公戰死。高淵寒難逃其咎!”崔元玦怒斥道。 “臣……高淵寒,知罪。還請陛下責罰!”高淵寒跪了下來。 “高閣老也是一片忠君愛國之心,雖然被小人蒙蔽,但燕京戰敗也不能怪他一人啊!”林子夏也跪了下來。 眾多官員都跪了下來,紛紛為高淵寒說話。 “朕也覺得高愛卿無罪。崔愛卿,你還是退下吧。朕累了,退朝。”李宏佑說道。 眾臣從殿中魚貫而出。宋東樓顯得有些慌張,快步走到了高淵寒的身邊,問道:“閣老,這是怎麼回事啊?” “去本官府邸用膳吧。我們車上說。” 兩人一路無言,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到了太極宮門口。他們登上了馬車,往高府出發了。這馬車極為奢華,不光裝飾精美,車廂中還有一個小茶幾可以喝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高淵寒給兩人都倒上了一杯:“禦賜的龍井,嘗嘗?” “謝閣老。”宋東樓的胖臉上露出了受寵若驚的神情。 高淵寒眼神閃爍:“從公布遺詔,到今天的彈劾,分明是一個圈套。就憑一個崔元玦是沒有膽量跳出來的。他背後的人清楚地知道這事會牽連我,所以才公開遺詔逼反了黃新化。” 宋東樓十分疑惑:“閣老,難道不是黃新化自己公開的嗎?” “如果是黃新化自己傳出去的,那麼他為何要等上三天才叛變呢?他完全可以在公開遺詔的同時,就與史雲年發起突襲。”高淵寒說道。 “的確,遺詔公開後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風險。他隨時麵臨著被圍剿,被刺殺。而以黃新化的狡詐,他不可能不清楚。” 高淵寒點了點頭:“那麼就隻有一種可能。有人操縱了這一切,所以才會有三天的等待。他需要確保輿情的發酵,逼迫黃新化走投無路,隻能反叛。” 宋東樓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何人如此狠毒?這豈不是在禍亂天下嗎?” 兩人對視了片刻,又都陷入了沉默。 “我實在想不出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似乎每一個答案都不合理。”高淵寒搖了搖頭。 “閣老,你也不用太擔心,陛下都主動為你開脫了。”宋東樓安慰道。 高淵寒苦笑道:“處罰趙芳他們,卻放過了我,隻是陛下在展現自己的寬宏大度。他真正的意思就是在告訴我,如果不把位子讓出來,他有的是辦法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