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疑惑了好久:她到底是一隻蝸牛,還是一隻烏龜?
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問題的答案。從恢復意識開始,她就處在一個大大的房間裡,裡麵陳列著一個個的架子,上麵擺滿了書籍。而她是誰、怎麼來到這裡,她全都想不起來了。
從出生開始就自帶一個小房子的,她隻能想到蝸牛和烏龜。
所以她到底是一隻蝸牛, 還是一隻烏龜?
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她是蝸牛,她就要小心地躲著雞、鴨和小鳥,免得被吃掉了。
好在這個房間看起來挺堅固,外麵也看不到有小鳥。於是她就躲在這個大房間裡,安心做著自己的數學題。
房間外無時無刻不傳來約基別迷狂的祈禱聲:
“他的王座在他麵前發光,他的宮殿燦爛輝煌。”
“他的威嚴多麼適度, 他的神光將他裝扮停當。”
“他的仆人數說他的大能和奇跡, 對她歌唱:萬主之主, 萬王之王。”
“他用一束光環環繞天空,他的光耀從高處流淌。”
“無邊的火焰從他口中噴出,蒼穹閃耀來自他的身上。”
火焰和暴風阻止著約基別的靈體,但借助咒文和祈禱的力量,他艱難地升上一重又一重的天宮。隨著旅程的繼續,他的體內燃起了大火,他的肉身變成了火炬,他必須不用手腳站立,因為手腳已被燒掉了——這是必須要經歷的考驗,如果缺乏必要的知識,他就會在這火焰之中被燒死。
艾拉的房子就搭在約基別的右肩上,在約基別的保護下一起升上天空。由於太過渺小,約基別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樣的艾拉,真是像極了一隻正在攀爬植物莖葉的小蝸牛。
雖然連自己的物種都忘了,可艾拉卻還依稀記得他們此行的終點和目的:那是至高的第七重天。在那裡,他們要將無限丈量。
在漫長的旅程和火焰的灼燒下, 約基別感到口乾舌燥。在即將達到那至高的王座前時, 他忽地聽到了一個聲音——像是無數的激流,又像是暴風使大海翻騰的聲響。
他向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在那裡,萬頃的波濤崩騰著,幾乎要湧上來將他淹沒。對水的渴望讓他差點就撲進水裡。
然而,他忽地想起了《戰車登天技法》中的一個警告:
“你們到了有閃耀大理石的地方,萬不要說‘水!水!’,因為經上寫著,說謊的人必不容他存留。”
他咬咬牙,就像沒有看到那水似的,直接向水麵踏了過去。於是,那些虛幻的水消失了,隻剩下由大理石石板鑲嵌的地麵。
公元前六百年,哲人們第一次開始思考萬物的本源。泰勒斯最早提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對人們說:萬物的本源是水。這是那些信仰唯一神的人所無法接受的。
否認水,這就是最後的一道考驗。
他們已經到達了無限者的宮殿。
艾拉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圖書館。一道厚重的幕簾擋在他們和那至高者之間。
兩根麥稈從天空上慢悠悠地飄落下來,分別落到了約基別和艾拉手上。有一個聲音在對他們說:去吧,去丈量神明吧。
約基別興奮握住麥稈,地向著那道幕簾直沖過去,由於動作太大, 艾拉和她的圖書館被直接甩了下去。“痛……”艾拉喊道。實際上靈體狀態下的她並不會感到疼痛,但她想用這種方式表示對約基別的抗議。
剛從約基別的身上落下來, 約基別就從她的眼前消失了。這意味著她擺脫了約基別靈體的乾擾。剎那間,大理石地麵和遮擋神的幕簾消失不見了,她孤零零地站在一小塊灼熱的大地上,大地的四周,是一個巨大的深淵。
那深淵一直延伸到世界的盡頭,那深淵一直落至無盡的地底。除了艾拉所處的那塊小小的陸地,一切都是深淵。
深淵下傳來了一個怪物的吼聲。它的尖叫聲直穿艾拉的耳膜,為艾拉展現出一個再清晰不過的概念——那便是它的名:INTEGRAL。
Integral,其意為完整。那是無限的重要性質。因為隻有包含了一切可能的無限,才是完整無缺的。在亞伯拉罕教會的教義中,這個性質為神所獨有。
而最近,戈特弗裡德賦予了Integral這個詞匯一個新的含義: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