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桶麥芽酒,一隻燒雞。”
艾米問店家再加了幾個菜,然後才說道:
“告訴我,真實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
“被改編後的這個傳說實際上有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帕拉塞爾蘇斯是一個亞伯拉罕教會的教徒,改編的人大概不知道,普通的亞伯拉罕教會教徒是無法從他們的神明那裡得到任何加護的。事實上,帕拉塞爾蘇斯來學院時並不會魔法。他的魔法是在學校裡待了好幾年後才習得的。”
“還有,改編的詩人大概聽說他是一個厲害的煉金術師,就說他能變金、變銀。但認識帕拉塞爾蘇斯的人都知道,他從來不研究金屬的嬗變——或者說,他從來都不屑於研究嬗變。這在歷史上的所有煉金術師中大概是頭一個了。”
這一點和艾米認識的那個女孩有點相似。於是艾米集中精神,認真地聽約瑟夫繼續說下去。
“前先天,有一個煉金術師在入學的當天就畢業了,這在大學的歷史上還是頭一次。但實際上如果帕拉塞爾蘇斯願意,他也肯定能做到這一點。他是帶著無與倫比的煉金術技入學的。入學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為了向學校裡的煉金術師們傳播他關於煉金術的嶄新理論。”
“外頭現在在傳帕拉塞爾蘇斯掌控著火元素、風元素,那完全就是胡說八道。帕拉塞爾蘇斯根本就不認同亞裡士多德的四元素學說,他在賈比爾的硫汞之外多加了一個鹽,用於解釋物質的構成。賈比爾的硫汞理論和亞裡士多德的四元素學說是對應的,但他的新學說卻和亞裡士多德的四元素學說完全隔離了開來——這種標新立異的說法自然無法得到煉金術師們的認同。”
“帕拉塞爾蘇斯在學校待了好幾年,一直默默無聞。他知道,為了讓人們信服他的學說,他必須要用一個足夠偉大成果來挑戰亞裡士多德和賈比爾的權威。於是,他便把目光放到了有機物上——因為硫汞學說隻能解釋金屬,而他的硫汞鹽三要素學說,卻是能夠用來解釋有機物的。他想要讓人看到他學說的先進性。”
“然後他就準備用煉金術造人?”艾米好奇地問道。從有機物到人,這跨度終究還是有點大。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想藉此掌握關於世界的一切知識。”
“一切知識?”
“是的,一切知識。亞伯拉罕教會有些派別持有這樣一個觀點:整本《聖經》都是一個密碼書,裡麵藏匿著神的知識。帕拉塞爾蘇斯相信這個說法。他從《創世紀》中找到了這麼一段話:‘讓我們照著我的肖像、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注意,神說這段話時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帕拉塞爾蘇斯藉此認為,神是在暗示人們用技藝造人。而關於世界的知識,神將借由所造之人的口來言說。”
回答完艾米的疑問,約瑟夫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了下去:
“他是用什麼方式造人的我並不清楚,反正不會是像傳說中那種簡單的工序。他為了這個目標努力了許多年。在這段時間裡,他的魔法水平越來越高,達到了讓人震驚的地步。不過他在學校內不受待見,知道他學會魔法的算上我在內也不過三人。”
“然後,就到了關鍵的那一夜——”
約瑟夫的神情突然地變得嚴肅了。
“那天晚上,我不小心在自己的實驗室睡著了,醒來時已經是半夜。天氣很冷,我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繼續睡。路過帕拉塞爾蘇斯的實驗室時,我忽然發現那裡的燈還亮著,而且裡麵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聽帕拉塞爾蘇斯在裡麵問了一句:‘你能否告訴我,物質究竟由哪些要素構成的?’”
“然後,就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回答說:‘硫、汞、鹽’。”
“於是帕拉塞爾蘇斯就在裡麵歡呼了起來,高喊:‘我是對的、我是對的!’”
“我很好奇,透過門縫一看,站在帕拉塞爾蘇斯對麵的是一個女孩子,隻裹著一條被單。她的臉非常的漂亮,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女孩子,就像……就像是被人工凋琢出來的一般。”
艾米屏住了呼吸。她知道約瑟夫正在描述的那個女孩是誰。
“帕拉塞爾蘇斯接著又問了好幾個問題,我躲在門後將這些問題和答桉匆匆記了下來。如之前所言,如果這個女孩是帕拉塞爾蘇斯用煉金術製造的人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她的嘴裡正在說的就是這個世界最為重要的真理了。”
“雖然隔著一扇門,但我能感到帕拉塞爾蘇斯越來越激動。畢竟,女孩對每一個問題的回答都印證了帕拉塞爾蘇斯之前的看法。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帕拉塞爾蘇斯問完了所有學術上的問題,忽地又問了一句:‘你的名字是?’”
“等一下!”艾米打斷了約瑟夫的話,“不是帕拉塞爾蘇斯所造的人麼?為什麼他要問她的名字?”
“雖然是帕拉塞爾蘇斯所造,但實際上,那是帶著世界的一切智慧前來的神的使者。所以應當認為她本來就有名字——亞伯拉罕教會很重視神的名字。然後,你知道那女孩回答了什麼麼?”
“回答了什麼?”
約瑟夫忽地把身子探到了艾米跟前,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
“她回答說——‘我是帕拉塞爾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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