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樓樓梯口,一種奇怪的感覺向我襲來……恐懼,發自內心的、來自本能的恐懼。 在手電筒的光芒照不到的深處,在亙古不變的黑暗與死寂中,危險嗅到了活物的氣息,正慢慢恢復活力。 我探頭看向了三樓,手電筒的光貫穿了整個走廊,但那些不知通向哪裡的岔路處的幽暗和神秘卻絲毫沒有改變。“這裡的屍臭味更濃了。”之前在那些乾屍處時,我就明白了腐臭味並不是那些乾屍發出的,“看來這一層才是真正的危險。”我小心翼翼的走出樓梯口,慢慢的邁步前進,仔細的聆聽著周圍的任何動靜。 走到一扇緊閉的門口,手電筒照向了一旁墻壁上的門牌,“這裡是醫生的會議室嗎?”那強烈的腐臭之氣正是從這間房間內散發出的。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了一番,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把長刀緊緊的握在手中,我轉動了一下麵前這扇門的把手,沒有立即打開門,我靜靜的聽著房內的動靜,仍然是一片死寂。“看來房間裡的東西要麼死了,要麼離開了。”做好心理準備,我打開了眼前的這扇門。 雖然內心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手電筒所照射到的一切仍然使我胃中胃酸上湧。一間格外大的房間的四壁上染滿了鮮血,已經因為氧化變為了黑色,四個角落都堆著一大堆難以描述的東西,我強忍著惡臭進入房間,站到了離我比較近的一堆東西前,用腳撥了撥,是發黑的一攤爛肉。手電筒的光打到了房間的地板上,我看到了高度腐化的手指、眼珠等等人體組織,這幾大堆爛肉是是哪裡來的,答案不言而喻。 在一旁的墻壁上,還立著數個鐵錘,掛著許多血跡斑斑的刀和鋸子,完全一副屠宰場的模樣。“額,這裡是醫院嗎?”人們能將某個地方賦予含義,變成救死扶傷的地方,就也能將本該救死扶傷的地方變為一處血腥的屠宰場。在房間的正中央,一具乾屍手握鋸子,麵朝著墻壁倒下,就仿佛剛剛處理完“工作”,準備把工具掛到墻上時突然被吸乾了一樣。 我雖然覺得惡心,並沒有感到特別的吃驚和憤怒,人的獸性就是這麼可怕。就像有天使,就必然有惡魔,不同對立麵的混亂構造這個世界的和諧,這個世界本身如此。 “為什麼有的人體組織會腐爛,而有的卻成為了乾屍?”一個猜想在我腦海中浮現,會不會是因為某個事件發生時,隻能讓活人變成乾屍,對已死之人則沒有任何影響?不過這隻是一個猜測,沒有任何立得住腳的證據,或許答案就藏在我背包裝的五本日記本中。 離開房間,將房門重新合上,我又看了另外幾間房間。那些房間很明顯是病房,每間房的病床上都用鎖鏈牢牢拴住著一具乾屍。“他們把這些活人囚禁起來,然後屠殺嗎?還是說這些其實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大腦飛快運轉,卻得不出任何答案,隻能白白徒增疑惑。 三樓的一間間房間被我一一打開過,人性恐怖暴露無遺。在一間圍坐著六個乾屍的被改裝成好像餐廳的房間裡發現了一根大腿脛骨,這在這個屠宰場本來不算什麼,但我卻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一眼,才注意到這根骨頭上……有刮痕。結合一旁鍋中發臭腐爛的肉製品,我推測這些人應該出現了食人現象。“這可不是內心黑暗的問題了,要麼這些人是餓的實在沒辦法了,要麼……他們的心智可能已經瘋狂了。” 我擔心看多了這種東西會是我的意誌受影響,我決定再搜查一下這一層的最後一個房間就離開。 那是一間診療室,為於三樓最內部。手電筒的光直直的穿過走廊,照在盡頭的醫療門上,在這個血腥的樓層,那一片單純的亮色格外紮眼。一步步走到那扇門前,門靜靜的虛掩著,這是唯一一間沒有緊閉閉的大門,但卻總給我一種特殊的感覺。然而……我的手顫抖著,慢慢的抬了起來! “我……我的身體,控、控製不了!”我意識完全清醒,卻無法控製其行為。“啪!”手電筒落到了地上,門被我驟然推開,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個噩夢一般怪誕。 在淡藍色的醫療門後,完全不是所謂的診療室,而是一間布滿血管和瘤狀物體房間,血管微微蠕動,帶動著肉瘤一起微微抖動,整個房間如同有生命一般發出著脈搏聲。在房間正中央,血管盤桓交錯,肉瘤相互堆疊,在房子中赫然堆成了一座祭壇。在祭壇中央,數個細細的血管從血肉中伸出,連接著祭壇中間“供奉”的一顆跳動的心臟!祭壇周圍,眾多乾屍匍匐在地,仿佛在朝拜這祭壇,又仿佛要向心臟爬去,卻最終倒在了半路…… 腿不由自主的邁步向前,在踏入房間的一剎那,一股強大的威壓向我襲來,幾乎要讓我奔潰。然而肉體卻仍邁步向前,一步、一步,身上逐漸失去了力氣,有東西正在剝奪我的生命力! 意識朦朧中,一生的場景如同走馬燈般劃過眼前…… “今天的作文題目是《我的媽媽》,明天早上收,大家記得用上今天上課講的新寫法哦。”年輕的語文老師布置完作業,輕盈的身形逐漸遠去,教室裡響起了一片喧囂聲。 “喂!吳昊,你作文怎麼寫啊?”班裡最鬧騰的一個小團體向我圍過來,其中有人不懷好意的問到。“還能怎麼寫?肯定隻能抄一篇嘍!他又沒媽媽,他媽不要他了!”人群中爆出一陣笑聲“哈哈哈!”“好慘啊!” 耳邊飛舞著一個個黑色的語言,不斷地砸向我,五年級的孩子的惡意往往來的毫無緣由,卻又如此讓人難以忍受。 這種日子我已經度過了整整五年。農村裡,沒有父母的孩子仿佛生來比他人低一等,可憐或嘲笑的眼神無時無刻環繞著我。為了不讓我唯一的親人、唯一關心我的人——我的祖母擔心,我一直保持著我最大限度的忍耐,直到忍耐變質為了沉默,成為了無時無刻的欺辱與嘲笑…… 各種動物成了我的朋友,他們是世界上不會冷嘲熱諷的生物,也不會因為出生而看低其它動物,和他們安靜的待在一起,耳邊才會有短暫的安靜。 景象流動,眼前出現了我此生的噩夢…… 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早晨,我進門便感到了同學異樣的眼神,同情、戲謔……以及一絲期待…… 我疑惑的坐下,伸手掏書,直到手中摸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我拿出那個東西,一個熟悉而可愛的貓頭出現在了我的手中。 ……隻是,她早已冰涼…… 窗外雨點沿著房簷落成了一片美麗的珠簾,發出著清脆的滴答聲…… 心中的一根弦“啪”的一聲斷了,本該流淚的我眼中卻無一絲淚水;心裡也沒一絲怒意,冷靜的可怕。 我靜靜的起身,看著全班“同學”,教室如此黑暗,讓我看不清稚嫩的臉上的表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清楚是誰會乾這種事,班上一個最愛“惡作劇”的學生——侯文,正手撐著下巴,假裝看著窗外,眼神卻一直盯著這裡。 我的反映讓大家出奇的失望,將貓咪冰冷的屍體放到桌上,我摸了摸往日能給我帶來快樂的柔軟的毛發,心中卻無一絲波瀾。 一步、兩步,我向著侯文走去。為什麼要對我喜歡的生命下手?他們還是孩子,卻如此清楚如何能給人帶來真正的痛苦。 我走到了侯文桌前,他坐著麵帶微笑著直視著我。憑什麼父母的問題要我來承擔! 我渾身肌肉緊繃,將一生的力量匯聚到握緊的拳頭上。 舉拳。 砸下! 一聲巨響,拳頭以萬鈞之力刺向那張爬滿不屑的臉。力道之大,使他幾乎飛了出去,昏倒在了地上。 然而,我卻絲毫不停,騎到了他的身上,一拳!一拳!直到他鼻子變形,直到我的拳頭變紅,直到幾個老師抱住了我的胳膊…… 明明是小雨,一道霹靂卻炸在了附近,發出了可怕的炸響。 麻木的心被閃電劈出了熊熊怒火,使我眼中的世界變色! 猛然間,我打開了幾乎乾掉的眼皮,心臟就在眼前,我本能地伸出了幾乎和乾屍無二樣的手,握住它,一把扯下! 整個房間,乃至整棟建築都發出了轟鳴!祭壇連同連接著的血管一同迅速枯萎,露出了潔白的墻壁。心臟消失在了我的手中,身體回復了正常。來不及多想,我踩過一具具匍匐在地的乾屍,撿起了手電筒,沖向了樓梯口!生死時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