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來,楊毅最常去長樂街,街上遍地賭坊酒樓。如果不去墨痕街和雅茶街,楊毅永遠也不懂其中的文雅。楊毅跟著王翎走街串巷,自然高興不已。 楊毅和王翎途經長樂街,賭坊依舊混亂嘈雜,醉春樓不少地痞流氓。見過長樂街的不堪,楊毅的內心既有懊悔又有慶幸。 走進墨痕街,街道古樸,墨香飄逸,街口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墨痕未乾”。 楊毅指著牌匾道,“王翎,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王翎徑直搖頭,“我雖然常來這裡,但是從未考慮過這‘墨痕未乾’的寓意” 王翎拉起楊毅就往裡走,楊毅看到整個墨痕街都在做紙墨筆硯的生意,青衫白袍的人不少,都是些文人雅士,題詩作畫的也多。 隨後,王翎帶著楊毅到了繪扇閣,取了一把折扇。宏都折扇以墨痕街為最佳,其中繪扇閣的折扇最受追捧,可謂一扇難求。 將要離開時,楊毅心中不悅道,“王翎,不是說好的逛街嗎?怎麼隻取了把破扇子啊” 王翎十分不忿,“哼!破扇子?一把扇子一百多兩,多少文人雅士想要還得不到呢。我們能仗著家族的財富買來一百把、一千把。難道它們真的很廉價嗎?你我有這個德行嗎?” 楊毅尷尬道,“我就隨口一說嘛” 隨即從王翎手中接過折扇,展開欣賞,“這折扇畫的是潑墨山水嘛,筆墨氣韻流暢,題字氣息貫通,難怪如此珍貴......” 王翎聽聞態度也是一轉,“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取這折扇的時候,我向掌櫃問了‘墨痕未乾’的寓意,他不知道,但知道字是‘墨筆齋’程先生寫的” 王翎隨即指了指不遠處的“墨筆齋” 楊毅邊走邊問,“你常來這墨痕街,那你認識陳先生嗎?” 王翎點頭道,“程先生畫技冠絕古今,人們都稱他為“畫聖”,把你誇折扇的話用來誇先生的畫作,還得加上丹青妙手、神工巧意才行。不過先生隻作畫,卻不賣畫。” 楊毅問道,“程先生畫技如此不凡,為何不肯賣畫?” 王翎搖頭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爹倒是用一千兩銀子向先生求過畫,不過沒成。先生說我爹求畫是附庸風雅,我爹也愣得很,以為先生在暗示他加錢。於是我爹就提議最多隻能再加一千兩,氣得先生大罵我爹是糞坑鑲金邊,臭氣又熏天” “哈哈哈!王翎你爹也太......哈哈哈!” 王翎嘿嘿一笑,“你爹也求過畫,你不知道?” 楊毅止住笑意,“不知道,不過我爹肚裡還有些墨水,總不會比你爹還慘吧” 王翎點了點頭,楊毅卻對老爹的糗事一臉期待。 “你爹啊,那可不一般。先生不願給你爹作畫,你爹反給先生作詩。先生對你爹可是“大加贊賞”啊,說你爹的詩簡直不堪入耳,狗屁不通,還說你爹是半壺隔夜茶,既鬧肚子又鬧心。” “哈哈哈!.......” 王翎沒想到楊毅聽完,反而笑得更歡了。 ...... 楊毅和王翎到墨筆齋門前,楊毅見“墨筆齋”這三個字,頗有入木三分之意,心裡估摸著程先生的不凡。 楊毅、王翎一進墨筆齋,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畫意高古的水墨立軸和形態各異的毛筆。 程先生見有人光顧,便停下了如魚得水的畫筆。 “嗯?王家小子,還有個不認識的小子,你們來此所為何事?” 楊毅隻一眼便覺得陳先生氣度不凡,身穿白袍,眉眼卻如同潑墨山水一般漆黑深邃似乎有不少故事。 楊毅愣神之際,王翎開口道,“程先生,我們想請教您一下‘墨痕未乾’” 楊毅這時回過神來,沖著先生連連點頭。 程先生並沒有解答二人的疑惑,而是用手指了指墻上的山水花鳥畫卷,不禁地黯然神傷,似乎在追憶著很久以前的事。良久才開口,“這些畫都是故人所作,有人身死域外,有人隱世不出。哎,你們且先試試能否看懂吧” 楊毅挑的是“孤峰雲海圖”,隻見一眼便神遊畫中。此時,楊毅仿若屹立於孤峰之上,低頭可見雲海翻湧,抬頭可觀日月星辰,遺世獨立,超脫凡俗;而王翎也流連於“鬆山行旅圖”中,體味著蒼茫古遠的意境。 程先生見狀,瞳孔猛地一縮,獨自喃喃道,“嗬嗬!宏都城留不住你們啊” 程先生不再言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而眼目含光地看著楊毅和王翎。 興許是感覺了陳先生的目光,二人紛紛擺脫了畫境。 程先生無奈嘆息道,“你們二人天資卓越,可惜我今生隻收一個徒弟,我等注定沒有師徒的緣分” 楊毅和王翎本想贊嘆畫作的不凡,卻被程先生的一番話弄得一頭霧水。 見兩人疑惑,程先生開口道,“再看看我徒弟的畫,你們就明白了” 楊毅和王翎看著那幅墨跡濕潤的畫,頓時明白了“墨痕未乾”的寓意,幾乎同時道出了一個詞,“傳承堅守!” 事已至此,程先生提起毫筆,行雲流水,又張弛有度地提了兩幅字,一副“隨心”,一副“隨行”。“隨心”贈予了楊毅,“隨行”贈予了王翎。 程先生道,“贈兩字與你二人,往後或可受用” 程先生講完,便坐下閉目養神。楊毅和王翎見狀,也不好再叨擾。二人向程先生施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而就在二人剛跨門而出時,程先生的徒弟也回到了“墨筆齋”,那是一個麵容清秀,書生裝扮的少年。 程先生起身,“吳越,是否見到那二人” 吳越點頭,“倒有些氣度,其他的看不出” 程先生道,“他們與你我皆同道中人” 聽聞此言,吳越也不得不去正視楊毅和王翎。 ...... 而這時,楊毅和王翎已走出了墨痕街,楊毅抬頭看著街口的牌匾。 自語道,“墨痕未乾嗎?我或許還有修煉的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