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懷民過往(1 / 1)

江湖悟道 春雨迎風歸 5923 字 2024-03-19

這日,兩人整理衣著,穿戴整齊,騎著大馬去了那片竹林的雅舍中。   私塾正處休息時間,孩子們到處玩樂,見二人到來,皆好奇的跑了過來   張懷民已經七十有餘,依舊一頭白發,正高坐太師椅喝著茶,但明顯眼中多了許多光彩。   二人下馬,走至張懷民身前屈膝下跪。   “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李書達、李江齊聲喊道,對師父很是尊敬。   可以說與父母想比,師傅才是和他們相處時間最長的人。   一天到晚,幾日都在學堂相處著,雖然師傅常常對他們很嚴厲,但他們還是能體會到師傅對他們學業的上心。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張懷民瞬間紅了眼,急忙站起來扶二人起來。   張懷民當年多次科舉未中失心落魄,寄情山水,但心中還是對科舉存在極大的執念。   本一位自己一生難有作為,便想著在這竹林中度過自己失敗的一生。   但李書達、李江的到來又喚起了他曾經的想法。   看著二人的聰慧,看著二人認真的樣子,多像啊!多想曾經的自己啊!   於是便下定決心,將一身知識細細教授給孩子們,想讓孩子繼承自己的執念,考個功名。   隨不曾跟二人說過,但他真的在其身上賦予了極大的期望。   本來也就想想,根本沒想到會有實現的有一天。   想到自己的過去,張懷民老淚縱橫,胡子上沾滿了淚珠。   二人對此也略有震驚,不懂師傅為什麼會痛哭。   張懷民從未跟這裡的任何人說起過自己的往事。   在他看來,他自己是失敗的,他的一生是失敗的。   二人急忙拿出絲巾為張懷民擦去眼淚。   待張懷民平靜下來後便早早放了假,讓孩子們回了家。   張懷民樂嗬嗬的拉著兩人進了學堂邊自己的屋子裡。   這處地方平常是孩子們不能去的禁區,即便李書達、李江二人也沒進去過幾次。   “坐,坐,你們倆坐著,我去拿個東西。”張懷民很是高興,牽著二人進了房間坐下便又樂嗬嗬的出去了。   不一會,張懷民便抱著個酒壇子進來了。   張懷民又翻出來幾塊肉和吃食,拿了幾個杯子放在桌上。   酒壇子上還沾著些水,顯然是剛剛從土裡麵刨出來又拿水沖洗了一番。   打開酒塞,一陣陣酒香飄了出來,聞起來絕不比京城的好酒差。   狠狠吸了幾口酒香,張懷民便往酒杯中倒去。   隻見那酒泛著濃厚的翠綠的色澤,宛若翡翠一般,又如外麵的竹葉似的。   “嘿嘿嘿,今天為師開心,這可是為師初來此地,用那柔嫩、翠綠的竹葉泡的酒,到今天也有二十來年的光陰了,外頭叫這酒為竹葉青。”   “像這樣年份的酒,放在外麵也是珍品,今天你們可開了口福了!”   張懷民依舊滿臉笑容,大不似從前那番嚴肅的表情。   李書達、李江二人也眼冒金光,說白了,文雅騷人都愛點小酒。   二人齊齊站立,先敬了張懷民一杯,見張懷民一杯下肚,才微微品了品這酒。   此酒剛入口清爽,似清風拂過竹葉一般,後麵微微冒著點清甜,便緩緩順著舌頭進入肚中,還沒品夠便入了肚子,讓人欲罷不能。   而人對視一眼,皆對此酒震驚,拿這就給見過好東西的沈逸飛喝也是一頂一的珍品。   “哈哈哈,看吧,是好東西吧!”臉色微紅的張懷民大笑,顯然對自己的酒很自信,還帶著幾分驕傲。   酒過三巡,三人都微微醉了些許,張懷民才將自己的曾將將給二人。   這是他來李家莊二十多年第一次與人講起自己的過往。   幼從文,有大才,享譽省縣,有神童之稱,後加緊讀書,可惜多次不中。   不知為何,就是不中,許是命中注定斷了仕途。   “皇帝真長策,賺的英雄盡白頭……”   茫茫然中,已是一頭白發,年近五十有餘,依舊沉醉在考上的夢中。   一日,忽然驚醒,照著銅鏡,看著家徒四壁,父母早已故去,孤苦無依,麵容蒼老的自己,遂大笑,瘋癲著跑了出去……   又在外混混噩噩了半年。   靠別人施舍了了度日的張懷民回了趟家,換了身乾凈的衣物,賣了自己的房子和地皮,帶著部分財物和賣了房子的錢入了江湖如湖中孤舟一般。   漂泊江湖五年之久,心中的那份怨氣也許早已消散在山水中,但那份執念卻難以抹去,深深藏在心中。   這五年裡,他從未回過家鄉,在他眼裡,他是一個失敗者,在他人眼中,他也是一個失敗者。   後來,他跟隨商船來到了李家莊休整,一眼便看中了屋外這片蒼翠的竹林,便生起在此隱居的想法。   多年裡,他不是沒見過大江大河,北方的豪邁,南方的雅致,各地的美景他見了不少,但偏偏這裡卻入了他的眼。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倦了,便結束了漂泊的生活,在此開了個學堂,收收學費勉強度日罷了。   可是李書達和李江的到來卻全然改變了現狀。   本以為就這麼潦草的一生便在日起日落中緩緩走向終點。   沒想到自己沒考取個功名,但自己的弟子卻考取了,還是兩個,還是榜眼和探花!   自從兩人考上功名的消息傳以後,他就沒閑下來過,各地的人都往他這裡聚集,有像縣令這樣的官吏,有各地的富商不遠萬裡而來將自己的孩子親手交到張懷民手裡,有賢達慕名而來拜訪,與他探討知識。   這其中那個不是滿臉的笑容,對他尊敬有加,雖然他不是很在乎,但在這也讓他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他耗盡一生沒考出來個功名,但他可以教出來優秀的學生!   眼前的兩位便是自己才華的見證者,證明自己有足夠的才華。   當前,各個地方的學生都聚集到了自己這個學堂,甚至部分外來的學生在莊裡或租了處房子或買了處房子住,僅僅是為了在他的學堂修習罷了。   由此,他也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標他要在自己的餘生裡好好教導學生,將自己的一身學問灌輸到孩子們的腦袋中去。   聽罷此言,李書達、李江二人才深深體會到張懷民為什麼會痛哭流涕。   也理解了師傅為什麼會對他們這麼嚴格。   兩人紛紛起身,又敬了張懷民一杯竹葉青。   他們都是讀書人,如果將師傅的經歷放到自己身上,他們大概不會比師傅好到哪裡去。   此刻,他們也能理解師傅心中執念已散,如一塊大石頭放下了。   “來來來,繼續乾,今天開心,我們好好喝一頓!”張懷民一縷白胡,站起身來舉杯對著兩位乾杯。   李書達、李江看著這亦師亦友,略微喝醉的張懷民,發自內心對其高興。   張懷民跟他們講了許多,講了當年多次不中的痛苦,講了被常人唾棄的悲哀,講了外出遊歷的山水,講了在外多年遇到的人和事,許多,許多……似乎講不完一般。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久月亮便高掛天邊,竹林中不時傳來幾聲鳥叫。   酒興,三人皆醉,張懷民拿出來珍藏的宣紙來寫些詞句。   兩人侍立張懷民身旁,一人拿著墨條磨墨,一人拿著陣石將宣紙鋪平整。   這宣紙乃是張懷民外出遊歷的時候偶然所得,乃是用高山佳木的漿糊由大師製造而出,尋常讀書人難得一見。   今日興起,便拿了出來記錄今日時刻。   今日尋思著在紙上畫些什麼。   “我看我們大可以畫處高山,留個空白我們各自作一句詩來。”李江暈乎乎的說道。   “不妥,不妥,高山隨雄,但難述今日酒興!”喝醉了的李書達也暢所欲言,表達自己所想。   “也是,今日之興,難述!”李江贊同道。   “嘿嘿,你們倆還是毛頭小子,看為師的。”張懷民挽袖便欲作畫。   兩人便站立在桌邊看著師傅作畫。   開始,兩人還不知道張懷民在乾些什麼,但不久,等畫大體輪廓畫好以後便知道了師傅在畫些什麼。   正是他們所在的私塾和一大片的竹林。   不過占畫的一小角,而另外一大片地方僅僅畫了一大玉盤,正是月亮。   “來來來,我們把這裡填滿。”張懷民招呼著兩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今日大興,就在此地,我便畫下此地,留作紀念,你二人與我共題一副畫,留與我以後欣賞。”張懷民解釋道。   張懷民確實有才華,多年的將他的氣度擴大的不能再大了,畫麵寥寥幾筆便產生了極其神似的效果,看向其中好似能聽到竹林中的鳥叫聲似的。   “我先來寫。”張懷民說道。   兩人默默點頭,應該師傅先起頭。   “明帝九年,吾張懷民與愛徒李書達、李達飲酒作興,心中有感而發,故與徒共書。”   張懷民大致題了個題注。   李書達緊接著便接過張懷民的筆寫下   “多年坎坷不足言,自守心中一片清白,痛悠悠,何其有幸與君識,願君長空月明飲酒!”   李江隨後接過李書達的毛筆,再沾墨。   “多年耕耘,終得實,吾等必揚鞭自奮蹄,不負身中墨!”   後幾人又再次寫了些東西。   最後三人提名於上,拿出自己的印章印下。   當三人的印都按上去以後,似乎,茫然中有大氣運降臨之上,渾然天成,再添一筆都不合適。   三人也莫名有些清醒下來,尤其是張懷民更是完全清醒。   清醒後的張懷民緊忙收起那副畫卷來,跟李書達、李江講了幾句話便倒地不起,睡了過去。   二人隻當是張懷民酒醉不起,合力將其攙扶到床上後便又拿了些保暖的物品,也悠悠睡去。   夜半,三人睡的都很死,全然不知張懷民身上正散發著微微光芒,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