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敖淩一旁的雲楓和韓天身上。 “這兩個人族就是敖清霜所說的機緣所在?可惜我沒有敖清霜的那種能力,看不出來他們跟其他人族有何區別啊……” 想到這裡,他向韓天和雲楓各自點頭致意了一下,不等二人說些什麼,輕輕一點懸在空中的山海珠,竟自化作一道紫光重新鉆了進去。 那人來去匆匆,殿中又隻剩下了敖淩和迦虛言等人。 此刻殿中的氣氛,頓時讓迦虛言感到萬分的尷尬和不適。 迦虛言此刻仍僵硬地保持著方才叩拜的姿勢,片刻之後終於渾身一震,挪了挪雙膝,轉向敖淩叩拜道:“罪臣迦虛言,叩見女王陛下!方才言語唐突,還請女王陛下恕罪!” 敖淩低頭看著迦虛言,語氣平靜地開口問道:“聽說,你是我表哥座下第一謀士,我表哥自起兵以來,各項保境安民、行軍謀劃的舉措,十有八九都出自你的謀劃?” 迦虛言倒不謙虛,朗聲答道:“是。” “既然如此,你也算得上是能夠治世濟民的人才了。今後可願一心為龍海國效力?”敖淩問道。 迦虛言聞言一震,聽出敖淩非但沒有怪罪,反而釋放出招攬之意,忙答道:“罪臣願意!” “好!既然如此,你就帶著我的旨意和你家老祖的指示回去見我的表哥吧,至於該怎麼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敖淩問道。 “是,臣定不辱命!”迦虛言叩首道。 “起來吧!”敖淩這才抬手虛扶,放出一道柔力將迦虛言扶了起來,“回去之前,不妨讓敖青大將軍帶你到軍中看看,回去後好讓我表哥盡早打消顧慮,早點合兵一處,平定叛亂,還龍海國一個平安盛世。” “是,臣遵旨!” ———— 五日後,真麟王迦麟公開發布通告,遵敖淩為龍海國女王,改自稱為“真麟將軍”,改麾下軍隊為“真麟衛龍軍”,隨後盡起麾下士卒,朝著仍在叛軍控製之下的中央八郡全線壓了過去。 隨後幾日,其餘仍在觀望、企圖談條件、待價而沽的大大小小各路義軍紛紛宣布改旗易幟,接受敖淩的統一調遣。 至此,龍海國疆域之內,叛軍控製的中央八郡已被敖淩軍團團圍困在了中間,成為了甕中之鱉。 麵對著四麵八方毫無休止的進攻和打擊,叛軍的勢力範圍被敖淩軍不斷蠶食,幾乎每天都有城池陷落,每天都有成建製的叛軍被殲滅,龍海國內亂的攻守形勢完全逆轉了過來。 ———— “如今形勢一片大好,怎麼感覺你反而好像有些不開心?” 送走了一波議事的臣子,書房裡又隻剩下了敖淩和近身護衛的雲楓。見敖淩似乎麵色有些憂鬱,雲楓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戰事竟然如此順利,快得有點出乎意料了……” 敖淩聞言,神色似乎有些慌亂,不敢去看雲楓關切的目光,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這是龍海國的民心所向、軍心所向,自然會無往而不利。”雲楓寬慰道,“你看,即使是叛軍掌控多年、根深蒂固的地盤,也仍有無數百姓冒著生命危險為咱們傳遞消息,甚至在城內製造混亂,隻為能夠盡早結束叛亂,回歸安定的生活。” “是啊……”敖淩感嘆一聲道,“本來最初的想法隻是報仇雪恨,沒想到短短數月的時間,卻多了一份對百姓、對士卒的責任。世事難料,不外如是了。” 雲楓見敖淩神色像是有些憂傷,忙接著寬慰道:“百姓擁戴,將士用命,這是多少人間帝王夢寐以求的統治狀態呢!如今短短數月,報仇雪恨大事可期,足以告慰遇難的親人們了。千萬別太過憂傷了!也許啊,等平叛之後,你揮兵南下,把那什麼南澳洋諸國一口氣都滅了,說不準都是輕而易舉呢。” 敖淩看了一眼雲楓,嘆了口氣道:“嗯……” 心中卻是有些腹誹道:“你這呆子,好端端的我打什麼南澳洋呢……你怎就不明白我憂愁的究竟是什麼呢?……” ———— 龍海國的形勢完全逆轉,韓天和範陽、敖青等人反而更忙碌了。 如今敖淩麾下大軍足有百萬之眾,雖然不可能都調過去打仗,但需要協同調遣、重新整合的大小隊伍仍有數百支,光是調兵遣將就已經讓敖青等將領們忙的四腳朝天了。 而眼看戰爭即將接近尾聲,很多之前為了戰事而臨時采取的特殊政策也得考慮逐步取消,同時還不能影響到戰爭的大局,為了日後民生的恢復,為了盡快恢復每一處被收復疆域裡百姓的正常生活,範陽等政務官員也忙得不可開交。 而韓天,除了四成左右的時間在龍鑄司和新進組建的、專門煉製軍需丹藥的真丹司忙碌之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被敖青和範陽霸占了去,以至於就連雲楓都經常一連好幾天都見不到韓天。 不過,大家的忙碌卻是卓有成效的。 一個多月之後,各路大軍從四麵八方攻入中央八郡,連戰連捷,叛軍最後的十三萬大軍被壓縮在龍海國國都——海心城中堅守不出。 城外更是被敖淩的大軍圍的水泄不通,一座座大陣星羅棋布,斷絕了叛軍從任何一個方向逃離的可能,叛軍的滅亡已經指日可待。 數十萬大軍將海心城圍困得水泄不通,卻沒有貿然開啟攻城之戰。 一是因為海心城是龍海國防禦能力最強的城池,屹立數萬年未曾被人攻破過!不僅城外數十裡方圓內工事密布,易守難攻,城內更是有數百座強大的陣法炮臺,威能巨大,就算是巔峰海族也不敢直攖其鋒,若是強行攻城,就算是衛龍軍恐怕也必將遭受重大的損失! 二是因為此刻的叛軍,雖然已經是窮途末路,但將其圍困在城內尚且安分,若是真將他們逼到絕路,城中的近百萬普通百姓恐怕都會成為他們的陪葬。 敖淩軍內,一眾激進的將領吵嚷著要不計代價將海心城攻破,而敖淩、範陽等人卻以愛惜士卒和百姓性命為由,堅決拒絕強攻。 一連十餘日,縱使敖淩軍想盡了辦法誘敵出城,叛軍卻始終不為所動,隻是龜縮在海心城中,讓眾多主戰的將士們恨得牙根癢癢卻毫無辦法。 ———— 數日之後,海心城周圍突然多了數十座陣臺,緊接著陣臺之上光芒閃過,憑空多了數十個足有百丈高的光幕。 一座巨大的金色陣臺緩緩浮現在大軍後方,陣臺周圍,一道道身影緩步圍攏了過去。 金色陣臺的影像隨即被投影到了那數十個光幕之上。 投影之中,影影綽綽地可以看到那些身影裡有老有少,有人形海族,甚至還有未能完全化形的幼兒,被抱在大人的懷中。 更有一支三十餘人組成的樂隊,抱著各種形製的海族樂器,坐在了金色陣臺的邊上,各自調試起樂器來。 “這辦法能行麼?”雲楓站在韓天身旁,傳音問道。 “應該能行。”韓天同樣傳音道,“為了找到這些人,我們花了不少的力氣,他們的‘表演’隻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手段也都會陸續安排上,就看城裡的那些叛軍能扛多久吧!” “要是萬一不管用呢?”盡管製定計劃的時候,雲楓也全程參與了其中,但此刻還是有些沒底。 “如果最後沒用的話,至少在攻城時應該會削弱叛軍不少的實力……反正,我是已經盡力了。”韓天答道。 就在二人神念交談的時候,一道悠揚的音樂聲已經從諸多光幕之中同時響起,清晰地傳遍了海心城的每一個角落—— 那是叛軍中某支大族祭祀時專用的樂曲,隻不過經過了稍許改動,悠揚之中卻透出一絲絲的悲涼和感傷。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身影緩步走上了金色陣臺,眼角含淚,望著遠方的海心城開口道:“海蜃族的族人們,你們還好嗎?……” 海心城中,許多海蜃族的族人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事務,怔怔地望著城外高空上那數十個巨大的光幕,臉上有震驚的,有悲傷的,有驚喜的,有憤怒的,無論是誰,都再也無法將目光從那些光幕上移開。 “族人們,我是你們留守家鄉的大祭司!不用擔心,我很好,女王陛下並沒有為難我,也沒有為難你們的家人。家裡人都在蜃原郡的家裡,等著你們回去呢……” 說著,老者一抬手,一道光幕出現在他的身旁,海蜃族留在蜃原郡的族人們,在光幕之中含淚揮手,像是在召喚海心城中那些遠離家鄉的遊子們回家團聚。 海蜃族的祖地在光幕中依稀可見,沒有看到破壞的建築,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戰火硝煙,那裡仍是海蜃族叛軍將士們離開家鄉時歲月靜好的模樣。 “海蜃族的孩子們,叛軍的日子就要到頭了。” 老者緩緩說道,手中的光幕卻依然在變幻著,叛軍仿佛能透過他手中的光幕,看到每一個想要見到的家人。 “女王陛下已經平定了除了海心城以外所有的疆域,她是仁慈的新王,她隻想讓龍海國恢復往日的安寧,讓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衛龍軍所過之處,沒有殘害過任何百姓,不僅沒有虐待過我們這些叛軍的族人,還將我們保護了起來,免受惡人的報復和傷害……” “孩子們,你們錯了,這次叛亂跟本不是那幾個叛首所說的正義之戰,而是他們為了一己私欲,聯合南澳洋魔龍勢力,妄圖吞並我們龍海國而掀起的一場厄難!醒醒吧,我的族人和孩子們!……” 老祭司的聲音緩慢而又有力,仿佛洪鐘般響徹龍海國的上空,伴著刻在海蜃族每一個人靈魂中的樂曲,仿佛有種獨特的魔力,不僅每一個海蜃族叛軍的眼中都泛起了淚光,就連敖淩軍中的那些海蜃族將士們,也漸漸淚流滿麵了起來。 許久之後,老祭司緩緩走下了金色陣臺,一個端莊的女子與他擦身而過,片刻後站在了陣臺中央,伴著一曲新的樂曲,開口說道:“玉鰩族的同胞們,我來了!……” “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不要抵抗衛龍軍!如果有人阻止你們,就把那些執迷不悟的叛軍通通剿滅!” “女王陛下已經承諾,隻要能夠迷途知返,對叛首之外的大家一概既往不咎……” “族人們都在等你們回家,不要再跟著叛首一條路走到黑了……” “爹爹,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叔叔,小七想你們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 …… 海心城內,謝石、鯊噬月、聶遠等人麵色陰沉得好像能擠出水來。 盡管已經讓人重重祭起了數重隔絕法陣,將那數十道光幕遮擋的嚴嚴實實,又在城中擂起了戰鼓,把城外的“噪音”降到了最低,卻總有人還是能聽到外麵親人的呼喚,總有一些影像被偷偷傳入城中。 盡管已經殺了不少試圖投降的將士,卻仍然阻擋不住城內叛軍的意誌漸漸消沉下去…… 總有一些叛軍將士在別人不注意時偷摸地擦掉眼淚,總有一些莽撞的士兵想偷偷潛出城去,反被自己人從背後擊殺,甚至還有一些抱團的下層軍官,帶著自己的族人突然嘩變想要打開城門,迎接衛龍軍進城…… 就連軍中的不少骨乾將領,在回答詢問時也開始眼神閃躲,不再像以往那樣堅定而昂揚…… “再這麼下去,城裡將不戰自潰!”鯊噬月沉聲道。 “丞相,要不要……”聶遠欲言又止,略有些猶豫地勸說道,“穩定軍心為上啊!” 謝石看了看聶遠,又看了看在座的眾多核心將領,不由得沉思了起來。 “鯊將軍,諸位!”謝石看了看聶遠,見對方朝自己緩緩點了點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才緩緩開口道,“有件事,我要向大家從頭講起……” “什麼事?”鯊噬月等人一臉疑惑,見謝石麵色凝重,不由得凝神傾聽了起來。 “事情還要從須彌靈界的天鏡司控製飛升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