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青說道:“我帶一支衛龍軍趕到烏蘭大裂穀時,叛軍已經將忠勇軍困在了一處海峽之中,正以陣法猛攻。除了領兵大將方鮟之外,還有那叛賊聶遠,也帶了五千生力軍助戰。” “我見聶遠軍正在布置投毒陣法,而且已到關鍵時刻,故此來不及隱藏蹤跡,隻好第一時間率軍現身,將其陣法摧毀。可惜聶遠太過狡猾,見勢不妙已自行逃遁,我派了一個中隊前往追擊,反被其毒殺了十餘人,隨後不知所蹤。” “在海峽附近,我軍主力與忠勇軍兩麵夾擊,大敗方鮟軍!方鮟死於亂軍之中,擒獲其副將兩名,中下層軍官十三名,俘虜兩千七百三十名,叛軍合計陣亡兩萬三千餘人,餘者臨陣逃脫,我未曾遠追。” “此戰忠勇軍共計犧牲一萬九千八百二十五人,衛龍軍犧牲六百零五人,戰後收攏之前被打散的忠勇軍餘部逾三萬人,共計帶回忠勇軍近五萬。” “敖青將軍辛苦了!”敖淩點點頭道,“餘將軍,此戰對我衛龍軍的戰力可有什麼看法?” “陛下,衛龍軍戰力超群,紀律嚴明,是我平生見所未見之強軍!若非衛龍軍殺至,老將恐怕無緣拜見陛下了。” “我有心從忠勇軍中選拔一些精兵強將,以衛龍軍的方式加以訓練,不知老將軍意下如何?”敖淩問道。 餘光整了整衣衫,鄭重其事地躬身說道:“忠勇軍,從上到下每一個將士都是忠於龍海國之人,自當聽從陛下的調遣!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好!”敖淩點點頭道,“餘將軍,晚些時候我會讓敖青將軍親自和你對接忠勇軍篩選、訓練之事。忠勇軍番號今後就變更為‘衛龍忠勇軍’,下設三軍,每軍編製一萬。未能入選衛龍忠勇軍者,據其資質及個人意願予以安置。” “是!”敖青和餘光同時應道。 ———— 等殿中再無旁人,敖淩這才籲了口氣,輕輕靠在椅背之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雲楓見敖淩似乎有些疲憊,手撚法訣,運起《冰心訣》中的一門術法“清心咒”朝敖淩輕輕一點,一團輕柔的霧氣從敖淩上方緩緩落下,輕輕鉆入了敖淩的肌膚之中。 敖淩隻覺的一陣清爽,方才的疲憊和煩躁竟奇跡般地一掃而光。 “多謝了。”敖淩柔聲說道,“最近事情太多,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煩躁……” 雲楓微微一笑道:“別太過於苛求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麼多人、那麼多事都等著我決斷,感覺當這個女王一點都不輕鬆……真不知道,原來父王都是怎麼過來的。”敖淩唏噓道。 “帝王之道我也不懂,但我看得出,你會是個很好的女王。”雲楓說道。 “韓天不久前跟我念叨過,今後女王治下的領土會越來越大,終有一天會重新收復龍海國所有的疆域。想要避免再次出現前朝的悲劇,讓龍海國更加安定富強,有些規矩就得改變,有些製度就得調整。歸根結底是要‘定好規矩管好人,加強監督保民生’,靠人治不如靠法治,以法治為本,輔以公序民俗,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定好規矩管好人,加強監督保民生’,人治不如靠法治,以法治為本,輔以公序民俗……”敖淩口中輕喃,眼神不由得一亮道,“這些是如今你們陸地人類的治國理念嗎?” 雲楓搖搖頭道:“不是。別的地方我不了解,但東域大陸各種勢力錯綜復雜,怎麼治理自己領土的都有。有宗門形式的,家族形式的,也有國家形式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但目前東域大陸最強的國家,浮提國,似乎跟韓天所說的這些有些相似,聽說就連他們的國王‘帝尊’,也隻是個稱號而已,每隔兩三百年就會重新推選、任命一位新的帝尊,而原本的帝尊如果在位期間治理國家有方,則會獲得極其豐厚的獎勵,以補償其在任期間無法安心修煉的損失。” 敖淩聞言,不由得訕笑道:“看來,倒是你們人族已經有人發現,當一國之君並非都是好事兒了啊?” “嗬嗬,是啊,責任大,事情多,”雲楓點頭道,“隻要實力夠強,當上帝王也許容易,當個合格的帝王卻不容易——在我看來,帝王的職責,本就跟修煉一途有所沖突,很難兼顧兩全的。” 敖淩看著雲楓問道:“若是有一天,你的身邊有一大群人追隨你,使得你不得不維護好自己的勢力,以此來回報、守護身邊的人呢?你會怎麼選?” “我?”雲楓想了想答道,“之前,我心裡想的隻有修煉,隻想變得更強,成為一個強大的修士。但後來,自從認識了韓天之後,我發現自己好像受他的影響,開始懂得一個人變得越強,就越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比如守護好身邊的親人、朋友。” 雲楓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你問的問題,我之前還真未曾想過。如果一定要做出選擇的話,在需要我的時候,我想我是不會選擇獨善其身的。” 敖淩微微一笑道:“嗯,早就看出你跟韓軍師都是很有責任心的人呢。” “還好,還好,”雲楓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老臉一紅說道,“對自己人,當然是怎麼好都可以。對敵人,就要像寒冬的冰霜一樣,冷酷無情!” “那,我算自己人嗎?”敖淩抬手理了理鬢角的發絲,柔柔地望著雲楓問道。 “當然算了。”雲楓不假思索地答道,“經歷了生死戰鬥的考驗還不算自己人的話,那還有什麼算自己人呢?” 敖淩俏臉微微泛紅,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聽到了門外傳令兵的聲音:“啟稟陛下,真麟王使者迦虛言已經抵達城外,求見陛下!” “嗯,知道了。”敖淩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抱歉地看了一眼雲楓,隨後朗聲說道,“安排他們先去驛館歇息,去請範丞相和韓軍師到黑水府議事。” ———— 真麟王原本的實控區域不過五個海郡,盡管之前他又招攬了周邊幾路義軍,實力曾經一度膨脹了許多,但在和叛軍的幾番糾纏之下,敗多勝少,總兵力早就不斷下降。 而之前名義上投靠的幾支義軍,在敖淩突然強勢崛起之後,大都紛紛改旗易幟,接受了敖淩的指揮。 如今的真麟王,早已失了主動進攻叛軍的銳氣,而是擁兵自守,企圖等待敖淩與叛軍鬥個你死我活,再坐享漁翁之利。 然而,敖淩先是以少勝多,大敗叛軍,隨後又以閃電般的速度生擒了烈火王敖烈,短短幾日便將實力遠勝於自己的烈火王勢力統統收入了自己的囊中,真麟王迦麟便有些坐不住了…… 半日之後,身負重托的使者才終於見到了敖淩女王。 “抱歉讓使者久等了。” 敖淩端坐在龍椅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下麵站著的真麟王使者。 “公主殿下言重了,如今殿下事務繁忙,小使就算再多等上幾天也是應該的。”使者謙恭地說道。 沒等敖淩開口,一旁的敖青已經開口喝道:“如今你拜見的是龍海國女王陛下,你卻一口一個‘殿下’,是想尊叛軍扶起的那個傀儡為王嗎?還是認為你家主子才是龍海國之王?!” 使者看了敖青一眼,淡淡說道:“如今龍海國亂局未定,無論是叛軍扶持的傀儡,公主殿下,還是我主真麟王,都是龍族血統,大局未定之前,皆有可能成為未來龍海國的真主。況且,我主真麟王起兵平叛最早,招賢納士,素有‘賢德王’之稱,若論民聲民意,我主在百姓口中聲望遠超此前的烈火王敖烈!” 敖青剛要繼續開口駁斥,敖淩已微微一笑抬起手來製止了他,對著使者說道:“那,我表兄派你來是有何見教呢?” 使者正了正衣衫,開口說道:“我主真麟王,以龍海國江山百姓為重,不忍坐視叛軍裡通外國、禍亂龍海,如今見公主殿下強勢崛起,龍族中興有望,有意與公主殿下合力平叛,同剿叛軍。” 敖淩饒有興趣地聽著,見使者突然停了下來,便接著問道:“然後呢?” 使者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待平叛之後,真麟王所轄之處願為公主殿下從屬之地,永不背叛。” “表兄的意思是……希望日後裂土封王,成為龍海國的國中之國嘍?”敖淩微微一笑問道。 使者略微遲疑了片刻,隨後一挺胸膛朗聲道:“是。” “好大的膽子!”一旁的敖青怒斥道,“迦麟此等行徑,跟叛軍有何區別?!” “如今我主坐擁五郡,麾下精兵數十萬,郡內軍民一心擁戴,上下同心,我主與公主殿下兵合一處、將打一家,乃龍海國之幸。我主已明示,不與公主殿下爭奪正統之名,並全力助公主平叛,此乃大胸襟、大氣魄之舉,況且有我主相助,平叛之後龍海國疆域不減,更可盡快安定民生,此乃一舉多得之事,還請公主殿下認真考慮!” “若是我不答應呢?”敖淩柔聲問道。 “若是公主殿下一意孤行,我主為了也不介意與謝石等人暫且議和,至少可以保一方百姓的安寧。” “嗬嗬……迦虛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論輩分,你應當是晚我表哥三輩,但同出一脈的吧?”敖淩嗬嗬一笑,突然問道。 “回公主殿下,正是。家祖乃是我主同父異母的弟弟。”使者拱手說道,臉上不免露出些許自豪的神色來。 “既然如此,我這邊倒是有個人想請你見見。”敖淩微笑道,隨後抬手祭出一顆山海珠來。 山海珠中白光一閃,化作一道光門,緊接著一道身影從光門中緩緩走了出來。 當光芒淡去,使者迦虛言忙定睛望去,隻見光門中走出那人身材挺拔魁梧,身穿紫色龍袍,星眉劍目,十分威武。 隱約間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正疑惑間,那人身上的氣息猛然外放,大殿中以他為中心突然刮起了一陣疾風,吹得使者迦虛言衣袍亂晃,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迦虛言突然覺得體內的血脈仿佛受到了什麼感召一般,竟有種莫名悸動的感覺,眼中那人的模樣漸漸地和記憶中浮現而出的某個畫麵重疊在了一起…… “是他!”使者迦虛言認出了那人,哪裡還敢怠慢,忙倒退三步,撩衣跪倒,聲音激動地雙手撐地叩拜道:“晚輩迦虛言,拜見老祖!” “哼!”那人冷冷看著使者迦虛言,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還記得我?” “老祖雖凝血停壽,長居祖龍之地,但您留下的影像和教誨卻是家族之中人人都要遵守的祖訓,晚輩自不敢忘!”迦虛言激動地答道。 “我留下的祖訓?”那人冷冷說道,“我的留下的祖訓裡,有沒有告訴你們要始終以龍族大局為重?要把龍族的興亡當做頭等重要之事?” “有……”迦虛言額頭上有冷汗滲出。 “那我剛才怎麼聽說,有人為了一己私欲,就要分疆而治?甚至還想和剛剛屠戮了諸多龍族的叛賊議和共處?” “這……沒……晚輩……”迦虛言額頭冷汗直流,突然發現一向自詡伶牙俐齒的自己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畢竟剛才拿來要挾敖淩的話都是自己親口所說,根本無從辯解。 而自己麵前這位……卻不僅僅是自己這一脈的先祖,更是曾經以殺伐狠辣著稱的一代龍海國國王! 若是惹惱了這位,恐怕下一刻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然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人卻好像絲毫沒把迦虛言放在眼裡般,冷冷地吩咐道:“回去告訴那個什麼迦麟,必須立刻、馬上、無條件地、全力支持敖淩!別癡心妄想要當什麼龍海國國王!他那資質我聽說了,與敖淩相比,就好比螢火想與日月爭輝!若是還執迷不悟,我也不介意親自走一趟,好好收拾收拾你們這群孽障!” “是……是……”迦虛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忙俯下身子答應道。 “你們記住,敖淩將是我們龍族的大興之主!甚至有可能是十方界所有海族、妖族擺脫枷鎖的關鍵!這是我們所有龍族長輩們的共識,不容你們任何人質疑和反對!也絕不容許你們任何人妄圖以一己私欲想要取而代之!否則,必將承受我們的雷霆之怒!聽明白了嗎?!” “是,晚輩聽明白了!” 方才那人的最後一句,夾雜了與生俱來的龍魂之力,傳入迦虛言耳中時,就仿佛九天雷鳴般震耳欲聾,好似聽到了天地偉力傳來的道音!聽得迦虛言渾身顫抖,體若篩糠,方才麵見敖淩時的桀驁之氣早已蕩然無存。 “回去後,跟迦麟說,自己有幾斤幾兩心裡要有數,眼光也要放長遠,格局也要更大,不要把目光就放在這小小的十方界!以後,要全力輔佐敖淩,不得有誤!” “是!晚輩一定把話帶到。” “恩。”那人轉身不再看迦虛言,而是回身打量了一番敖淩,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果然跟敖清霜說得一樣,身上祖龍之血的氣息濃鬱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