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乘風而遊(1 / 1)

岱海 倚夢乘風遊 5505 字 2024-03-19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能說清?或許另一個世界會是這一番模樣……   洪荒過後,人族漸興,及至如今,已執天下之牛耳。   欲觀人族繁盛,還看中土神洲。   神洲浩土,廣闊無垠,神洲至東是為九州:蠻州,中州,隆州,高州,炎州,泊州,沙州,漠州,寒州。   九州之大,萬靈同興。   天地有道,萬靈之中,有了然覺悟,起心修學者,是謂修士。   九州之內有山,名為岱,高逾萬丈,奇峻異常,非修士不能攀;九州之外有海,驚濤迭起,惡獸窮出,非修士不能渡;故修士界亦稱岱海。   岱海之中波瀾起伏,不乏腥風血雨,龍爭虎鬥,亦不乏鐵血柔情,兒女情長,諸多精彩,令人嘆絕。   ……   ……   蠻州,巒起郡,一個偏僻的小山穀。   天色方微亮,透過灰蒙蒙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山穀中有數十間瓦屋,其中五六間已升起裊裊炊煙,如同一位睡美人將醒未醒。   畫麵一派寧靜悠遠,直到一道攜萬鈞之勢俯沖而下的紅影將之打破。   近觀此紅影,竟是一位美艷的紅衣女子,肌膚微豐,五官可親。   隻是紅衣女子境況極為狼狽,衣衫破爛,發絲紛亂,蒼白而秀麗的臉上滿是汗珠,身上還有多道傷口,尤以右肩肩胛骨處的傷口最為恐怖,黑氣繚繞,深可見骨,鮮血汩汩而出。   在紅衣女子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繈褓,繈褓之中一個尚不足月的白胖小子正在酣睡。   轉瞬間,紅衣女子輕身落地,此刻村民們大都還在自己家中,再加上紅衣女子行動毫無聲息,根本沒人發現紅衣女子的到來。   紅衣女子抱著繈褓,神色痛苦地站在村口,眼中閃過猶豫之色。   很快,她便銀牙緊咬,麵露決絕,彎腰將懷中繈褓輕輕放下,蒼白的秀顏上泛出一絲慈愛笑意,伸出纖指,替繈褓中的嬰兒擦去嘴角流出的涎水。   嬰兒倒也機靈,感受到女子關懷,咂巴了幾下可愛的小嘴,掙紮著想要睜開眼。   當然,沒能成功。   紅衣女子卻欣慰地笑了,那一瞬的風情,令整個山穀充滿春意。   隨即,紅衣女子反手一拍,一團拳頭大小的紅色光團由手心而出,女子臉色又蒼白了一分。   她雙手搭在一起,吃力地將光團向嬰兒頭上摁下。   過了數息,紅色光團才全部沒入嬰兒的天靈蓋中,嬰兒嚶嚀一聲又沉睡過去。紅衣女子卻如脫力般渾身冷汗,嬌喘連連。   稍緩過後,紅衣女子俯身在嬰兒額上輕啄了一口,眼中的情意濃烈得似乎欲為之將天下傾盡。   經此短暫一吻,紅衣女子將所有不舍盡皆斬斷,直起身來,螓首微仰,目光冷冽,氣勢霎時淩厲萬分。   倏地一下,紅衣女子消失無蹤。   村口處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繈褓,繈褓中的嬰兒依舊安睡。   ……   片刻後,數裡外的天空,還是那名紅衣女子,正往大山外飆飛著,在其懷中和之前一樣,依舊抱著一個繈褓,隻是繈褓中的嬰兒似乎和原先的有所不同。   在紅衣女子身後,一道黑光來勢洶洶,朝著紅衣女子疾射而去。   二者遁速極快,須臾之間,一紅一黑兩道遁光便已消失在邈遠的天際。   山穀終是恢復了平靜。   然而,這平靜沒過多久就又被打破了。   紅衣女子走後沒到半個時辰,一聲淒厲絕望的尖叫響徹山穀,驚起一片飛鳥。   “啊!我的娃,我的娃兒不見了……”   村中一間小院的木門“砰”一聲被猛然推開,從中沖出一個滿臉焦急的少婦,看樣子不過二十出頭,容貌也算齊整。   少婦此刻花容失色,眼圈泛紅,口中不斷喃喃:“我的娃兒,我的娃兒,你在哪兒……”   被少婦驚動的村民紛紛走出門來。   少婦也是急瘋了,拉著一個中年村婦便問:“你看見了我的娃兒了嗎?”   中年村婦搖搖頭。   “你看見我的娃兒嗎?”少婦又拉住一個老嫗。   老嫗一臉嫌棄,撥開少婦的手,怒罵道:“程瑜,我真沒看錯你,你就是個煞星!之前克死了我侄子全家,如今就連遺腹孤也被你弄沒了!可恨當初死的怎麼不是你!”   少婦聽了老嫗的話,絕望地癱倒在地。   這時,走來一位馬臉大漢一把將少婦扶起,對老嫗正色道:“三姑婆,口下積德,話不能這麼說。正所謂生死有命,人各有劫,當初那場泥石流,程瑜妹子也隻是僥幸逃生,怎能把災禍怪到她頭上?”   老嫗扁了扁嘴,忿忿然把頭扭向一邊不再說話。   “妹子,別慌,我幫你找。放心,一定找得到的!”馬臉大漢熱心道。   “秦大哥,多謝你了!”程瑜站起身,擦乾淚,行了一禮。   秦姓男子名為秦孝天,是村中的大好人,熱心腸,打獵本領又強,每次狩獵歸來都帶著一堆獵物分給村民,所以村中無論是誰,都會給他幾分麵子。而對程瑜來說,秦孝天是村中為數不多不將她視作煞星,且對她友好相待的人。   二人在院子的裡裡外外找了半晌,還是沒能找到失蹤的娃兒。   “唉……”   見此結果,程瑜長嘆口氣,再度落下淚來。   “昨晚我明明是挨著娃兒睡的,門窗又完好無損,娃兒怎會憑空消失,我那苦命的娃兒啊,尚不足月就失蹤了,恐怕是……”   想到這裡,程瑜心中又是一陣劇痛,難不成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   無奈之下,秦孝天隻能說他再去附近的山上看看,讓程瑜在村子周圍找找。   程瑜失魂落魄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村口,猛然間發現地上竟活生生擺著一個繈褓,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跑了過去。可等她把繈褓抱在手中時,才大失所望地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孩子,雖然二者都是尚不足月的嬰兒。   “不是我的娃兒,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娃兒,你到底在哪……”程瑜抱著繈褓,連聲抽泣。   “倒也算是緣分,你剛丟了娃兒,這裡就有一個不知道被誰拋棄的娃兒,不如你就把他抱回去,當做自己的娃兒養吧?”一位路過的老人提議。   程瑜看向懷中嬰兒,胖嘟嘟的,白嫩可愛,眉宇間躍動著一股靈動之氣,著實惹人生憐,何況她若是不收養,這可憐的嬰兒定會被豺狼虎豹叼了去,那些畜牲最喜歡吃小孩了。   想到這裡,程瑜不禁狠狠咒罵了一聲懷中嬰兒的親生父母,如此可愛的孩子,居然能狠得下心拋棄。   “如果我的娃兒找不回來,那便隻能這樣了吧……”   程瑜輕撫著嬰兒嬌嫩的臉蛋,想到她親生的娃兒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淚水又止不住往下流。還好指尖上傳來的溫度,終於讓她感到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心中的苦悶也略微淡了一些。   ……   ……   日月如跳丸,恍惚十經秋。   當年的小山村還是老樣子,隻是多了些喧囂,畢竟這一輩的小孩都大了,正是歡鬧的時候。   與互相追逐玩鬧的其他小孩不同,有一個清秀少年總喜歡抱著一本書頁泛黃的舊書,安靜地待在一旁,樹下,石背,溪旁,經常能看到他的身影。   少年身形瘦弱,穿著最普通的粗布衣衫,卻又眉目清朗,神態安寧,自有一股乾凈靈動的氣質。他正是當年被程瑜抱回的嬰兒,取名風遊,取的是乘風而遊之意,程瑜希望他能夠有所出息,不要像她一樣把生命耗在這個偏僻的旮旯。   程瑜的父親是一位走方的郎中,曾經在外遊歷過一段歲月,後來受了傷為程瑜母親所救,成就一段佳緣。   自小受父親的耳濡目染,程瑜眼界之開闊,不是那些一輩子都生活在大山裡的村民能比的。   可惜,在程瑜十三歲那年,父親上山采藥一去不回,母親憂思過度,一夕病倒,不久便撒手人寰。於是,親眼見識大山外的世界,就成了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奢望,如今化作殷切的期盼,落到了下一代身上。   程瑜時常與程風遊說起她的父親,那段童年時光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源於其父所授,程瑜從小便習得九州文字,現在這項技能傳到了程風遊手裡,使他成了村裡唯一一個能夠識文斷字的小孩,而文字無疑又為他開拓出了更寬廣的世界。   因此,程風遊自小就對山外的世界憧憬滿懷,時常抱著從祖父那裡流傳下來的古書勤奮鉆研……   “啊遊,要不要跟我去打獵?”   一名背負長弓的馬臉大漢,走向正在讀書的清秀少年,將他的思緒從書卷世界中拉回。   “欸,秦大伯,又要進山了嗎?好啊,我也去!”   程風遊收起書本,抬起頭親切地望向馬臉大漢。   除了看書之外,他對狩獵的興趣同樣不小,從八歲起,便時常跟著秦孝天去附近山中打打野兔、山雞此類不太危險的獵物。再者,秦孝天膝下無子,又是看著程風遊自小長大,早已把他當作了半個親生兒子,二人間的關係極為親密。   “秦大伯,等等我,我先回家一趟,把書放好,把我的小弓帶上,再和娘親說一聲。”程風遊從溪邊石上一下跳起,往家裡跑去,邊跑邊道。   “還有,秦大伯,你教我的箭法我已經掌握大半了,待會就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喲,小兔崽子,裝什麼大尾巴狼?大伯我可記得,你上次連隻山雞都沒打到哩!”馬臉大漢咧嘴一笑,揶揄道。   “哼!那是上次,現在不一樣了,我的箭法又有了很大的進步!今天勢必要打下三五隻山雞,讓大伯你驚掉下巴!”   “好,有誌氣!大伯今晚的下酒菜就看你的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