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心誠則靈,還是眾望所歸,前方灌木叢中,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一齊止住腳步,凝神戒備,定睛望去。 卻見一隻大小如貓,皮毛灰亮,嘴邊岔著兩根細長獠牙的鼠形妖獸,探頭探腦地從灌木叢中鉆了出來。 鼠形妖獸看到眾人,明顯一驚,滴溜溜轉動的眼珠子為之一滯。 很快,此獸就反應了過來,匆匆忙忙轉了個身,往回鉆去。它雖靈智不高,卻也知曉眼前這些人絕不好惹。 “哈哈!哪裡走!”程風遊的反應比它更快,一看到此獸,他就在腦海裡叫出了它的名類:劍齒鼠!他在書上見過,是一類比較稀奇的低階妖獸,不過也隻是低階而已,想來厲害不到哪裡去,正好給他機會表現表現! 長劍在握,身形如風,程風遊徑直朝著劍齒鼠攻去。 “別跑!”和他同時出手的還有紫千雪。 紫千雪嬌叱一聲,素手一甩,便有一道白華脫手而出,速度極快,眨眼已到劍齒鼠身前。 劍齒鼠自知不妙,尖叫一聲,嘴角一根森白纖長、鋒銳如劍的獠牙,竟自行脫落下來,在一團灰光包裹中,迎向疾射而至的白華。 白華灰光撞作一處,二力相交,使得縈繞在外的光華散了開去,程風遊方才看清,那道白華原來是一根拇指粗細的冰針。 “叮叮叮” 冰針與獠牙在空中來回交擊,卻是互相奈何不了對方。 紫千雪俏臉微寒,纖纖素手法訣變幻,一團精純寒氣自手心飄出,又有三道潔白晶瑩的冰針憑空凝成。 而這時,程風遊已近到劍齒鼠身前半丈,挺劍直刺,劍尖白氣旋轉,凝為一線,鋒芒畢露。 劍齒鼠驚懼之下,猛地一跳,在半空中另一根獠牙也脫落下來,迎向程風遊的法劍,它的身體卻落入了灌木叢中。 “叮!” 獠牙擊在法劍上,發出一道清脆的金屬敲擊聲,程風遊向後退了一步,狠狠蹬了地麵一腳才穩住身形,臉色為之一沉,沒想到這家夥驅牙為劍的本領,還挺厲害! “不行了吧,看本姑娘的!”紫千雪見到程風遊吃癟,反而興致高漲,饒有雅興地嘲諷了一句,隨後柔荑一揚,三道冰針便朝著灌木叢中的劍齒鼠疾射而去。 你最多不過兩根獠牙,如何能再擋我三道冰針? 紫千雪信心滿滿,隻在原地掐訣,操控冰針,卻絲毫不擔心獵物能跑了去。 “哼!得意什麼?”程風遊聽了她的嘲諷,麵上登時一黑,又見她揮出三道冰針,快如閃電,眼看便要得手,心中更是焦急萬分,竟開始為二人的獵物祈禱起來:劍齒鼠啊劍齒鼠,你可一定要擋下那三道冰針,不然我就威嚴掃地了! 很顯然,劍齒鼠發覺三道冰針來勢洶洶,比程風遊威脅更大,於是乎,厲叫一聲,禦使著第二根獠牙拋開程風遊,奔著那三道冰針去了。 這兩根獠牙乃是它從小到大孕養而成,早已與它心神合一,威力比之頂階法器也不遑多讓,並且兩根獠牙之間的配合極其默契,進退有度,一時間竟將紫千雪的冰針死死拖住! 紫千雪美眸中劃過意外之色,她也沒想到這隻劍齒鼠居然真的挺厲害。雖然她還有法寶未出,神通未使,也未出盡全力,但對付一隻低階妖獸,就需要動用全力,難免顯得有些牛刀輕使,即便勝了,在各位道兄麵前也不光彩。 “哼!”紫千雪吸了吸瓊鼻,一跺玉足,還是決定隻用真氣對敵,“那就先解決了你們!” 她手中法訣飛速變幻,四道冰針瞬間又靈動了三分,在四道冰針的圍攻之下,兩根獠牙開始左支右絀,其上靈光漸漸黯淡,有了不支之勢,但終究還是撐了一小會兒。 “哈哈!” 最高興之人要數程風遊了,承天之佑,這隻劍齒鼠果然有些手段,拖住了她,那麼就輪到我了。 如今,劍齒鼠賴以防身的兩根獠牙全被纏住,豈不正是我漁翁得利的大好時機!此獸一直往灌木叢中跑,灌木叢中肯定匿有洞穴,如果讓它鉆回洞穴,一切就白費力氣了,我得快快守住洞口,不讓它逃! 程風遊腦中念頭飛轉,瞬間下定決心,緊隨劍齒鼠之後,沖進灌木叢中。 灌木叢中荊棘叢生,但程風遊狠下了心,全然不顧枝丫刺紮,強自穿行。奔出數丈,終於眼前一亮,赫然發現前方一丈開外的一蓬密草之下,果真藏有一處洞穴! 劍齒鼠正哼哧哼哧地朝著那處洞穴逃去,眼看就要鉆進洞口! “休走!” 情急之下,程風遊一聲暴喝,長劍脫手而出,後發先至,刺入洞口前的地麵,橫亙在洞口中央。 此等新奇的招數也虧他想得出,反正劍齒鼠是壓根不知還有擲劍攔路這一說的,它逃得太急,此時就算是想反應,也來不及了! 劍齒鼠一頭撞到劍身之上,撞昏了頭,腳步踉踉蹌蹌。如此一耽擱,等它清醒過來時,已經被人掐著後頸皮,拎在半空。 可憐劍齒鼠一身本事,全在那兩根心神相交的獠牙之上,沒了獠牙,它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大老鼠罷了。 “吱吱吱吱” 劍齒鼠驚慌失措地扭動身軀,四隻爪子胡亂搔扒,卻也隻是徒勞,它所能驅使的兩根獠牙俱已被擊落,而掐著它後頸皮的大手又跟鐵鉗似的,如何掙得脫去? “哈哈,抓個正著!” 程風遊拎著劍齒鼠大步走出灌木叢,臉上表情尤為春風得意,眼神挑釁地瞥了紫千雪一眼,意思是:“看看這隻寶貝兒,現在在誰的手裡?” “哼,看什麼看,要不是本姑娘幫你纏住了兩根劍齒,你能得手?何況劍齒鼠身上值錢的東西,也就兩根劍齒,現在可都在本姑娘手上呢,你有什麼好得意的?”紫千雪鼓著腮,嘟著嘴,一副不願服輸的可愛模樣,在她手中把玩著兩根三寸來長的森白獠牙,正是劍齒鼠的寶貝劍齒。 “嗬嗬!我抓到的可是活潑亂跳的劍齒鼠,想要劍齒的話,養它一段時間,它不就能再長出來嗎?不像某人,撿了兩個雞蛋,居然就敢腆著臉去嘲笑老母雞!你說可笑不可笑?”程風遊拎起劍齒鼠到紫千雪眼前晃了一晃,反唇相譏道。 “切,看看你身上臟兮兮的破落樣,本姑娘隻是不屑於去抓它而已,才不像某人那麼不吝整潔,不知羞恥!”紫千雪粉麵含嗔,瞪著杏眼,又懟了回來。 程風遊低頭一看,身上衣服果然被劃破了好幾處,露出光溜溜的大片肌膚,不禁麵色一紅,不好意思再與她爭辯,索性轉向林城危,掂了掂手中的劍齒鼠,頗有些斤兩。 “三師兄,你看怎麼處理?” 剛才各位師兄、道兄都未出手,便是因為劍齒鼠隻是低階妖獸,不值得他們出手,不如留給隊伍中的兩個小輩玩玩,存的是看熱鬧的想法,圖個樂嗬。 如今,熱鬧看完了,沒想到居然是隊伍中修為最低的拖油瓶,略微占了上風。 顧斯筠等人均是有些訝異,而林城危則是臉有得色,馬上回答:“你要是把它給我,那就是拔毛,刷油,撒料,上串,香噴噴,又是一道美味!不過,它既然是你抓到的,還是由你決定吧。” 林城危隨意掃了劍齒鼠一眼,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塊美味的烤肉。 誰知,劍齒鼠機靈得緊,感應到了林城危的目光不善,扭過頭來,與林城危目光相對,瞬間便讀懂了其中涵義。 “嚶嚶嚶嚶……” 自知死期將至,劍齒鼠竟嚶嚶哭號起來,鼠目之中淚珠湧動。 其聲悲,其情切,一時間竟令全場沉默。 程風遊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心中已有憐意。 紫千雪的一雙美眸亦是柔情滿溢,分明也動了惻隱之心,一個勁地沖程風遊眨眼,睛波似水,像是能說話似的,勸他手下留情。 程風遊看了眼向他頻頻示意的少女,又看了眼流淚哭號的劍齒鼠,搖了搖頭:“這小家夥也怪可憐的,無端無由就被抓住了。要不,放了它吧?” 其他人還未表態,卻聽藍莽一臉涎色,急匆匆道:“那怎麼行?師兄我還指望著晚上的下酒菜呢!” 此話一出,紫千雪第一個表示反對,桃靨凝煞,杏波含威,瞪著藍莽不肯放鬆,提高了音調說道:“藍道兄,鼠鼠這麼可愛,你怎麼可以吃它?” 程風遊倒是沒與五師兄爭辯,他的做法更直接。 “哎呀!小東西突然好大的勁兒,我抓不住了!”程風遊驚叫一聲,劍齒鼠從他手中掙脫,嗖的鉆進了灌木叢裡。 “唉,算了算了!”程風遊擺了擺手,一臉喪氣,“既然如此,那便是它命不該絕。可惜了五師兄的下酒菜,都怪我,怎麼就手滑了呢!” 紫千雪見了此幕,嫣然一笑,拋給他一個肯定的眼色,聲音也軟了下來:“道兄,你看,都怪他,你的下酒菜沒了!” “哎呦!”藍莽滿臉晦氣,掏出一個小本本,在上麵飛快寫個不停,“小師弟,你怎麼如此不小心?這事,師兄可得記在賬上,某年某月某日小師弟欠我一頓下酒菜。” “哈哈,藍兄你可真會精打細算……” 藍莽驀然轉變的促狹模樣,引得眾人一陣好笑,即使沉穩如紫千山,冷漠如冼幽也露出了幾分笑意,隊伍的氣氛一下子又活絡了,歡聲笑語不斷,好像他們真的是來旅遊的。 …… 劍齒鼠的小插曲過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路上,藍莽神秘兮兮地朝程風遊靠了過來,偷偷將他的小本本,展示到程風遊麵前。 程風遊往上掃了一眼,赫然發現上麵寫著:某年某月某日,竭力配合小師弟表演,為小師弟討得仙子歡心,立下了汗馬功勞! 藍莽洋洋自得,拍了拍程風遊的肩膀,悶笑著擠了擠粗大的眉毛,神色是與他粗獷麵容毫不相符的猥瑣表情。 “師弟啊,師兄為了你,可是絞盡了腦汁!以後要是師兄遇到了什麼難以搞定的美人,師弟少不了也得幫襯幫襯!” 程風遊臉上一緊,麵色一紅,連聲推脫道:“師兄你說什麼!我哪裡有討誰的歡心?不過,咱們既然是師兄弟,就用不著生分,師兄的忙,師弟我哪怕是赴湯蹈火也要幫的!” 藍莽沒再說話,而是滿意地在程風遊肩上拍了又拍,一點就通,孺子可教也。 …… 經過偷縱劍齒鼠一事後,紫千雪對程風遊的態度大為改觀,不再是愛理不理的了,有時候還會主動與他聊上幾句。 二人變得親近了許多。 程風遊與她漸漸相熟之後,羞意漸退,終於不像初見之時那般麵紅耳赤,說話支支吾吾的了。不過有些時候,當他見到少女的如雪容顏就近在咫尺時,還是會突然地愣住,要緩好久才能回過神來,那時,他的臉又不自覺地紅了。 紫千雪冰雪聰明,哪裡不知道對方的心思,可她似乎也樂在其中,盡情享受對方的仰慕,所以隻看破不戳破。然而她畢竟是位千金大小姐,有大小姐的脾性,某些細微之處難免會表現出自矜自傲來。 因此,二人經常拌嘴,總是吵吵鬧鬧的,吵了又和,和了又吵,活似一對小冤家。 其他人等卻把這些一概當作樂子,小孩子過家家,一笑了之,也不去管倆小輩。 …… 一路載笑載言,一路順風順水,不知不覺間,眾人走了半個多月,深入岜山已有數千裡,進入了岜山的中段區域。 隨著眾人在山脈中越進越深,四周的樹木便越發蒼虯蓊鬱,天地靈氣也是越來越濃厚,各類奇花異果、珍稀靈材亦能不時遇上,收獲良多,價值不菲,可以說已是不虛此行。 期間,眾人倒也遇到了幾撥同在岜山探險尋寶的修士隊伍,不過彼此都在小心戒備,遠遠看了一眼便各自退走。 在岜山中段區域,出沒的修士隊伍大多是獨自行動或三兩結伴的洞虛修士,遠不及程風遊他們七人成群的大隊伍,隊伍中洞虛境界以上的便有五人,並且每一人的實力都不一般,故而無人敢輕易招惹他們。 隻要一行人不冒險深入岜山的核心區域,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便能自保無虞。 就連岜山裡的厲害妖獸,一旦察覺到了一行人的靠近,立馬便會躲得遠遠的,趨利避害是其天性。 而他們也不願橫生枝節,冒險追殺,所以一路走來都相安無事。 正因為如此,程風遊想看各位道兄師兄大展神通的願望,也就落空了,不禁令他大感遺憾,隻好耐心等待望星獸的出現。望星獸是他們此行最初的目的,也是最終的目的。 如今,一行人所在之處人跡罕至,四周全是層層疊疊的參天巨樹,枝葉蔓披,遮天蔽日。 “停!” 顧斯筠止住眾人,“此處離望星獸的巢穴不遠了,我和藍兄先去查探一番,其餘人等可以在此地休息一會。” 結果,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二人才返回。 顧斯筠雙眼放光,一臉興奮道:“苦等了兩個時辰,幸好望星獸隻是外出覓食,沒有更換巢穴。我們先休整一天,養足精神,明日便按計劃行動,一定能收拾了它!” 眾人製定的計劃很簡單,也很合理。 隊中共有五位老岱海,顧斯筠、冼幽、紫千山、林城危和藍莽,五人中分出四人布設小四象陣設伏,最後一人則負責將望星獸引入陣內。 五人商討一會後,便將此任務交給了藍莽。 藍莽作為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位武修,皮糙肉厚又跑得賊快,引怪的任務,責無旁貸。 至於隊中的兩個小輩,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就離遠一點,劃劃水,放放風,坐小板凳上吶喊助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