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第二天清晨，醒來後的羅曼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了熟悉的蒸汽列車客房之中。 　　“我們這是要去哪？” 　　羅曼走出房間來到客座的區域，看著正在對著空氣中的光屏操作些什麼的老羅蘭，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地星。”老羅蘭頭也不抬回復道 　　羅曼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手勢。 　　【哦對，要去接種疫苗。】 　　在老羅蘭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卻突然說道： 　　“趁著這會兒，給你說說蠱文明的事兒吧。 　　也算是打個‘疫苗’了。” 　　之後在整段路途之中，羅曼逐漸了解到了蠱文明的全貌。 　　它並非什麼非人文明，也並非巫師的敵對文明。 　　更像是一種，汙穢？ 　　就像一間屋子，有光亦有影，角落裡那些清理不到的東西，就是汙穢、就是蠱。 　　蠱文明，源自二類穿越者從第四壁外帶來的【蠱】模因病毒。 　　未曾有沖出星海能力的文明，一旦接觸到蠱模因的資訊。 　　很快便會被扭曲成蠱文明，其中的人類也會盡皆化作【反人種】 　　蠱文明中的生命體對著一切生命懷有惡意，隻靠著資訊影響發展文明。 　　克製不了自身的任何欲望，文明永遠停滯在【蠱】降臨前的時期，甚至還會倒退。 　　其整個文明之中充斥著無意義的殺戮與掠奪行為。 　　從不重視知識、卻固步自封，將欺軟怕硬的行為視為文明的唯一本質。 　　是將弱肉強食這種基礎邏輯追捧為唯一的文明。 　　將過去文明的發展盡皆斥之無用、從不向上發展道德與哲學。 　　連文明的歷史對其來講，也不過是記載了哪裡有寶物、哪裡有墓葬的藏寶圖罷了。 　　社會製度則普遍停留在分封製與帝製上，極少數宇宙形態存在的星界會存在聯邦製度。 　　不過其文明宣揚的，與星界戰爭初期遍布整個星海的黑暗森林的情況不同。 　　那時候大多數文明都在戰爭中艱難自保，純屬是麵對未知恐懼的文明之間的無奈之舉。 　　蠱文明則是主動選擇並宣揚這種生存模式，並將每一個個體從社會之中獨立了出來。 　　每一個人都是持著槍的獵人，匍匐在黑暗之中，所有移動的事物都隻是獵物而已。 　　打個比方來說，他們的文明之中燒殺搶掠是合法合規的、甚至可以說是天地至理。 　　我隻要擁有足夠的武力，任何搶奪與欺淩行為都屬於絕對的正確。 　　不會有任何人覺的不平，反會拍手叫好。 　　對著被欺淩剝削之人踩上一腳名為“活該”的“正義”之詞。 　　但也不能說蠱文明是完全沒有進步的，若是如此其很快便會在星海之中消亡殆盡。 　　【悟道】【冥想】【感悟法則】 　　……他們靠著文明中部分強大個體，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沉入當地的資訊之海之中。 　　獲取星界外文明的資訊，以此進行發明創造。 　　超凡體係也大多數如此，靠著一本書煉成蠱王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比起知識和文明的發展，運氣才是整個文明的主旋律。 　　唯一可取之處可能就是努力必有回報這一點了。 　　雖然其將千百年的生命投入到生命進化之中取得的成果，還抵不上巫師文明每秒鐘能量產無數的藥劑，在星海中屬於效率極低的殘廢就是了。 　　更形象一點兒來講： 　　————蠱文明如果有飲茶這一習慣，那麼大概率不會存在相關的文化、反而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規矩、講究。 　　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山人文明的修仙百藝之中關於【禮】的記載中，是如此評價這類情況的： 　　妖，是隻會無止境的榨取資源、將環境卷入到極端的惡性競爭之中，直到誕生出最強者的可怕文明。 　　是以【蠱】理維持基本的社會秩序的文明。 　　有如山人文明遺產中所記載的——養蠱。 　　故稱之為【蠱】文明。 　　但蠱文明遠遠稱不上巫師文明的敵人的地步，一整個世界也就出一個蠱王，還菜的不行。 　　雖然放任不管的話，屋子就會被汙穢堆滿，但隻要勤加打掃、或者乾脆沒人住在“房子”就好了。 　　星界戰爭中，大家都處在緊張備戰期間的時候就屬他們蹦的最歡，堪稱星海強盜。 　　天天逮著低維文明往死了薅，動不動就蹦躂到主戰場上跳臉，被揍了就： 　　“成王敗寇罷了。” 　　———— 　　“說實話，那個時候我們一直覺得這群人隻是單純的腦癱……” 　　老羅蘭如此回憶並對著羅曼講道。 　　而真正讓巫師文明發現【蠱】模因存在的，是一個比較，瘋癲的“蠱王”。 　　這個蠱王在某局部星海戰場中突然出現。 　　————一顆孤零零的腦袋、下麵長著不停蠕動的蜈蚣狀的蠱蟲，擠在一起的五官露出殘破的牙齒，鮮血像是蠕蟲一般不斷從中飛舞出來。 　　因為某個巫師在這個戰場上沒有見過這種模樣的種族，直接給帶到了防禦邊界的研究設施之中———— 　　“殺了它！” 　　“殺了我！” 　　“我殺了它！” 　　“它殺了我！” 　　…… 　　在這個“蠱王”蘇醒後，便不停重復著這些意義不明的話語。 　　很快，發現他的巫師便在其身體之中發現【蠱】模因的存在。 　　這得益於那個“蠱王”所覺醒的概念，將蠱模因具現化到了現實之中。 　　這個蠱王是二類穿越者，覺醒的概念十分的，巧合。 　　【真我】 　　一個能統合自身一切的概念。 　　並不強大，但卻將自己未曾意識到的【蠱】也具現到了身體之中。 　　【蠱】險些成了他的真我。 　　他在脫出星界飛升而出之時，概念便覺醒了。 　　身體隨之發生了異變，一隻詭異的蟲子從資訊形態轉化成了實質，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自概念覺醒之後，這隻“蠱王”不停的與身體中出現的蠱蟲對抗。 　　最後，在意識即將被蠱蟲吞噬時，他抵達了最近的戰場準備尋死。 　　好巧不巧就被巫師撈出來了，不僅人活下來了，還帶來了有關【蠱】文明的訊息。 　　迄今為止，他身上那隻被真我具現化到現實之中的蠱蟲，還被放在地星的博物館之中進行展出。 　　巫師們在之後的時間之中獲取了星界中各個蠱文明的信息，發現其內所有的技術隻為享樂和剝削而存在，可悲之極。 　　隨著不斷的深入研究，蠱模因的源頭來自二類穿越者這件事被發現後，巫師文明的資訊中心也成立後不久。 　　關於蠱模因，巫師文明得出了一個假說： 　　“某種高維生命在其中投入了自身全部的惡意的產物。” 　　“好家夥，說的像寫小說夾私貨似的……”聽到這兒。羅曼得出了如此結論。 　　“倒也差不多。” 　　老羅蘭接過話接著講了下去。 　　那是蠱文明的出現規律。 　　也是蠱文明至今仍在星海中泛濫的原因。 　　隻不過是建立在之前的假說之上，總結而出的規律。 　　一旦那個假說被推翻，就很難再找出其他規律出來了。 　　巫師通過對第二維度的秩序與混亂之海的研究，確立出一份區別各文明之中混亂程度的偏差值參考係。 　　其中，低於平均值的文明就極其容易被蠱模因侵入，整個文明化作汙穢。 　　低於30%的更是全部化為了蠱文明。 　　而沖出星界抵達第一維度的星海的文明不受乾擾，具體原理看起來很復雜，老羅蘭也沒細說。 　　【總之，就是越爛越容易遭殃，直接爛到底兒是吧？】 　　羅曼大概總結了一下老羅蘭的意思。 　　不過蠱文明的存在給巫師文明的刑罰增添了許多種。 　　其一便是對蠱文明的清掃 　　其二便是親身抵達蠱文明之中坐牢。 　　至於為什麼這算得上刑罰嘛…… 　　“用你聽得懂的話講，前者是當徒手掏糞工。 　　後者是關糞坑，你覺得算不算的上？” 　　老羅蘭看著羅曼如此解釋道 　　“那確實……” 　　羅曼想象了一下就戴上了痛苦麵具。 　　他在心中下定決心： 　　【以後一定要遵紀守法，不要被扔到糞坑裡。】 　　—————— 　　之後，二人在車廂中一邊看著星海的景色一邊喝著小酒，美得很。 　　羅曼掏出自己的小煙桿兒嘬了一口。 　　打開光腦，進入了穿越者之家的版塊。 　　【七天七晚的狂歡……?】 　　羅曼看著標題直接問向老羅蘭： 　　“他們那個聚會是連著開七天麼？” 　　“確實。” 　　羅曼本想問一下： 　　“為什麼不參加完穿越者之家的集會再前往地星”，結果老羅蘭先張嘴解釋道： 　　“這幫逼一年有半年都在開，節日多的離譜，以後有的是機會。” 　　【行吧】 　　之後又提起了李哥的光榮事跡。 　　羅曼覺得，說起蠱文明不提李哥，總感覺缺了些什麼。 　　“……巫師網上有。” 　　老羅蘭沉默了一會兒如此說道。 　　登上巫師網，直接檢索李牛耳與【蠱】文明。 　　好家夥，李哥自述的帖子。 　　上麵是這麼寫著的： 　　【傻逼世界，全是栽種……】 　　通篇看下來，主要寫的都是李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今天走在街上被八百斤誣告性騷擾。 　　明天走在街上被紈絝二代當街搶劫銅錢。 　　後天走在街上被城主搶劫低階功法。 　　前半輩子一直在逃來逃去，直到加入了所謂的仙門。 　　換湯不換藥，還是這出…… 　　突出一個不講道理。 　　用李哥的話說就是： 　　“這是一個皇帝會去搶你銅鎬頭的逆天世界，完全沒有半點兒邏輯可言。” 　　“狗屁利益相關，搶劫，殺人，強擄……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 　　……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老子算是整個文明中最他媽彬彬有禮講道德的人了！” 　　在帖子的最後，李哥宣泄著自己的情緒，看起來不堪回首的記憶影響到了他的想法。 　　不過，這個帖子好像是連載的，上麵兒隻是個大概簡介的樣子…… 　　點開相關的帖子一看： 　　【第一天：被傻逼生母扔到茅房自生自滅。】 　　【第二天：全家好死被魔門拉去當藥渣】 　　【第三天：倆傻逼自己把魔門搞沒了】 　　【第四天：被野狗叼走】 　　…… 　　尼瑪這也太慘了，李哥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不過大概到了第六千多天之後，就變成了： 　　【第六千七百八十天：砍傻逼】 　　【第六千七百八十一天：砍傻逼】 　　【第六千七百八十二天：砍傻逼】 　　一直砍到結束。 　　———— 　　“duang~” 　　羅曼被星界蒸汽列車的晃動乾擾，意識回到了車廂之中。 　　“發生啥事？” 　　看得出來，他還沒從李哥的自傳中清醒過來。 　　老羅蘭伸手一指，他順勢看向窗外。 　　一個被撞碎的巨人屍塊兒正漂浮著星海之中，小型的蒸汽機器人正不斷清理著他的殘渣。 　　【？】 　　羅曼歪了歪腦袋想道： 　　【這算是，交通事故？】 　　“這就是剛出星界的傻逼蠱王，看咱們車型號老、直接準備搶，直接被撞碎了。” 　　老羅蘭解釋道 　　“……這東西有這麼多的麼，這都能碰到？” 　　羅曼心中有種不好的猜測，但很快便放了下來。 　　老羅蘭補充解釋道： 　　“啊，你就當是夏天的蚊子就行。 　　隨處可見，數量繁多，散落在星海的各個角落。 　　少見的是穿越者蠱王，單純的蠱王有的是。” 　　【剛才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小說主角這件事真是對不起了！是我太自戀了！】 　　畢竟，真的很巧合。 　　羅曼想起剛才突然在腦中一晃而過的猜測，吐槽起自己來。 　　隨著星海中的巨人血肉被清理乾凈，接過列車長——Sepcdt002遞過來的午飯，他化悲憤為食欲，直接乾了兩大碗。 　　【你還別說，還挺好看的。】 　　羅曼一邊吃、一邊回想起那個蠱王的屍塊。 　　倒沒有多血腥，整個巨人內部的組織結構都已經化作內涵濃稠液體的晶體形態。 　　比起血淋淋的屍體來講，更像是一個紅玉的雕像切麵，完全沒有惡心反胃的感覺，反而想摸一摸。 　　至少羅曼是這樣的。 　　乾完飯不久，二人就在列車長各種意義上的搖頭晃腦的送行中下了車。 　　“這是哪？” 　　羅曼透過腳下建築的窗口，看著外麵的星雲，怎麼看也不像“地星”。 　　“地星的前哨站，星界環。 　　檢測，保障，維護術式基本都由星界環自主完成。 　　也是進入其中的程序之一。” 　　老羅蘭把自己的鏈接裝置插在一旁的機器麵板上，一邊解釋著。 　　一陣放閘的聲音出現，在白色空間一側的大門打開。 　　羅曼跟著老羅蘭的腳步，穿過長廊，透過窗戶欣賞著不斷變換的景色。 　　“到了。” 　　擺在他麵前的是兩個框體。 　　在老羅蘭的指示下，羅曼直接躺在了裡麵。 　　隨著老羅蘭躺在右側的框體之中，框體逐漸閉攏。 　　【身份信息確認完畢·下一站是：地星世界。】 　　兩個框體化作一束光從圍繞著星界的環發射向星界之中。 　　一層，兩層，三層…… 　　羅曼看著框體穿過圍繞地星世界的一層又一層的術式與屏障，明白了為什麼要轉站到星界環再進入地星。 　　———— 　　“到了麼？” 　　“快了。” 　　羅曼從框體中下來後對著老羅蘭如此問道。 　　老羅蘭指著窗外的蔚藍色星球給予了相應的回復。 　　“喲，好久不見。” 　　是蘭德爾。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們昨天才剛見過吧？】羅曼在心中吐槽道。 　　但蘭德爾當聽不見，轉身就潤。 　　“所以他是來乾什麼的？” 　　羅曼有些無語，也有著看看老羅蘭知不知道的心理在裡麵。 　　“他高塔長草了，昨天被地星常設委員會發了全員通報。 　　限其一天內回來處理，否則直接下放到蠱文明。 　　你翻一翻巫師網應該能看到。” 　　老羅蘭還真知道。 　　【對哦，蘭德爾在地星上還有高塔來著，不過長草了可還行……】 　　跟著老羅蘭在圍繞著地星的空間站中，乘坐著站內的恒定重力軌道小車行駛了一段時間。 　　到站了。 　　羅曼抬起頭看向眼前大門上麵的文字： 　　【電梯1號線入口】 　　走進電梯之中，看著老羅蘭將光腦鏈接裝置直接變成一個USB接口，直接插到電梯內部操控臺的接口之上。 　　【選擇停止高度： 　　地星地表已確認。】 　　羅曼站穩扶好，總感覺太空電梯這玩意兒的速度能直接把自己弄死。 　　然而，毫無感覺。 　　看著蹲在角落裡耍寶的羅曼，老羅蘭一頭黑線。 　　“內部有反重力設施抵消沖擊的……” 　　【我隻是站累了你信麼？】 　　羅曼內心嘴硬，但沒好意思張嘴說。 　　“地星地表，已抵達。” 　　一陣機械音從電梯中響起，二人的目的地到了。 　　【啊這光，啊這水】 　　這是羅曼下了電梯後的第一想法。 　　沒有見到想象中的高樓大廈，找書苑 wｗw.zhａoshuyuan.com也沒有見到超未來的城市麵貌，反而是一片大草原。 　　“不是，為啥啊？”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老羅蘭。 　　老羅蘭一時有點兒沒整明白羅曼的意思，直到他解釋了一番之後才反應過來說道： 　　“算是保護性開發……現在隻有一群老家夥有權限生活在這裡。 　　其他的都是一些重要機構的總部，用不上在地星地表進行太多的改造與開發。 　　而像你們這樣的穿越者和星界戰爭時期誕生的巫師來講，對地星也沒什麼向往，很少有人申請常駐。 　　畢竟每次進入都比較麻煩，不像其他星界，一個傳送或者做個星界載具就完事兒了。” 　　老羅蘭將衣服的下擺用手甩了一下，擺正。 　　隨後，身後浮現出兩匹披著全是蒸汽裝甲的馬來，十分的炫酷。 　　“上馬，走了。” 　　羅曼翻身上馬，但不會騎。 　　好在光腦是萬能的，拍了兩本技能書又用光腦光環連接上馬身上的蒸汽裝甲後，羅曼才一點一點兒追上老羅蘭。 　　看著自己附屬光腦化作的光環扣在馬頭的正上方，他湧現出了一條奇妙的感想： 　　【總感覺這馬像是?升天?了一樣……】 　　很快，一座浮在半空之中的樹屋出現在羅曼的眼前，上麵寫著： 　　“疫苗接種中心。” 　　而看起來在此等候了許久的蘭德爾，在樹屋下方張開雙臂對著羅曼說道： 　　“穿越者羅曼·羅蘭，歡迎來到巫師們的起源之星 　　——地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