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大偽裝的不到位,我都從破氈帽裡看見他那頭赤發了,他得好好跟公孫壇主學學易容術的,你瞧瞧那老太婆,誰能認出來” 楚河停在客棧門口的豆腐攤前,一邊叨叨一邊吃著豆腐,很快一碗下肚,贊嘆道: “趙大哥你這手藝真不錯,真不考慮轉行做生意?再給我來一碗” 趙一刀麵無表情:“太行山的豆腐,第一碗免費,第二碗一百兩銀子” “你這麼做生意早晚賠死” 楚河扔下碗,提著鐵劍,走入了客棧。 客棧中,隻有一人。 白玉京正在喝酒。 他的劍鞘已經很陳舊,靴子同樣如此。 舊的靴子穿著舒服,舊的劍鞘絕不會損傷他的劍鋒。 他的衣服卻是嶄新的,嶄新的衣服總會讓人感到愉快。 但最令他愉快的,還是桌子對麵的那雙眼睛。 很迷人的眼睛,充滿羞澀和歉意的眼睛。 他遇到這雙眼睛的主人三次了。 第一次,他進入客棧,撞到了她。 第二次,在一家飯館中,他剛喝下第三杯酒,她就進來了。 這次,是第三次。 於是兩人成了朋友,成了知己。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袁紫霞。 美酒配美人,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 白玉京小時候,曾有人告訴他,若想過太平日子,最好莫要招惹江湖上的乞丐,和尚,女人。 他們能在江湖上混的,絕對不簡單。 可惜,他近些年已漸漸把這些經驗忘記了。 也許他內心並不希望日子過得太平。 袁紫霞的確是個美人。 美到無數人願意花光自己的積蓄,隻為看她一眼。 但楚河進店,就好像看也沒看到似的。 客棧空桌很多,他卻拿著一個酒杯倒滿酒,對著白玉京微微一笑,然後一口乾了。 白玉京饒有興趣盯著楚河腰間的鐵劍,同樣乾了一碗。 楚河又乾了一杯,白玉京臉已經白了。 楚河手上的酒杯是小酒杯,白玉京手上的卻是海碗。 對喝下去,白玉京萬萬不是對手。 袁紫霞雪白的俏臉因為喝酒浮現出暖昧的嫣紅閣,雙眼如霧似水,剜了剛進來的年輕男子一眼,嬌嗔道:“你這人怎麼占別人便宜” 她的語氣嬌柔,又夾雜著一股嗔怨,似乎在為情郎打抱不平。 這女人,的確值得別人豁出性命。 “有便宜不占豈不是王八蛋?”楚河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又痛飲一杯。 袁紫霞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楚河,忽然展顏一笑:“你們兩是朋友?” 楚河笑著搖頭,理直氣壯道:“不是” 袁紫霞俏臉一紅:“那你難道是因為我?你快走吧,他很厲害” 江湖上至少三分之一的鬧事,都是因為女人,而若女人存心挑唆,那更是不得了。 楚河嘿嘿一笑,似乎完全沒有理解袁紫霞的挑唆,他隨手搬來一張凳子,高聲道:“小兒,來盤花生米,拍黃瓜,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 他的聲音很高,氣息很長,十七八盤菜從口中說出都沒換氣。 說相聲的戲子能做到這點不足為奇,跑江湖的莽漢有這手卻屬實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即使是白玉京也不禁開口,贊道:“好貫口,未曾想快刀小楚竟還有如此絕技” “快刀小楚?” 袁紫霞咯咯笑了起來:“你們江湖人外號難道是亂叫的,快刀小楚竟是個使刀的” 楚河嗬嗬一笑,突然轉頭看向袁紫霞:“姑娘,可否先行回避?” 袁紫霞一愣,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兩圈:“你既然不是玉京朋友,又不是看上我的美色,定是有件大事要和玉京談” 她的臉忽然變得更加紅潤,心臟砰砰的跳了起來。 —以白玉京的內功,縱身隔了層輕紗,也是聽得到的。 袁紫霞將衣角纏在纖纖的手指上,滿懷期許看著情郎。 初入江湖的少女,麵對秘密時總是情難自禁,控製不住好奇心。 白玉京遲疑了,江湖事絕沒有閨房小姐想的那麼美好、純粹,相反,它充滿了血腥與殘忍。 可一個男人,如何拒絕最愛女人的請求? 這種事任何人遇上都要頭疼。 楚河忽然抓住小兒端來的燒鴨,不顧油漬,撕下大大的右腿,大口啃了下去。 動作粗魯而又莽撞,碎肉,骨頭渣崩了一地。 任何淑女都見不得這場麵。 袁紫霞氣的重重跺了一腳,轉身朝後院走去。 白玉京感激的看著楚河。 “不用謝,我對付女人一向有一手”楚河擦了擦嘴角的油。 “楚兄找我不知有何事?”白玉京給楚河遞來一杯酒。 當你能解決麻煩的女人,你的地位在男人心中必然要高一些。 “這次我來,是有件難以啟齒的事情要和白兄商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我這人臉皮還沒厚到家,隻能先和你喝幾口酒,套套交情才好意思開口” 楚河嘆了口氣,又灌了杯酒。 江湖上,即使最偏僻的小鎮,也不會缺兩件東西。 賣皮肉的女人和能讓人一醉的水酒。 風雲客棧雖沒女人,水酒卻是一絕。 如此美酒之下,白玉京怎麼能拒絕一名俠客誠懇的請求呢,於是他隻得說:“願聞其詳” “前段時間,青龍幫丟了一批貨,價值連城的貨,買貨的人有太行趙一刀,赤發幫苗老大,萬金堂朱大少,當然,還有在下,現在,我們懷疑貨被你截胡了” 趙一刀,苗燒天,朱大少也皆名鎮一方的高手,普通人聽到這些名字都得抖三抖。 若是再加上青龍會,即使是江南武林盟主,亦或者西南最大鏢局的總鏢頭,也要心驚膽戰。 可白玉京非但沒抖,就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若我出手,的確可以避開你們,拿到貨物,就因此懷疑我,你們是否太過草率?” 楚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瞞你說,這次的貨物實在太貴重,江湖上能得手的人本就不多,你又偏偏在這時出現,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們很容易鎖定你” “誰在陷害我?” 白玉京眉頭終於皺了,他感到一張嚴密的網朝自己攏來,不由思索起自己的仇家。 究竟是誰有本事陷害他? “實不相瞞,陷害你的真是在下”楚河咳嗽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