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之下,金蓮讓楚夢去拿塊麵包吃,不對楚夢施展口舌之壓。 楚夢走到窗邊,太陽打東邊升起,給我吃的?莫非她腦子又瓦特了。 金蓮打著噴嚏,嚇得楚夢大跳,二人相視無言,金蓮拿來手絹,轉過身擤鼻涕。 李剛敲門,楚夢利落啃麵包,跟他走向鎮外,開啟今天的習武。 很快,今早的練習結束,回鎮途中,楚夢瞧見了芙琳沫,她站在碧紋樹下,朝著楚夢揮手打招呼。 “這位是?” “李叔,她叫芙琳沫,是一位來此暫宿的旅人。” 聽著楚夢的口頭介紹,李剛心中沒底,他看不透芙琳沫的實力,她必然能碾壓一眾居民。 “張叔叔回到家,坐椅子上秒速入睡,沒好好休息又離開了,好辛苦啊。” “她踢你背了?我給你揉揉,切莫淤血,務必小心。” 好想從這裡破開,慢慢啃食,額嗬嗬,嗬嗬嗬嗬。 “別,別這樣,男女授受不親。”楚夢顯得害羞,芙琳沫坐在他背後,眼中是按捺不住的狂熱。 剛習武完,楚夢身上有汗,芙琳沫不嫌棄,至少,口頭、明麵上不嫌棄。 李剛先走,不耽誤、破壞年輕人獨處。 外來的妮子,看上楚夢?她可飛行,楚夢知道她的家境、底細嗎? 外來的富貴公主,愛上了窮鄉僻壤的窮小子?這什麼荒唐情節,是現實所允許的嗎。 真有出息,親密的哩,比我年輕時瀟灑。 楚夢,千萬抱住富婆大腿啊,保你此生衣食無憂,走上人生巔峰。 “哥布林,哥布林,哦哦哦,哥布林,哥布林。”哥布林拔出蚯蚓,歡呼雀躍。 “給楚夢煲湯,不知道楚夢今天會不會來呢,人類朋友。” 隻不知,吃了百香花葉片後,他怎麼樣了,應該沒逝吧。 哥布林口中是百香花,其餘種族口中,是惡臭花。 “告訴我。”森爪束縛,歐紮統領抓起了恐慌的哥布林。 哥布林的臉,沒它半個巴掌大,麵對強大魔物,哥布林不自主顫懼,這是血脈基因刻寫的設定。 黑黃的牙齒飛出唾液,腦袋湊到了哥布林眼前:“你對他了解多少,叛徒。” 對人類表好的魔物,被邪物稱為叛徒。 魔狼匍匐在地、尾巴緊夾,極力臣服,它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 見到仇魔,哥布林的瞳孔驟然生變,嘶吼伸手,要沖過去殺了它,奈何被歐紮擒住了脖頸。 “小狗。” “汪...嗚,在,在。” “去告訴鎮長,這隻哥布林,它泄密了。” “是,是,這就去,嗷嗚。” 一貫作風,不親自下場,找代理人,讓代理人成為刀,損失最小化。 冰青毛發的魔狼斷尾跑出後山,歐紮統領捏碎哥布林的雙手,把它隨意扔地上。 哥布林想站起,卻無能為力,它手骨粉碎,肉、骨頭刺在了一起,依稀可見附血白骨,景象可怕。 它哭泣著、咆哮著,腦袋撞地。 天要人死。 誰想到的,真的有魔物在偷聽。 這下,哥布林要被張大山殺害,而它,間接害死了楚夢。 它哭了,愧疚地哭泣,如同末鳴寒蟬,迸揚臨終的回響。 我隻是,想找個一塊說說話,願意聆聽,不嫌棄我的活物傾訴,怎麼演變成這樣了。 它的世界,比楚夢的狹小,涉足過的,唯乃這方後山,及鎮長屋。 它偶爾會偷偷溜出去,翻窗戶,偷張大山家中的物品,多為衣服、調料、食物,它認為,這是張大山欠它的。 每次離去之前,它都會往張大山的床上撒一大泡,當作來過的紀念,哥布林到此一偷。 “我們,靜待佳音。”暗處的死靈法師走出,這下,肯定能讓梅菲斯特現身。 “別傷害到芙娃子。”梵磐隨意揮揮手,往山裡走,不多摻和。 一旦梅菲斯特現身,死靈法師同他對決,餘波必定會擴散,百分百會殃及小鎮。 幾乎可以確定,小鎮上不會留有活口,所以,梵磐告誡死靈法師,讓它別過火,傷害到芙琳沫。 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大殺四方呢,反而拖拖拉拉。 很簡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先屠殺小鎮,梅菲斯特出現,負隅頑抗,如若一時解決不了,勢必驚動巨嵐魔導國的守護者、魔法使。 魔法使還好,可要是守護者的話,這級別,也就比精靈女王弱些,死靈法師、梵磐必死無疑,且是潰敗。 而先消滅梅菲斯特,順便解決小鎮、帶走楚夢,如此節省時間,留有充足時間逃亡,在守護者、魔法使抵達之前,順利脫身。 先後順序尤為關鍵,不要小看幾秒鐘,往往決定了生死,最忌諱的,是萬一。 為了不讓楚夢被殺手做掉,金蓮禁止楚夢去後山,每日鎮外、酒館,兩點一線。 金蓮有對策,而它們也有。 接下來兩天,楚夢聽話,沒去後山,人身自由受限,金蓮重新雇人運柴。 六月離去,七月一到來,天更熱,大個便,十張紙,九張擦汗,一張擦便。 限製的日子,還算悠閑,碰到黃舒郎,會被他罵個幾句,碰到芙琳沫,坐下聊聊天,打發時間。 要不說,壞女人吸引小年輕,楚夢翻著老乞丐留下的紙,裡麵有諸多美食的做法、步驟、配料等,一應俱全。 而他,竟全盤相告,拿給了芙琳沫看,真沒腦子。 楚夢自以為懂了許多,對她吹噓自己是大廚,手藝極佳,導致芙琳沫纏著他,嚷嚷著,要吃他做的烤肉,日思夜想。 老乞丐贈予的神秘黃皮紙,準確說是食譜,確切到分秒,處理、保存、冰封、風乾、去腥,切多長、多細,煮多久,太多太多。 看似薄薄的一張,卻蘊含巨量信息,致使楚夢對老乞丐有了些許異樣看法。 張大山叫住楚夢,來者不善,楚夢止步,微笑打招呼。 他盯著楚夢,眼神很兇,似要吞人,瞅得楚夢起雞皮疙瘩。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凡是威脅點,定要除掉。 “楚夢,你可進過後山?” “嗯,怎麼了?” 回答爽快,竟沒點兒思考,說話不過腦。 “有隻魔狼告訴我,它偷聽到了談話。” 楚夢呼吸停止,魔狼?心咯楞一跳,魔狼啊。 “李剛叔,你來了啊。” 張大山轉身看去,卻空無一人,並無李剛,楚夢在使計。 趁他轉身間隙,楚夢撒丫子跑,張大山方知上當,這反應,表明他知道真相。 楚夢沒離開酒館,緊盯門口,生怕張大山過來,未告訴金蓮。 中午正常營業,在擔憂中,生活又回到了從前,然而,生活順常不遂如願。 晚五時剛過,家家戶戶升起炊煙,趕早生活做飯,吃好了暖被窩。 敲門聲響起,金蓮整衣裝,拽拿笤帚,前去開門。 “客人,你來早了,還沒開門吶,晚些來啊。” 立身瞧,是個陌生麵孔,她無法察覺實力氣息,修為高於她,讓她不免緊張。 生怕他性情不定,自己再招待不周,後果無人承擔得起,哪敢得罪。 柯福特摘下毛帽,濃八字胡的他微微低首,表達自己的傷意。 楚夢走出廚房,站在門口,遠觀柯福特,他在說什麼,隻能看見口型,聽不到聲音。 有意控製聲波,僅說給金蓮聽。 “你,你,在。” 金蓮臉上交織著震驚與悲傷,無法掩飾。 “瞎說什麼?” 金蓮無力抬手,虛陣發笑,笑的很悲,是強顏笑。 欲開口,回肚咽下,無語凝噎,軀軟坐地,魂不守身,淚不由己,一行滴人,兩行滴神。 “瞎說?哎呀,老妹,他這水平的冒險者,就算幾人組隊,每次完成任務,再幸運活下來,一趟最多撈三四千晶錢,還是往高了去的,一個任務,不得十天半個月的。” 他掏出文件,拔下筆蓋,一並遞給金蓮。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快點簽字吧,咱別浪費時間,我趕著去別地呢,每天死的人吶多了去了,死法兒千奇百怪,這個人,被驢踢到了腦袋,這個人,被隊友一箭誤傷,撿回了半條命,結果聽信庸醫,把自個送走了。” 柯福特繼續說著,他早已對此麻木,金蓮形如沒了骨子,瞬間癱坐下來,無精打采,空洞覆蓋雙眼。 說明來龍去脈,內心絕望了的金蓮仍是苦笑,頻頻吞咽口水,妄圖借此抑製淚水,嘴角抽動,雙手時張時合,盡顯局促。 “您,您莫要與我一介弱女子胡笑。” 說罷,金蓮麵如死灰,內心接受了結果,臉麵上萬不願接受。 自打看見柯福特的穿著,她的心就沉底了,可就是接受不了這戲謔現實。 柯福特拿出死亡證明,嘆了一氣:“妻子金蓮,孝豐鎮酒館,共育一獨生子張蓮,沒錯吧,快點簽字,鎮子不賴,沒花時間找。” 我不想加班,孝豐鎮真好,不難找,別的地兒也好找就萬歲了,哪個打工人樂意無償加班。 死刑官柯福特,具有特殊身份,談吐間帶笑容,雲淡風輕,有股無所謂與不耐煩,是因為司空見慣。 死刑官,僅供孤家寡人申請,都歷經家破人亡,眼睜睜見父母、妻兒先一步離去,其中原因繁多。 無一例外,戶口本上隻有一人,且無近親。 沒再可失去的,心也就死了,傳遞他人的死訊,相對是最佳人選,人情味缺失,不安慰,效率杠杠的。 畢竟是工作,每天勸說、安慰死者家屬,久而久之,狗都嫌煩。 “我知您不願接受事實,他死的也算風流,這袋晶錢,是她們支付給您丈夫的歉禮,他的遺體,您打算如何處置?花錢找人運回,還是就近火化,盒子。” “滾!滾!快給我滾!” 金蓮咆哮著,處於崩潰邊緣,不顧實力的差距,抓起凳子向柯福特砸去,不想繼續交談,不願繼續聆聽。 柯福特早有預料,側身躲避,好歹曾經歷過類似狀況,凳子砸算好的了,好多人拿刀砍他的。 金蓮的舉動,讓他知悉了問題答案,不用運回來了。 既然家屬拒收,隻能擇取荒地,無碑、無名、無棺。 金蓮撕碎死亡證明,柯福特抽出小簿子,攤開,指向下處目的地,當街飛起走人。 楚夢脖子縮仰,表示吃驚,飛走了啊,又是個能飛的,長見識了。 金蓮哭吼著,成了淚人,吼著悲傷,哭著不解,氣憤、辛酸、背叛。 重重摔門,掩麵痛哭,沿門癱坐,壓住門,不讓外人進來,瞧見她的落魄。 無助的淚水滴落,此刻,她的世界分崩離析,坍塌莫成軍。 她沒想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原來一直在被欺騙,無法相信、無法接受、無法諒解。 放下手,抬頭繼續哭,四肢無力耷拉,淚水濕妝。 仇恨和怨念,遠超她的不舍,蜷縮身子。 捶地板道訴不公,淚如雷雨,流不盡離別苦、不忠棄、虛偽詐。 怪不得,怪不得,乾這種事,怪不得月入過萬。 憑靠這種方式掙錢,哪怕是為了張蓮的未來,金蓮照樣不接受絲毫,叫她惡心、痛苦。 哭不完的委屈,她實在不願相信,可眼下不信又如何,這是死刑官,專門宣布人們死訊,從沒出錯過,一次意外都沒。 哭得沒了力氣,麵部發麻,淚水浸濕木板,撕心裂肺,委屈、哀怨、離苦、咒怨。 楚夢縮在廚房裡,未敢吱聲、亂走,靜靜觀聽。 金蓮哭成這樣,他不會管,哭到幾時,他也不關心。 此般哭聲,隱隱讓楚夢聯想到了年幼時,那時,別人說個幾句,脆弱的他就跑到草垛子邊蹲著,無多時哭得稀裡嘩啦。 幸好,現在哭不出來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 不知過了多久,楚夢漸漸聽不到振聾發聵的哭聲,方探出腦袋張望。 發現金蓮靠在門上睡著了,頭下垂,頭發卷亂成團,拔下的發簪未攥在手中。 楚夢視線移動,簪子插在房梁柱上,是金蓮丟刺進去的。 假設,憤怒至極的狀態下,金蓮擲出尖銳的發簪,不拋歪,命中後必能貫穿楚夢。 楚夢走至櫃臺,拿起箱子上的毛毯,為力竭、暈厥的金蓮蓋上,也算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