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夢抬手不吃力,金蓮眼見時機成熟,便問起了楚夢,有意去解決禍藏。 “夢兒,有殺手妄圖殺你?你可知誰雇的。” “殺我?”楚夢喝著肉湯,吐掉骨頭,又夾起一塊魔豬排,碗裡還放有白蘿卜、枸杞,好生滋補,有油有肉。 楚夢自開始較為拘束,可這些天被金蓮好吃好喝的供著照料,使他不再扭捏,反倒欣然接受,有點飄了。 想吃菠蘿,直接開口,金蓮按捺住性子,含笑去水果鋪給他現買,鹽水泡好,切小塊端來。 “不知道,我沒得罪過誰。” “殺手,不過是人見人打的過街老鼠,見不得光,每日與鮮血為伴,刀尖舔血,非仇人雇傭,哪會屈居於此斬除夢兒你。” 你那麼菜,弱小,好好想想與誰結怨,是背後藏有更大的秘密,亦是老娘又多思了。 “我,張大海?” 金蓮嘟嚕著,思量應該不是他,當另有其人,張大海無非狗仗人勢,在小鎮內作威作福,遇見外人強者哈腰點頭,不像是會勾結殺手的敗蛆。 “哦,鎮長,我,嬸嬸,哥布林告訴我,是鎮長殺了他的老婆,然後叫它們三個給吃了,然後一隻魔狼偷聽到,然後它去打小報告,然後鎮長找到我,然後私聊問話,沒然後了。” 這就對了,張大海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同流合汙,隻是博人眼球的跳梁小醜,倒也符合臟蛆的形象。 裝模作樣的死東西,私底下家暴,這我可都知道,懶得說而已,嫂子常尋我訴苦,隻道舍不得孩子,抽脫不開身,最終竟了卻苦命。 大致過程摸清了,死家夥怕楚夢泄密,想殺了楚夢,合情合理,身為鎮長不能下手,隻能用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聘雇殺手。 似乎,可以一舉兩得。 “夢兒,你猜,嬸嬸打得過鎮長嗎?”金蓮的表情耐人尋味,似笑非笑。 “許要費些時間,嬸嬸與鎮長實力相仿,短時間內分出伯仲唯怕不討好。” 尋常人,同境界的提前下,秒來秒去不現實,一拳秒殺對麵是瞎扯淡,然論之如何,終無外乎回合的多少,短則低於五回合,長則超於上百回合。 “你不相信嬸嬸啊,嬸嬸,是沒見過世麵的土王八?你不想想,這麼多年,旅人絡繹不絕,不乏比嬸嬸強得多的,可為何,一個鬧事的都沒有。” 楚夢猛地抬頭,抖一激靈,不是沒有,而是早都死了,消失不見,故才無鬧事者。 “夢兒,你可有秘密,啊?” 金蓮注意到了,楚夢在下意識回避視線,他撒謊。 “沒。” “一家人了,怕什麼,嬸嬸又不會,殺了你。” 殺了你這作停頓,語氣略微加大,對楚夢下達警告、做施對策,壓他一手氣焰。 金蓮要楚夢知道,這個家得聽她的,別以為照顧你幾日,你就不知誰為山大王。 “我去洗碗。” “嬸嬸幫你收拾,搭配乾活,人不能太閑,否則容易胡思亂想,對吧。” 一柄溫柔寒意刀。 晚上,金蓮出門。 傷養好,楚夢在沙發上躺著,輾轉難眠,她那麼晚外出,要乾嘛? 楚夢足足療養了五日,第二天時便能下床,保險起見,金蓮讓他多休息了兩天。 楚夢如此之快康復,與金蓮的推測相較,完全是大大縮短,從一個月療養的周期削減至五日,而這,再次讓她目睹了楚夢的逆天之姿,同時加深了隱患。 七月九日,周六,七七小暑已別去,月黑風高,深更半夜,長明將至。 起夜的趙大爺,走到茅坑剛剛蹲下,就聽見了外麵的動靜。 老花眼,看不太清,把完鳥,放完水,係上腰繩,走去查看動靜。 葫蘆長勢喜人,豆角也不錯,這都歸功於趙大爺和老伴的照看,還有自產自銷的優渥肥料,零添加,無汙染,不含激素。 修煉之人,異士,魔物的排泄物,對植物來說,是更為上乘的滋潤佳肴。 打開蓋子,定睛一看,嘛玩意兒啊。 再湊進去,伸手一抓,往上一提。 哎媽呀,嚇得糟老頭子兩眼一閉,腿一蹬,心肌一塞,嚇暈了過去。 大娘見老頭子許久不歸,便思索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摸黑怕摔著,這年紀,骨頭不如年少時,萬萬別摔了。 大娘也眼尖,在月色的襯托下,當即駐足,朝糞池遠看。 這一瞧,大娘的老寒腿沒了,跑起路來有勁兒,氣都不帶籲的,當場年輕了不少,頓時嚇成了孫女。 鄰裡街坊,幾條街開外的也都來了,實力強的擱前頭站,以便近距離吃瓜,第一時間保護案發地。 實力稍遜的,站後頭閑聊,小鎮上階級分明,修為更甚者話語權更足。 拉上來的,是一具男屍,右脖頸處有一道黑色刀口,沒褪色,證明它來過。 “這怎麼,那麼像。” “鎮長。” “是鎮長。” “臉頰肉消了下去,內臟好似被挖空了。” “有蛆,有蛆從他皮膚裡鉆了出來。” “鎮長的內臟,是不是都被啃食殆盡了啊,誰如此殘忍歹毒。” 死狀極慘,內部被吞食,蛆蟲鉆出皮膚,麵目吼獰,指乾扭曲。 李剛正要帶楚夢去習武,開始新一輪練習。 路上,旁聽到勁爆大瓜,方帶著他一並來看,見證了打撈過程,景象怎一個觸目驚心了得。 李剛趕忙拿白布給蓋上,派牛老板去把張大海叫來。 死個人沒什麼,可死的是鎮長,故楚夢知曉誰人所為,他死於誰之手。 金蓮走出人群,她完好無傷、精神飽滿,出現在了楚夢麵前,眼神對碰,你知我知。 楚夢彷徨駭然,殺雞儆猴,此為殺雞儆猴。 眼下,他說不得真相,說了,死的可能不止鎮長一個,而是小鎮上所有人,包括他。 金蓮挨著楚夢站立,無形中帶來壓迫,大夥兒議論紛紛,不多時張大海來了,紛紛給他讓路。 張大海尚在睡夢中,被趕了出來,人還是懵的,他掀起白布定睛瞧看,確實是親爹,愕然間清醒,整個人憊軟,向後坐了下去。 李剛提問,昨晚在哪,深夜作甚,見了何人。 張大海非三問三不知,而是統一回復,睡大覺。 金蓮兀的聲淚俱下,挽起楚夢的手,當眾訴難,潑出委屈。 “各位,我有苦難言吶,你們也知道,楚夢啊,前些天吃盡了苦頭,徹夜臥床,下不來床,離不開我小心翼翼伺候。” 老板娘頭次對楚夢這般上心,下崇三段,行頭尚佳,嶄新的灰色長衫,頭發不亂,明顯近些天才修剪過,很順眼,這臉看來也可,一點兒不死,蠻有朝氣。 牛老板打量著楚夢,金蓮是他的頭號買主,一言一行他都牢記於肚,看來要新添一位了。 “那日,楚夢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鎮長,誰料鎮長打了他一頓,我未及時發覺,趕來時,楚夢快咽氣了都。” “什麼?” “當真?” “鎮長若活著,我隻敢把話藏心裡,安敢訴諸,眼下好了,你們,可是楚夢的叔叔阿姨,要替他做主,這事兒,哪輪得到我一個婦道人家。” 楚夢眉頭微瞥,壞了,牽扯上自己了。 墻倒眾人推,你們這幫家夥少廢話,莫要乾站,快點清算,幫我解決剩下的麻煩。 “我告訴楚夢,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吶,我們可能小命不保,幸好楚夢福大命大,燒烤生意剛有起色,就遇到這遭,實在是,唉,我們娘倆的命,好苦。” 上身份,暗話明說。 李淑芳上來安慰,告訴她:“沒事的,都過去了。” “楚夢,確有此事?” 楚夢緊張低頭,生怕說錯話,金蓮則輕拍他的肩膀:“夢兒,別怕,欺負你的人已被無名好漢殺了,說出來吧,別壓著。” 夢兒?李剛皺緊了眉頭。 張大海聽著這子虛烏有之事,不知說啥,隻乾愣呆滯,想不通為什麼楚夢還活著。 楚夢還是不開口,保持緘默,金蓮微微加力,按住他:“過去了,鎮長,想必是殺手所殺害,後拋屍至此,可對,張大海!” “我。”張大海閉口抬頭,慌亂麵朝楚夢,又看了看金蓮,霎時後退,腳下差點踩空掉進糞池。 李剛反擰住張大海的手,把他向前推,張大海被推跪在地上。 “你可與殺手私聯,共謀害你父親!” “我,我沒有。” 能殺死父親的,定然十分強大,那能是誰?真是我害死了父親? 楚夢掐準時機,開口補刀:“你是不是找殺手殺我?” “沒,沒有。” “發毒誓。” 誓言不可隨意發,否則會招惹天怒,身死道消,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張大海無力軟笑,壓根兒沒理解啥情況,竟突兀地劍指他,可,發毒誓? 他不敢發誓,丁點兒不敢。 張大海窘迫抱頭,無言慌張,恰恰證明他和殺手勾結,做了壞,他哪敢提出口。 他成了眾矢之的,有時候,人們隻是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去發泄,更何況,張大海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光腚在大街上跑,看著就不是好東西。” “對啊,鎮長肯定是他殺的。” “前些天,我撞見鎮長打他,看樣子,是他鐵了心蓄意報復。” “你這該死的張大海,天天來我包子鋪,吃了還不給錢!哪像我楚夢大侄兒,他好心幫我送貨,為人乖巧,你倒好,膽敢欺負我俊朗的楚夢侄兒。” “這家夥調戲過不少小女人,年紀輕輕不學無術,真是個敗類,有辱我人族。” “我,我真沒有,我沒有殺我父親,沒,沒有,你們聽我解釋啊。” “有什麼好說的?” “你該去地獄,和你父親相見!” “不是我,我沒有,真不是我,你們安靜一下,聽我說。” “你不配為人!” “你個樂色,敗類!”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們相信我,相信我,別罵我了,我,我,真的,真的。” 張大海抱頭搶地,不想去聽周圍的責罵,他認可殺手殺死了張大山這一死法,他在自責,在逃避。 聽著周圍人的指責,感受著濃濃怒火,他怕得顫抖,怕得發瑟,然還想解釋,接踵而至的責罵使他喘不過氣,叫他無法呼吸。 堆積的指責成了厚重的大山,他不知該如何替自己辯解,如何讓眾人閉嘴。 眾人紛紛議論,道出張大海以前乾過的缺德事,張大海捂耳逃避,卻不得不接聽既定的事實,一步步爬向沒落的軌跡。 仿佛,他成了罄竹難書的罪愆者,可他明明沒殺過人,隻打過幾次楚夢,拿他取樂,博取關注。 哦!那個女人,或者,那個驢人,對不對,是的,一定是,可為何大家都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都在怒斥我? 張大海怒吼宣泄不滿,青筋暴起捶地,對著眾人大吼,也隻能如此訴潑自己的不滿、無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一個女人,要麼是一個驢人,不是我,不是我,可說不出口,隻能繼續吼叫,宛若無智野獸。 眾人的話語,壓得他無法喘氣,他僅能大吼流淚,縱使聲音沙啞,也隻繼續怒吼,以讓他們聽到吶喊辯解。 “豎子!好狠的心!” “你不配為人!” “你壞事做盡,罪無可赦!” 言語的聲討再如瀑布傾瀉,張大海被壓垮,連最後怒吼的力氣都殆盡,絕望跪捶地麵,淚聽承重的責罵。 人言可畏。 “楚夢,真有殺手欲對你行不軌?” “嗯,是金蓮嬸嬸保護的我,不然我早死了,八九不離十他雇傭的,他都不敢發誓,支支吾吾的,不是嗎,專行虧心事者,定怕鬼敲門,敢做不敢當,天地可鑒。” 真相無人追究,對張大海的厭惡至深,無法改變。 不時被白嫖、被迫賠笑的黃舒郎,他的嘴沒停過,留意到了金蓮對楚夢的態度,以及楚夢修為的跨越,眼精的他明白事有蹊蹺。 李剛信楚夢所說不假,既雇傭殺手,隻能處死張大海,以絕後患,更是保護楚夢,容不得閃失。 他握緊拳頭,砸拳轟下,張大海口吐鮮血,被錘到地裡,吃了滿嘴土。 李剛清楚,楚夢斷不可出事,他的身上,寄托著自己的厚重夙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如意心思,不管好壞,利益均涉及自私。 張大山由何人所殺?直覺告訴李剛非殺手親為,概率不大,可大家都在聲討這白眼狼,事實便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