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目之景,挑動著楚夢心弦,他大腦一片空白,來不及梳理。 順著血跡,他發現了茍延爬行的魔狼,如此重傷,斷然為鬥毆所致。 這畜生殺了哥布林,屍身上的咬痕,乃狼牙所為,這畜生脖子處的撕咬,乃哥布林特有牙印。 他要報仇,魔狼,對,肯定是這隻魔狼,它把事情告訴了鎮長,殺害了哥布林。 楚夢如今突破至下崇三段,用時兩分十六秒,這是一段極其驚人的耗時,極其誇張、變態,巨離譜,凈扯淡。 嗬鈦鉞劈來,空氣中散布火絲。 鉞,形似斧,比斧大,鉞中有刀口,如虎。 鈦,為其鍍色稀有金屬,輔以火。 楚夢臉頰被劃破,嗬鈦鉞徑直插在地上,由魔氣牽引飛往後方。 久見無消息,大人們不見蹤影,無一可見,便心生查計,特來調查,怎料目標在此。 “殺手,落紅。” 男性,聲厚。 鉞落,必見紅,是為無情落紅。 手裡劍飛來,楚夢的手掌被刺穿,再接以乾脆利落的一掌,不給楚夢任何機會、思考餘地。 反派容易死於話多,看樣子他知道這個道理。 小樂色楚夢翻滾數圈,落紅一式讓他幾近散架,能動的隻有腦袋。 還活著,怎麼可能。 上甫三等的落紅傻了眼,對自身產生了質疑。 下崇十段,中斥三等,上甫三等,他們之間,存在如此大的實力鴻溝,一掌他為何沒死! 三等最佳,一次最次,一等突破二等,二再到三,上甫之上為順泌,達到飛行的標準界限。 拿起鉞,對準楚夢腦袋劈下。 黑光再現,一柄帶著黑氣的匕首飛來,直取毫無戒備的落紅。 楚夢虛弱無力,隻見,落紅捂住了脖子,跪在地上哀嚎,鮮血不斷從其脖子湧出。 落紅摘下麵具,頃刻握碎,眼裡滿是無助和恐慌,乾枯無光,麵朝上空咽氣、喘息,被命運死死困住。 這匕首,遍體烏亮,長五寸,肉眼清晰可見其周身散發的黑氣,寒冷肅殺之意擴散。 若細看,會發現這黑氣在哀嚎著撲來,想將一切吞噬、捕獲、分解。 這一擊,帶給落紅的,不僅隻有源自肉體上的痛苦。 他仰天流淚,脖子上的傷口不斷冒出黑血、黑氣,黑色的血氣侵蝕了他的全身。 血液、細胞被腐蝕、入侵,細胞壁破開,隻短短數秒,便叫他痛不欲生。 靈魂上的撕裂破碎感不斷湧來,他無助吶喊、怒吼,卻無濟於事,打匕首刺入身體起,他就被宣判了死刑,隻一擊,宣告死亡,靈魂消裂。 傷口仍在流淌黑血,哪怕落紅已斷了氣,邪氣、殺意放肆剝奪著他最後的生機,直至乾枯、死寂,永劫不復,聆聽哀鳴。 走來的,又是一位殺手,是個女人,麵具上是卒倠二字,是金蓮的身材。 擦拭黑氣匕首,她走到楚夢身邊,蹲下,觀察楚夢的傷勢,判斷進行怎樣的急救。 “你,你也要殺了我嗎?為什麼?” 金蓮不予回應,冥冥之中,風向改變,她注意到了背後來敵。 “為什麼,我,跑到了這裡。”梵磐陷入了無助。 “咋嘞,你助跑大跳,飛身高躍把我擄走,為嘛子回來了哩,舍不得?” 梵磐放下肩膀上扛著的芙琳沫,她摸了摸茹咕嚕,緊接著走向金蓮。 “我們,回到了原地,誰困住了我,不讓我們走。” 梵天深知無力,魔氣爆發,腳底不斷迸發藍氣朝前方飛踢,卻隻輕飄飄、綿軟軟,無濟於事,怎個蚍蜉撼樹。 “喂,你,欸,是楚夢耶,乾得不錯,你起開的,換本姑奶奶來殺了他吧,嘻嘻,好好玩玩,會賞你,你。” 回首捅刺,芙琳沫的心臟停止跳動。 黑氣擴散,瞬間包裹心臟,她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無盡的痛苦降臨她身,無邊的寒冷恐懼讓她如見鬼魅,抽搐噴質,斷絕生息。 梵磐接住芙琳沫,茹咕嚕嚇得撒腿就跑,不忘撲棱翅膀,瞎嚷大叫。 “你!這是。” 上甫二等,為何持有它! 梵磐抱起嘔血顫身、血色消失的芙琳沫,此刻他隻想離開。 去找王救回芙琳沫,這是唯一的解藥,僅存的途徑,一秒鐘也浪費、耽誤不得。 哪怕是一毫秒,也要花在芙琳沫身上,他抱住芙琳沫,跳起轉瞬即逝,沒了身影。 檢查一通,確認無大礙,金蓮給楚夢喂下了療傷丹藥,周遭狼藉她不為所動,坐在原地,目光巡視。 如她所料,芙琳沫想殺了楚夢,歪打正著,來的湊巧。 月色下,楚夢的皮膚變得湛藍,草地上,留下一滴滴血紅的印記。 我臨時突破,害死了哥布林,對嗎,或者,是不聽勸,執意前來找它,結果害死了它。 楚夢很內疚、自責,沉默撿拾著哥布林的部分遺體,拚接,讓它完完整整,鏟土掩埋,豎木碑,入土為安。 金蓮立於樹冠,抬頭欣賞月潔,摘下麵具,冷漠俯瞰楚夢。 下崇三段了,楚夢他三段了,離上次突破,好像才過了十四天。 金蓮兀的醒悟,這才意識到驚喜之處,如獲至寶。 這哪是廢物,分明是魚躍龍門,飛升九重殿堂。 楚夢是塊璞玉,可雕刻,對雕刻師的手法有要求,該手法足以改寫他的未來,引領道路。 “回去吧,夢兒。” 這無異於在楚夢傷口上撒鹽,楚夢此刻頗為傷心,金蓮這一句夢兒,很埋汰、磕磣,叫他惡心。 “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有事盡管告訴嬸嬸,別憋著,秘密的話,你一個人知道即可,餓了吧,回去,嬸嬸給你做飯,想吃什麼。” 小烏鴉飛走了,金蓮陪同楚夢回去,路上叮囑他注意腳下,他傷勢尚重,不能走太快。 回去後,金蓮悉心將他扶到床上,為他蓋上,下樓做飯,做好了端上來,楚夢抬不起手,她破天荒地喂養。 金蓮深知,她當下什麼也不能失去,為此,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而這正合它的心思。 死亡,讓人性情大變,值得令她相信世界美好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且深深傷害了她,她也是有情感的人。 這個夜晚,黑的不隻是天空。 梵磐重重轟向前方,仰天長嘯,壓根兒無丁點辦法,毫無破局的頭緒。 他憤怒發泄,轟擊地麵、石塊,到頭來陷入無奈,隻能認清現實,放下芙琳沫的屍軀,將其埋葬於此,讓她深眠外地。 當初,他在落葉堆裡找到了芙琳沫,她正抱著自己取暖,現在落葉歸根,返回到了大地懷抱。 他何嘗不自責,埋怨自己害死了芙琳沫,後悔帶她出來玩耍。 金蓮壓實被褥,嗬護喂飯,怕他噎著,舀湯給他喝,體貼入微。 “嬸嬸,你是殺手嗎?你的穿著和殺手相符,你卻殺了他。” “不足掛齒,凈是些成年舊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早過去了。” 金蓮端走碗筷,下樓清洗,楚夢躺在床上冥想,好端端的,似乎都死了,死光了都。 數分鐘後,金蓮進入房間:“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特別是膽子,夢兒,你以前莫不是裝傻充愣,看得出你是明事理的。” 猶豫徘徊,到床邊靜坐,金蓮呆滯看向衣櫃,拋去過往雲煙。 “我的秘密,楚夢,你想聽嗎?” “我睡不著,疼得慌。” “好,嬸嬸給你講個睡前小故事,聽完睡覺吧。” 悠悠青草香,浮花滿衣裳。 遙見小君郎,夜寐思故鄉。 郎朗梳墨妝,若離定心房。 珞若瓶憫航,拂仙叫晚凰。 輕聲漫歌止,被一位闖入的家夥打斷。 溫池沐浴的她匆忙遊進池中,誰家好女子樂意被看光。 郎表達了歉意,說他無意到此,貿然打擾,希望她原諒,會馬上離去,在個人能力之內賠不是。 他聲音不錯,挺好聽,人也可以。 梁子結下,他記著她的容,她記著他的聲,別過。 人海茫茫,緣如此微妙。 繁忙大路,匆忙促瞥,似曾相見。 無心一聽,似曾聽聞。 雙雙回眸,隔路相望,緣至。 久未見,久未聞,先羞澀,後坦蕩,再忘我,渡餘生。 “我本可很幸福,家財萬貫,一點兒不誇張,是啊,一點兒都不誇張,後來,我放棄了全部,權勢、實力,隻為了私奔,逃離那囚禁了我的前半生,我們有了孩子,可一窮二白,我想著啊,沒錢,慢慢打拚唄,都是值得的,吃點苦頭,妙手空空又如何,苦啊,吃多了,總會變甜,現在不都好起來了嗎?要說後悔嗎?嗯。” 楚夢麵色發生少許奇妙的變化,從中體會出了微薄別樣味。 苦啊,吃多了,方知是真的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下人,隻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夢兒,嬸嬸袒露心扉了,秘密隻有你知曉,蓮兒和,和,蓮兒都不知道呢,嬸嬸對你夠坦蕩吧,沒隱瞞。” 金蓮注視著楚夢。 “夢兒,選擇很重要,察言悅色,保持對強者的敬畏之心,同樣舉足輕重,我希望你開心地活下去,來朝飛黃騰達,莫忘了嬸嬸,你懂嬸嬸的意思,你有很多話都在騙嬸嬸,嬸嬸看得出來,察言悅色,是弱者生存必備的技巧,嬸嬸會教你,大雨過後,雨水灌注,井底之蛙會遊上來,跳出這口狹隘高井,迷茫無知的它,會迫不及待去外界閱覽、闖蕩,然而,井底的所見、所聞,未必不震撼,未必會輸於井外。” 金蓮將嗬鈦鉞放在了床頭櫃上,給楚夢防身,說不定夜裡會有殺手翻窗爬進來,取楚夢性命。 “好好養傷,傷好了我們再營業,不急的,嬸嬸以前對你不好,知道你打心裡恨嬸嬸。” “怎會?嬸嬸莫要誤會,權當過去式。” “當真是判若兩人,楚夢,你很聰明,嬸嬸教你些活命的本事,如何,有興趣嗎?” “說沒有是假的。” 金蓮帶上門:“歇息吧,有事叫嬸嬸,明兒起慢慢教你。” 難辦了啊,伺候楚夢,接下來幾天沒法兒營業,無營收。 一個大不同的金蓮,在努力一點點撼動楚夢內心對她的防線,性情大變,必有緣由,若非魂死,即為算計掛心頭。 步入光明的,以後未必不會再次墮入黑暗。 身處黑暗的,以前未必不曾沐浴光輝。 金蓮想搞清楚,到底是誰雇傭的殺手,她想把雇主殺了,否則殺手不會罷休,即便已經死了三個。 她熟悉殺手的規則,要麼雇主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要麼目標死。 金蓮嘗到了甜頭,楚夢能為她帶來巨大的利益,她有野心,陰柔毒辣,楚夢不過是個可輕易操控、言語糊弄的傀儡。 酒館謝客,金蓮對外散布楚夢身負重傷,床都下不了,傷好再開業。 她托人送水果,每日每晚替楚夢擦臉、喂飯,盡心盡責,當個丫鬟伺候,希望借此撼動楚夢仇恨的內心。 怕楚夢無聊,她又給楚夢拿了本書,名為《殺手的自我修養》。 從中可以學到潛伏、迅捷、悅色、果斷,還有比如什麼解剖、布置、計謀等。 解剖的對象,肯定不是小動物,也不是魔物,是什麼自行體會,不通之處弄不懂不打緊,金蓮絕對是一位合格的老師,她將放下身段,手把手教導,直至楚夢融會貫通。 楚夢修養期間,金蓮的好大兒張蓮回來了,楚夢尚躺床,與他麵見過,雙方彼此不待見,不熟,半道殺出個改性更陰罷了。 金蓮將家中最後的存款給了他,給楚夢新添置了兩身長袖衫,提早為九月秋涼做準備,買衣裳。 更能看出,她認為楚夢的傷要修養一個多月,總歸傷筋動骨的,怎麼要兩三個月,這是她從楚夢受傷程度上衍生的的推想,之前,楚夢光腦袋能動,嘴巴張開說點話,渾然一副死人樣。 李剛聽聞了,登門拜訪,質問是否為金蓮打的,楚夢斬釘截鐵回答不是,並未告知真相及後事,便也不了了之。 李剛再不放心上,每日送來骨頭湯、瓜果魚藥,以讓楚夢早日康復,與金蓮一樣周到入微,各懷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