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異人麵(1 / 1)

仙臨赤淵 鳥人一枚 3977 字 2024-03-19

“接著轉悠一會兒,時辰一到就往回走,次次不都是這般。”聲音尖細的中年人說著話,懷裡的法器又滴滴響了起來。   “諸位,咱們又該澆水了。”他隨手按掉提醒。   聽罷眾人連忙圍在桶前,你一瓢我一瓢往身上澆著有些凝固的深紅色血液。   長眼青年許久沒有出聲,他冷眼看著,待輪到中年人高舉起瓢,劈頭蓋臉澆了一身時,他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你對得住澆在身上的這瓢血嗎?”   中年人一時間愣住了,縱使他伶牙俐齒,當下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感到鮮血流到了眼裡,眼前通紅一片。過了好一會兒,他張嘴就罵:   “季雪鬆,你有病是不是?這麼想死你自己進去不就得了!”   “至少我不像你一般懦弱!”季雪鬆轉過臉去不再看他,“隻顧著掐你那破表,生怕晚了半刻鐘,自己就在這赤淵裡瘋了!”   中年人被他說的臉色發白,幾乎要將牙齒咬碎在嘴裡。   “好好好!你這般有骨氣,一會法器響了你可別澆水!”   “不澆便不澆!”   “胡鬧!”柳行初一聲低喝,震得眾人不再作聲,“性命之事怎能置氣做賭約,季雪鬆,你太過任性,收一收你的銳氣,對你隻有好處。”   “邊江白,你年紀也大,懂得道理也多,何必要去激這年輕人?倘若他真不肯再澆血,回頭受了這赤淵荼毒,上麵問責下來,你可擔得起?”   “初兄說的是,是我草率了,未曾考慮後果。”邊江白微微低下腦袋,拱手示意。   季雪鬆雖有傲氣,但對於柳行初卻是心服口服,見此隻好拉下臉來說道:   “邊兄,方才的事為你賠個不是,是我出言不遜,此後一定多加注意。”   “小兄弟這是哪裡話,我也有錯在身。”   兩人也算就此揭過,眾人不再囉嗦,上了馬直奔東城去了。   ……   東城,柳家大院。兩位少年一人一柄木劍,正在庭院裡舞弄著。   “此劍訣名作《細雨》,正如其名,劍鋒雨滴般連綿不絕,一劍接一劍令人眼花繚亂,善刺不善劈砍,對敵往往勝在持久。”   張歸海細細講著,如今他習劍已有五年,這五年來無論烈日寒雪,未曾放鬆一日。   他早將手中的木劍換為寒鋒,隻是今日柳業生前來跟練,怕傷了這個弟弟,又重新拾起了木劍。   “海哥兒,我這一竅不通的來跟你練劍,會不會耽誤了你的進度。”柳業生怯生生握著木劍,正努力擺出持劍的姿態。   “不會,溫故而知新,業生好好練劍便是,不必想這麼多。”   “海哥兒,我真是羨慕你的毅力,別說五年,就是五個月,甚至五日,我怕是都難以堅持下來。”第一天練習劍姿,單單是舉著劍兩刻鐘,就已經讓柳業生叫苦不迭。   ‘早知道這麼苦,當初就不該應下爹。或許我本就不是舞槍弄劍這塊料,還是書房與我正相適。聞見那墨汁味倒是令人相當安心,舞文弄墨也未必成不了英雄。’   他兩臂酸痛無比,就要抓不住劍了,腦子裡卻不住的轉悠著。   “休整一刻。”   張歸海的聲音響起,他頓時如獲大赦,連袍子都顧不得撩起,放下木劍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不累?”張歸海笑著望過來,隻見這少年豐神迥異,目若朗星,可一窺其將來的風姿。   “累……不不,不累。”柳業生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怪不得鹿兒姐這麼稀罕海哥兒,當真是瀟灑無比,我若是一介女子,怕是也抵禦不能。’柳業生呆呆想著,一旁的張歸海又開口了:   “習武之道就是如此,貴在堅持,遲早能發現自身的蛻變。”   “可是海哥兒,這麼多年,你不曾想過偷偷懶嗎?偶爾也讓自己鬆懈一下。”   “倒也不是沒有想過……”   張歸海眸子一顫,眼前立刻浮現出當年的赤紅和瘋狂,想起張鐵牛抱著他在絕望中殺出一條血路,每次他想要偷懶,這些畫麵就從記憶深處蹦出來,重重扇在他的臉上。   “不敢一日偷閑啊……”   “我總要有一天,要回到那片赤紅中去,用我的劍,我的血,我的命去證明些什麼。”他咬牙切齒道:   “我要那赤淵散滅!”   柳業生張大了嘴,不曾想到張歸海嘴裡會說出這些話。   “海哥兒……你這話可萬萬別叫鹿兒姐聽了去,若是聽了去,非得把你鎖在屋裡不可。”他賊頭賊腦地張望一圈,確認柳驚鹿不在這邊。   “起來練劍了。”張歸海一甩衣袖,又恢復了從容的模樣。   ……   是夜,已經洗凈一身汙血的柳行初回到家中,一頭栽到床上昏昏睡去。張歸海睡眠本就淺薄,聽到些許動靜便從朦朧中驚醒,隻覺腹中有些鼓脹,便起身去走廊外的茅房解手。   解完手回來,他迷迷糊糊在長廊裡走著,一腳踩到一灘柔軟的物體之上,一個趔趄險些跌倒在地,低頭借著月光看去,竟是一個沾血的白布包裹。   “哎呦……”這白布內卻突然發出聲來,“痛……痛死我了。”   聽聞這硬厲男聲,張歸海心中大駭,隻低頭看著那塊沾血白布一張一鼓,似乎有個活物在裡麵掙紮。   扭動了好一會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總算是擺脫了白布的束縛,一張瞪著大眼的人臉顯露出來,呲牙咧嘴表現出一股痛不欲生的模樣。   還未來得及再開口,張歸海已經從墻上解下一把裝飾用長劍,單手握著劍柄,遙遙指向人臉。   “你這人麵怪妖哪裡來的?”   那人臉悠悠地轉過眼珠來,瞇縫著上下打量張歸海一番:   “你們…貴族還真是武德充沛,不知你可否識得一烏甲持槍男子?”   “問你哪來的?”張歸海卻不欲與他廢話,劍尖已經壓上人麵的額頭。   這時斜對麵的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柳行初一身青布,陰著臉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一眼掃過去,就看見一人一劍一臉在長廊中對峙著,不由得皺起眉頭:   “歸海,這是在作甚?”   人臉一見柳行初從屋裡出來,一身殺氣不說,手裡還提著一把寒光凜冽的快刀,頓時駭得天旋地轉,哪裡還敢出聲,遂緊閉嘴巴不再說話。   “父親,方才這人臉精怪在喊痛,還問我識不識得你,眼下這塊又開始裝死了。”張歸海嘴上說著,手裡的劍卻是不肯放鬆的。   聽罷這話人臉也不再裝了,又恢復他那生動的表情,隻見他五官緊縮,嘴巴幾乎要和鼻子貼在一起,顯露出後悔的模樣。   “早說這人是你爹,我乾脆就不出聲了!”   “嗯?”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看柳行初,又看看張歸海。   “好怪的命數糾纏……不對不對,你們父子倆之間有血仇啊,如此孽緣,如此孽緣!貴族當真是亂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