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匪人咋咋呼呼地湧上前來,張歸海卻不拔劍,身上衣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他抬手一揚,手中匕首“嗖”地竄出去,直接紮進一持斧男人的左臂,男人吃了痛,卻隻是一頓,立即又揮著伐木斧子頂了上來。 終於到了張歸海麵前,他斧頭用力下劈,伴著一聲高喊。 “喝!” 卻見眼前少年隻稍一側身,輕描淡寫地避過這一下,隨後少年雙膝微曲,腰部一擰反手遞掌,一下推在他的胸口。 骨骼破裂聲清脆,男子臉色一青,連著後退數步,一腚坐在地麵,“哇”地吐出一口血,胸前疼痛難忍,疼到他想在地上打幾個滾,隻覺得肋骨被拍碎了,呼吸都使不上力。 男人一倒,其餘人也湧了上來,對張歸海以合圍之勢,七八把明閃閃的鐵刃接連落下,就要把他剁成細細的臊子。 張歸海仍未拔劍出鞘,隻握著銀白劍鞘展臂一揮,氣海中的靈竅嗡嗡運作起來,震蕩的靈氣湧至右手噴薄而出,順著劍鞘匯成一道海藍色的明光。 蕩雲。 眾人刀劍一齊砍進那輝光裡,隻覺陷進了一片泥沼,既砍不進也拔不出,接著張歸海手臂一頂,那道靈力悄聲爆開,雖無動靜力量卻大,將眾人掀飛出去。 大刀漢子一個打挺就起了身,接著丟刀下跪一氣嗬成,額頭啪嘰一聲鑲進泥裡,隻大聲求饒道: “仙人爺爺饒命!小人瞎了狗眼,撞了仙駕,小人願獻上全部身家,隻望仙人爺爺能饒了我等狗命。” 張歸海並不理他,隻把手中劍重新掛回腰際,心裡暗嘆:這靈力加持過的【蕩雲】當真神妙,人麵常說仙凡之間判若雲泥,確實有它的一番理解。 張歸海尚處在最基礎的納氣階段,靈竅都未被填滿,就展露出凡人望塵莫及的手段,仙家之妙真是不可勝道。 他雖習劍久矣,卻從未應用於實戰當中。經這幾下打鬥,隻覺得體內血液沸滾著,心臟擊鼓般嘭嘭直跳,竟有些亢奮。 隨著為首大漢一跪,其餘眾人也嘩啦啦跪倒一片,就連那肋骨碎裂的男子也手忙腳亂地爬過來,跟眾人跪在一起。 瞧著眼前拜倒的一群人,張歸海轉身走到那呆住的女人身旁,單手提著後頸把她拎起,手一揚便扔進人堆裡。 下麵那幫人一會叫著仙人,一會叫著爺爺,嘈嘈雜雜亂作一團,張歸海隻覺吵鬧無比,耳邊聒噪,遂一張口,以靈力喝道: “閉嘴!” 聲如滾雷蕩過,樹林裡驚出一片鳥,撲騰撲騰飛走了,伏在地上的眾人急忙閉了嘴,隻聽到身前那少年不露情緒地說道: “找個嘴快的,講講來歷。”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一會兒,那半邊臉腫起的女人就被推到最前方,瑟瑟縮縮地跪在地麵,渾身顫抖如篩糠,嘴一張,吐出一大串求饒的話來。 張歸海聲音抬高: “讓你講來歷,聽不懂話?” 女人身子一震,跪得更加標準,開始哆哆嗦嗦講起他們這夥人的來歷。 之前女人的話通通一派胡言,洛邑之事也是道聽途說來的,隻是為了騙些人去抬馬,好叫這毒婦一刀刺死。這夥人正是十年前從赤淵裡逃出來的難民,當初逃得夠快,幾乎沒有瘋癲。 他們既進不了城,又不願開墾一些荒地種點糧食勉強過活,隻得聚眾為寇,在這荒郊野嶺裡騙一些人來殺,人肉拿來吃了,值錢的東西找門道去變賣。 這十年間,死在他們手上的人數不勝數,聽得張歸海心裡發寒,這群人雖未發瘋,所行之事和那些瘋人比起來,卻是有過之無不及。 張歸海聽完了話,心裡一陣厭惡,當即做好了決定,隻毫不留情地說道: “你們作惡已久,惡貫禍盈,又兩次想要奪我性命,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不能讓你們繼續作歹,再害了其他人。” 眾人一詫,馬上便想明白,少年這是不打算放他們活路。那女人抬起頭,麵上隻有一片苦澀和不甘: “仙人何必勞心於這人間之事?我等不過為了保全自身性命,才多殺了幾人,都是些無奈之舉!” “仙人若想救這蒼生,去找那赤淵的麻煩便是,我等皆是被那赤淵所害,才流離失所,步入了歧途。倘若世間繁華,有我等安身之所,誰又願意做這損人性命之事?” “論作惡多端,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那赤淵殺的人千萬億,怎麼不見仙人去殺那赤淵?” 張歸海卻搖搖頭,正色道: “不必在我這詭辯,赤淵我會去,你們也不能走。論跡不論心,你們殺人無數,為禍已久,還欲害我,我與爾等沒什麼可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說罷手中寒鋒出鞘,銀光乍現,渾身靈力隨之躍動起來,劍鳴陣陣尤如鐵哭,靈力化作清冷寒霜,繞劍鋒不斷盤旋。 眾匪見狀心裡絕望無比,卻也不願就此引頸受戮,紛紛從地上躍起,拾上丟下的兵械,飛蛾撲火般湧了上來。 張歸海原地站著,左手兩指閉攏懸在胸前,右手平舉劍鋒於身側,隻輕輕向前一揮,便又施出了【蕩雲】劍訣,一道鋒利冰冷的弧形輝光閃爍著,從劍尖的軌跡中凝出,在這暮景的昏暗中發散著微微的寒芒。 接著光弧動了,以令人心死的速度撲向那群匪人,穿過眾人身體後仍不停留,沒入後方的樹林裡,幾棵樹轟隆倒下。 眾人不再動彈,片刻後,一道細長的血線在他們體表浮現。有的個子高些,血線在胸膛,有的個子矮些,血線在脖頸。女人臉上的陰狠已然凝固,裂縫在她的麵中慢慢張開。 以這道裂縫為水平線,眾人身體紛紛化作兩截,嘩啦嘩啦摔在地麵,斷口整齊平滑,卻並未流出血和物,上麵已覆有一層透薄如紙的冰霜。 張歸海收劍入鞘,深吸一口氣,靈竅內靈氣翻滾著,隻幾息就重新充盈起來。 體內的靈力波動逐漸平息,他內心卻依舊躁動著。 初次殺人,並無他想象中的那種愧疚和悚然,也並未胃裡翻騰,嘔吐不止。看著眼前散落一地的人塊,他一陣恍惚。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在那天傍晚的農家小院裡,在飯菜香和吆喝聲的環繞中,他用木棍將青蛙貫穿,看著蛙從不斷掙動到徹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