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一句話,卻讓曹權直接啞口無言。 因為他明白了老頭話裡的意思。 那天給那個顧客紮針,那不是做美容,不是做養生,更不是做保健,做的而是治療。 而治療這個行為的出現,一定是伴隨著診斷出現的,也必須是有診斷才能做治療。 當了兩年的美容按摩師,居然把當醫生的基礎給忘了。 瞬間,一股涼氣順著尾巴根兒,一路向上直沖腦海。 老頭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僥幸。 麵癱的發生基本可以歸為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中耳炎、濕氣重,亦或是如程長運那般,直接傷害到麵神經。 而另一種,也是最常見的一種,就是因為腦梗、腦溢血,或是腦部其他病變,而間接的影響到麵神經。 程長運那天或許並沒有紮傷顧客的麵神經,而單純就是因為點背,在下針後,顧客很巧合的出現了輕微腦梗或是腦出血。 自己那天選的穴位,還有用針技巧,確實能治療麵癱,但這並不包括風池穴。 在風池穴下針,會將針感的刺激擴大,從後腦勺擴散至整個麵部。 而那天的顧客萬一真的是輕微腦出血,而風池穴的放大刺激效果,一定會。。。 曹權忽的打了個冷顫,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後怕。 這時候他沒來由的想到了在醫院實習時,自己的帶教老師說的一句話:當了臨床的醫生,那就是一隻腳在醫院,一隻腳在法院。 沒想到啊,自己這個已經離開了醫院的人,今天卻還能親自體驗一把這句話的含義。 此時對麵的老頭看曹權臉色不斷變化,他卻再一次露出了微笑,“醫道有言,醫學貴精,不精則宮人匪細。 這句話你一定要牢記,不光能督促你學習,也能保護你自己。” 這句話曹權很熟悉,就是說醫學,貴在精通,如果不精通就會害人不淺。與那句‘庸醫殺人不用刀’差不多一個意思。 忽的,曹權有點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剛見麵的老頭給教育了。 另外則是,這麼一搞,自己心裡對這老頭的形象,好像拔高了許多。 我去,這是遇到撥弄人心的高手了啊。 而老頭卻不知道曹權這會兒在想什麼,而是笑嗬嗬的問起了曹權在哪上的學,都學了什麼,還問了一些曹權關於中醫經典裡的內容。 曹權的記性很好,所以老頭後麵似乎是考核基礎的問題,對他一點難度都沒,別說是原文了,就是注釋他也能背個差不多。 曹權真正的問題,是沒有老師的指導、講解,對於很多他記住的內容,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典型的半瓶水晃蕩。 而這也是他願意跟著呂文福來的原因,他是真想找個老師給自己解疑答惑。 但是明白過來的他,對這老頭的第一印象不太好,覺得這老頭有點陰,不敞快。 所以此時的曹權,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問題,一邊眼珠子咕嚕嚕的亂看了起來。 這一看還真就看到點好東西。 老頭身後的地上,放著兩個黃澄澄的銅牌牌,一大一小。 兩個銅牌牌上寫的都差不多,最大的字都是‘紅河區非物質文化遺產——肅盛堂皮膚病診療法’,還有就是區政府的名字。 隻是小牌牌上多了一個‘傳承人:呂承德’的字樣。 老頭叫呂承德? 不過這不重要。 治療皮膚病的非遺? 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怎麼是個區級非遺? 我國非遺有四個級別,要是算上世界級的,那就是五個級別了,而區級是最低的一個級別。 曹權對非遺不太懂,但是他還是知道一點,那就是中醫藥申請非遺,市級都不太好意思拿得出手。 要知道中醫針灸,那可是入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是世界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區級? 不說國家級,也不說省級了,你要是真有那本事,都這麼些年了,申請個市級不難吧? 由此便能知道:這老頭水平不到位,達不到市級的評選標準,這塊牌子,保不準就是呂文福為了取悅他老子,花錢買來的。 所以,這老頭不光為人陰險,水平還不咋的。因而回答老頭的問題,也變得更加的敷衍。 剛回答一個問題,曹權見老頭又要開口,不想再和老頭掰扯曹權趕忙開口道,“呂。。。呂老先生,我看你後麵有一塊非遺的牌子,您老怎麼不掛在顯眼的地方啊?” 呂承德神色和善的看著曹權,伸手從前往後的捋了一下他的大背頭。 但是當曹權問完話,老頭捋頭發的手立馬僵了一下,臉色也不復之前的淡然。 曹權看的心裡直樂,原來這老頭不掛起來,也是知道‘羞恥’二字的。 就在曹權想要補刀再追問一下的時候,剛才出去的那位大媽,扶著一位和她年歲差不多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大媽人還沒到跟前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聲音就先傳了過來,“呂大夫,這就是我給你說的我那娘家大哥。 醫院的大夫說是腰椎間盤突出,你給看看吧,疼的人覺都沒辦法睡。” 可惜,曹權暗嘆一聲,但還是很有眼色的站了起來,把位置讓給了那位扶著腰、齜牙咧嘴的大叔。 也就在這時,剛才去接了個電話的呂文福走了進來。 見曹權和自己父親正好聊完了,便對著老頭說道,“爸,我這邊有點事,得馬上趕回去,等有機會你再和小曹聊吧。” 老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對著曹權含笑點頭後,便迎向了走來的大叔和大媽。 “小曹,先回去,有時間再來。” “嗯,好的。” 曹權對老頭的印象不好,他也不想再繼續留下,轉身就跟著呂文福往外走。 但不知道為什麼,曹權走的不是很堅決,甚至是有點拖遝,一步三回頭的往裡麵看。 而就在他慢慢往外走的時候,就看到老頭上前,隨意的在大叔的腰上摸了兩下之後,便從大叔的身後,用一種怪異的、帶著一點往上撐的姿勢抱住了他。 曹權這邊剛走到門外,又一次忍不住回頭的時候,就見老頭猛的抱著大叔左右哢哢扭了兩下,然後就鬆開了手。 “好了。” “好了?”這是大媽的疑問,也是曹權的心聲。 老頭淡淡擺手道,“大膽的走一走,試試再疼不疼?” 曹權不想再看了,然後以非常麻溜兒的速度,上了呂文福的車。 騙子,這就是個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