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清明節的臨近,大人們的任務又多了一個,準備清明節掃墓的事。 香燭、各種紙錢和鞭炮這些,都是要提前準備好的。 在掃墓的前一天,還得提前準備一些祭拜用的祭品。 清明節這天,林新平家停工。 林遠梁和林遠棟兩家,約定好了一起去掃墓。 如果要是按照習俗的話,生活在河北的大部分民眾,掃墓燒紙在清明前一周就開始了,而清明當天已很少有人去掃墓了。 因為在河北的上墳燒紙錢講究“早清明,晚十一(農歷鬼節)”。 冀南地區,則選擇在清明節的前一天,寒食節掃墓。 但因為辛安莊村,屬於周邊山河四省民眾後來聚集起來的融合性村莊,怎麼掃墓,各家各戶也都有自己的習慣。 而林遠梁和林遠棟家,就有些偏向於山西和山東的融合性習俗。 按照他們老一輩傳下來的習俗,這掃墓除了要供奉一些肉食、酒水外,還要供奉嵌棗糕(有的地方稱為蒸大饃),中夾核桃、紅棗、豆子之類,稱為子福,取意子孫多福,全憑祖宗保佑。 掃墓回來後,回家時要拔些麥苗,並在門上插鬆枝柏葉或柳條以辟邪。 所以一大早,王桂芳就到林遠棟家幫忙蒸大饃。 將各種用於祭拜的物品準備妥當後,兩家人便準備向著祖先們的出發。 祖先們的墓地是分開安置的,有的在家附近的山丘上,有的是在在村西頭山丘的另一邊。 掃墓要先從遠的開始,十幾號人浩浩湯湯朝著村西頭的山丘前進。 這邊老一輩的人把掃墓又稱做“鏟山”,顧名思義,這天是要鏟除雜草,修整墳墓的。 林遠梁和林遠棟兄弟倆,各挑著一副擔子。 林新平和林新軍分別扛著鋤頭和鐵鍬。 兩個奶奶輩的,和兩個兒媳婦,則是負責照看好孩子們。 林新軍家是兩個女兒兩個兒子,林新平家兩個丫頭,加起來足有六個孩子。 其中最大的,是林新軍的大女兒林彩鳳,今年已經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 下麵是大兒子林國強,十四歲。 二兒子林國旺,十歲。 小女兒林彩霞,八歲。 林婉如和林婉婷兩個小丫頭依次排在後麵。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說來也奇怪,清明節前幾天和後幾天,都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唯獨一到清明這天,就算上午和下午是大晴天,中午也一定會下場雨。 有時候上午下了雨,中午和下午就是好天氣了。 而今年,就是從早上開始下雨的情況。 林新平等人要出門時,淅淅瀝瀝的細雨從天空飄灑而下。 大家都習慣了這種天氣,也知道中午肯定會放晴,所以也沒啥猶豫的,淡定的動身出發了。 能戴草帽的戴草帽,而像是小丫頭這樣的小不點,就隻能由何欣打傘抱著了。 大人們說說笑笑,孩子們嘻嘻哈哈、吵吵鬧鬧,一路上熱鬧極了。 途中遇到其他同去掃墓的村民,便互相打個招呼問候幾句。 偶爾,王桂芳也會嗬斥這些瘋跑打鬧的孩子們幾句。 林新平和林新軍走在最前麵,他們得先趕到墓地那裡去修整一下墳墓。 林遠梁和林遠棟兩個老兄弟,邊走邊聊。 今年林新平兩口子留在家裡,林遠梁身上的擔子輕鬆了不少,但也多了一些憂慮。 比如,該咋掙錢? “俺聽說縣裡今年打算鼓勵咱們種桑葚種果樹,那玩意好像很賺錢,到時候,你那山頭要不要也種一些桑葚?” 林遠棟比林遠梁有學識,後者小學上了一半就不上了,而林遠棟則是上完了那時的高小。 加上林遠棟輩分高,也是村子裡的族老之一,另外,他和另一個村子裡的族老葉遠東關係非常不錯,而葉遠東的小兒子,可是在縣裡某個部門上班的。 所以,林遠棟平時的消息比較的靈通。 就拿要出租荒山的那事來說,也就是這個禮拜才傳到他們辛安莊村,可林遠棟在上個月,就對林新平透露了這個消息。 因此林遠棟說的這個事,十有八九是真實的。 林遠梁憨厚的說道:“俺那點山頭才多大點,種了點櫻桃,棗子跟核桃,就差不多把地兒占滿了。” “你種這些樹有啥用,那櫻桃賣的比豆腐還便宜,想靠賣櫻桃賺錢,還不如乾回你的老本行,賣豆腐去呢。”林遠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林遠梁嗬嗬一笑道:“俺家小如說要吃櫻桃和棗子,俺就給她種上幾顆,賺不到錢也沒啥,反正俺也習慣了。” 林遠棟聽的直嘆氣:“你啊你,一輩子就是個實心眼兒。” “你要是能機靈點,也不會到了三十多才娶上媳婦,要是能早點娶了媳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又咋會生不出自己的孩來。” 林遠梁隻是笑笑沒說話。 “十七今年在家蓋了新房,以後他就算是和小欣回了山東那邊,你倆也不至於啥都撈不著。”林遠棟的聲音低了下來,在告誡這個實心眼的弟弟。 聽了林遠棟的話後,林遠梁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他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這邊,林遠棟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到底隻是認的兒子,咱們這窮地方,就是咱們本村的年輕人都待不住,何況是外來的。” “你和桂芳也甭對他倆抱什麼太大的期望,人家啥時候要走,咱們也攔不住,你倆能做的,就是要盡早的為自個做打算……” 林遠梁的臉色鐵青,喘著粗氣重重的說了一句:“他倆要走就走,把孫女給俺留下就成。” “做啥美夢呢你,人家的閨女會給你?”林遠棟低聲嗬斥道。 “你倆沒兒沒女的,哪來的孫女?” “以後你們兩個入土了,難道還指望人家的那兩閨女回來給你們修墳燒紙?” “估計隨著他們爸媽一走,你們再也見不著她倆的麵了。” 聽了林遠棟的話,林遠梁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咬緊著牙關,一言不發。 看到林遠梁的這幅樣子,林遠棟安慰道:“話是這麼說,但你也甭太擔心以後的事,往後咱們都入土了,隻要俺這邊的香火還在,也不會少了你這邊的。” “所以說啊,還是家裡有個兒子的好。” 最後,林遠棟感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