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很多人有過借調經歷,但要從一個基層企業直接借調至省經貿委上班,這樣的機會恐怕少之又少。然而,那年我卻很幸運。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大學畢業生是幸運的。讀書時有助學金,畢業時包分配,而現在,大學畢業生就業壓力非常大。 我們學的是采礦工程,一個班三十個同學,僅有一兩個來自縣城或礦山,其餘都是來自農村,每個人都是那麼地樸實而又貧窮。盡管我家也很貧困,但我有四個哥哥一個姐姐,他們每人每月給我五元錢,加上學校的助學金,一個月就有近五十元,還有大哥私下裡不時給一點,一個月的生活費已經算是很可以的了。 我分配到這個煤礦工作之前,整個礦上隻有三個本科生,其中一個是礦上副總工程師,另一個在通風區任技術員,兩位都是我的校友,一個比我高六屆,一個比我高一屆。還有一個是另外一個礦院畢業的。我畢業的那一年又分來了我們兩個,加起來就五個人。當年,在一個有幾千人上班的煤礦,工程技術人員所占比例很低,本科生在工程技術人員中所占的比例也是非常低。 那時的煤礦,與其他行業相比,技術含量較低,人員素質相對較差,尤其是管理層,絕大部分都是從一線小工乾出來的,文化水平都很低,有的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所以那時的煤礦非常需要專業人才,從專業中要安全,從專業中要效益,使煤礦企業得到高質量發展。 在礦山,每一個大中專院校畢業生,都能吃苦耐勞,有的在乾小工,有的在做配合工作,力求在實際工作中尋找與理論的契合點,讓技術在礦山中發揮更大的作用,為今後走向管理崗位打下堅實基礎。 然而,上個世紀末,很多煤礦企業進入資源枯竭期,經濟效益差,企業留不住人。我們同一個礦院就我們那一屆分配到這個礦務局的一共有七個人,到如今,隻剩下三個人了,其中一個不幸於一次煤礦事故中遇難,其他的都想辦法調走了。 而我是堅持留在礦山的,在工作七年後,我提拔到了副科級管理崗位,漫長的七年確實是很漫長。 直到工作十三年後,礦上終於給了我一次提升的機會,然而就在一夜之間發生了改變。早在一周前,礦領導就找我談話,說現在礦上管理人員越來越緊,你要好好工作,要把握機會。 當時我很平靜。我的同學同事都知道,我這個人過於自信。我妻子曾經說過,說我就是在這個方麵吃了不少的虧,我始終不認同她所說的吃虧。但恰恰是在人們很平靜的時候,給人們帶來的是驚奇而不是驚喜。 那天,礦調度主任第一次主動來我科,作為多年從事安全通風工作,又多年任科長的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到我科裡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調度室主要是調度安全生產信息,沒有其他職能。不僅如此,他還拿出香煙來,說以後多多關照。 其實,礦上一個副總師也是正科級崗位,隻不過是待遇好那麼一點。但如果說我不在乎那個崗位,那也是說的假話,畢竟工作十多年,沒有被提拔到自己預期的工作崗位,總會覺得有點委屈。 於是,我當天請假回老家去了,順便看了看多年未見的哥哥嫂嫂們,但他們不知道我是回來散散心的。礦領導顯然知道我是在鬧情緒。 三天後,礦領導打電話給我,我說我身體不太好,他說這事他知道,接著他又說,你身體不好就別下井了,上地麵吧。我說可以。 於是,我從井下崗位走向了地麵崗位。其實我更適合在自己專業的崗位上工作,那樣更能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 我在新的崗位上工作一年後,上級公司決定將我借調至省經貿委工作。 這一借調就是三年。剛去上班時說好借調時間是一年的,但一年過去了,說還要借調一年。到第三年,我思前想後,還是回去吧,因為那年我女兒就要上高中了。 於是,三年後,我又回到了我工作的礦務局。 我曾經對人說過,在借調的三年中,有兩句話說得比較合適。長了不少見識,交了很多朋友。 這樣一個借調經歷,我相信不是每個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