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廳內的商談沒有任何結果,片刻後,張延禮結束了這次議事。 眾人亦紛紛告退,但張延禮留在廳內。 片刻後,反而是安敬思沉不住氣了。 “使君可要回府。” “不急,再等待片刻吧。” “那可是要回軍營。” “亦不急,讓人準備酒水點心燭火,送入廳內。” 張延禮的答非所問,讓安敬思頗為詫異,這段時日,兩人出生入死,相互之間關係密切了不少。 故而,安敬思仍繼續發問道。 “使君何意,難道今日要在廳內休息,可需某安排人準備床榻。” “哈,床榻就不必了。” “今夜必有訪客,讓爾準備酒水點心燭火,不過以備來客罷了。” 張延禮故作高深,一旁的安敬思看著直搖頭,剛剛肅州文武都在,剛剛遣散走,有什麼事情剛才不說,還是有使者,但使君怎麼知道,難道未卜先知。 未管安敬思內心如何猜想,張延禮仍然在廳內靜坐,閑暇時刻,將之前所著練兵之書細細品讀,甚至都在構思統軍行軍、營陣之法。 過了片刻,安敬思準備好所需事物,張延禮依舊在思考兵書之事,雖然幾個篇章還沒什麼進展,但書名想好了,就叫《歸義軍戰事紀要》。 正當張延禮自嗨之時,一道聲音傳來。 “使君,戒殺大師求見。” 安敬思一臉疑惑的稟報道,明明剛分開沒多久,剛剛議事也未發言,但戒殺大師出門轉了個彎,又折返回來了。 “還不快請!” “不,某去親迎。” 還沒說完,張延禮起身向前。 “使君不必多禮。” 戒殺大師在門外,聽到動靜後也趕了進來。 “使君早知貧僧會來。” “此事不難,剛才商議,州內眾人皆在,大師不發一言。” “故某知,大師之言不可喧於眾人。” “大師必會折返,可有教某。” 張延禮淡定自若的說道。 不過,戒殺大師未順著張延禮的話往下說,反而問道。 “使君所等,不止貧僧吧,不妨再待片刻。” “某知大師必來,是否尚有他人,某亦不知。” “此事不急,已準備茶水點心,大師可稍待片刻,看是否尚有他人。” 戒殺大師不急著說,張延禮也不催促,反而拉著他一同吃些點心,靜靜等待。 果然,片刻後,又有兩人求見。 一人是剛剛在堂內獻策的慕容渾,另一人,則完全出乎張延禮意料,是他任命的肅州判官令狐興晟。 對於兩人的到來,張延禮非常滿意。 又等了片刻後,未有人求見,張延禮讓安敬思在門外把守,他與三人在廳內詳談。 安敬思稍有遲疑,但三人都未帶武器,他還是聽命出去把守。 “今日議事,眾人皆在,諸位當有不能言之事。” “如今廳內,僅吾等四人,盡可暢所欲言。” “無論何言,此事天知地知,吾等四人知,必不傳於外人。” 張延禮先給事情定個基調,避免他們有所顧慮,畢竟剛剛安再晟的反應比較大,戒殺大師也就算了,慕容渾和令狐興晟二人,可得罪不起安再晟,更別提歸義軍內部其他反對的人了。 “使君明鑒,某所獻之策是為大局。” “如今回鶻強,吾軍弱,當竭盡全力,集眾軍之力,一戰滅其族。” “切不可因兒女情長,有所顧慮。” “更不可因私仇而廢公事。” 盡管剛才在眾人麵前,不敢多言,但在這個場合,有了張延禮的保證,慕容渾終於開口勸諫,說出心中所思,言辭頗為懇切。 張延禮對此不感到意外,但詫異的是,自己出言安撫龍家的行為,真的騙到了眾人。 連慕容渾都擔憂他因為納了龍氏姐妹,吹多了枕邊風,而對其餘各胡部仇視,不在關鍵時刻拉攏利用。 而慕容渾因為自己吐穀渾部的出身,忌諱張延禮與龍家的關係,也未在這個問題上多深入的勸諫,否則,他剛才應該勸張延禮趁此機會打壓龍氏了。 偽裝的頗為成功,張延禮非常滿意,但隻是點了點頭。 “羌族姚欽、黨項費聽思戰雖狼子野心,但其勢未成,不足為慮,可竭力拉攏,待某與甘州回鶻決戰後,再行處置。” “龍家主雖有憂,但某會與其詳談,其必不會反對。” 張延禮首先對白天未盡之策進行了補充,目前歸義軍的主要矛盾仍是甘州回鶻,所以,對內,仍然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將矛頭直指甘州回鶻。 除非能夠快速滅掉這兩支部落,殺其首領,吞其部眾為己用,但這顯然不是一兩月能做到的,而且變數頗多,隻能先行安撫。 而且,這兩家實力不強,短期內成不了大患,待滅掉甘州回鶻後,完全可以隨意處置他們。 “某亦認為如此。” “而沙州大族,雖仍敵視嗢末、吐蕃六穀部。” “但吾等意為攻滅回鶻。” “當盡滅回鶻後,吾等與嗢末尚有一戰。” “使君勿憂,可遣使沙州,道明厲害關係,留後必會諒解。” “而安指揮使雖仇恨嗢末,在下願親往勸說,道明後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必其亦不會反對。” 緊接著的是令狐興晟,其人在沙州為官數年,對歸義軍內部比較了解,這次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算是刺史府文官,但對戰略亦有所了解。 張延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嶽父對昔日仇敵,亦有心結,此事當某親往勸說,稟明厲害。” 接著安再晟的話,戒殺大師終於發言。 “兩位之策,與貧僧相同。” “欲滅回鶻,當全力施為。” “嗢末乃河西部將之後,如今其眾二三十萬餘,占領涼州數年。” “但其內部紛亂,由數個部落組成,其首領崔素乃崔部首領,崔部實力不強,但崔素本人能征善戰,威望甚重,故而為首領。” “如今崔素年事已高,其子崔君尚未弱冠,不堪大任,崔部並不能坐首領之位。” “嗢末各部,除崔部外,當屬魯部最強,且兩家數代姻親,當年魯彥自知無法統率諸部,故推舉崔素為首領,而嗢末也在崔素帶領下占領涼州。” “而崔素魯彥二人亦是兒女親家,魯彥之女亦嫁予崔君。” “但若崔素不在,魯彥亦不會居崔君之下。” “故嗢末內部必生變。” 戒殺大師介紹起嗢末內部詳情,其以遊僧身份遊歷河西各州,對各個大小勢力,甚至這些勢力的內部矛盾都了如指掌。 但嗢末內部問題和如今的局麵又有什麼關係,張延禮雖心中疑惑,卻沒有打斷,繼續耐心聽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