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魚虎刀光如傘,四麵而開,一時間竟殺的四處無人。 換做平時,薑堰自是叫好,可現在卻無有這心思了。 “你這憨貨,不要命了!”薑堰快步到張鐵身旁,仔細看了眼傷口,方才略微鬆了口氣。 這傷勢雖然血肉模糊,十分駭人,但好在沒有傷到臟器。 “老大,你要是下次再不信俺,俺可就不救你了。”這憨貨氣若遊絲,卻還嘟囔著說道。 薑堰氣得差點沒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不過看著他這淒慘模樣,卻也隻嘆息一聲:“憨貨就莫動腦子,我豈會信不過你。” “俺便知道。”張鐵眼中露出如此實切的歡喜,竟叫薑堰忍不住微微側頭。 他轉身望向戰局,黑衣人本就不多,最猛的一波攻勢又未功成,再加上莫魚虎悍不畏死的反擊,頃刻之間竟然已經無憂。 “留下活口。”薑堰冷聲道。 聞聽此言,幾位黑衣人對視一眼,刀刃反轉,乾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眾人反應不及略帶懊喪地看著幾人的屍體,倒是薑堰並無遺憾,畢竟這等死士,哪可能留下什麼線索,自己方才那句話也不過是為了逼死他們罷了。 看著各個身上披紅掛彩的模樣,薑堰眼珠微微發紅,隻道:“今天這事,難能善了了。” 這話並無霸氣,但他站黑衣人堆積的屍體及四下橫流的鮮血中,卻是殺氣凜冽。 天色已然初現晨光,錦衣上露水沉凝。 敵人想要的隻是斬首,既然唯一的斬首計劃失敗,自然不會再做嘗試,薑堰留下幾人守著屍體,且去喚來錦衣衛勘察,但卻並未對此有什麼期待。 張鐵這憨貨還想跟著薑堰去陳府,便被他嗬斥一頓,點了兩人將他送到醫館。 披著星夜,陳洪謨的府邸已經隱現輪廓。 “薑大人,是否敲門好叫他們出來?”身側一位錦衣衛小聲道。 畢竟是朝中三品大員的府邸,又尚無實據,照理當謹慎些才是。 “門砸開。”薑堰沉悶的說著,眼底好似流淌著血與火。 那錦衣衛甚至並未所考慮一秒鐘,便點起錦衣衛,直撞向府邸大門。 “誰阿,竟敢沖撞陳家的府邸,好大的膽子。”屋裡門房好似聽見動靜,著急忙慌地叫嚷著,還沒說完,砰地一聲,沉重的木門應聲而斷。 門房被門板壓在一旁,胸膛凹陷,鮮血直流,儼然是活不下去了。 薑堰領著眾人踏入陳府,卻隻見迎麵陳洪謨在庭院中負手而立,身上穿著官服,冷峻的目光冷冷的看著薑堰等人,身上夜露深沉,竟好似站了一夜。 “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本官的官邸,若沒有個交待,待到聖上麵前,定要叫爾等奸佞粉身碎骨。”陳洪謨怒喝道。 這一聲大喝,竟是叫許多錦衣衛不由得後退半步。 而今文官勢大,在一位正三品的文官麵前,若找不到什麼證據,最好的下場也得革除官身。 “我收到線報,入京的倭寇便潛藏在陳府之中,我既然身負皇命,自不能辜負聖上期待,錦衣所部,給我搜,敢阻攔者,可殺!”薑堰聲音冷冽,陳洪謨的威嚴在他麵前並無意義。 接下薑堰的命令,錦衣衛這個冷血的特務機器,再一次轟然運轉。 並不像後世電視劇所演的那樣,雞飛狗跳,慘叫不絕,隻有冰冷無情的搜查,更沒有真敢阻攔之人。 薑堰走到陳洪謨身邊,低聲道:“剛才那撥人,是你的人?” “我可沒那個本事。”陳洪謨臉上露出幾分譏諷,卻也不知是笑薑堰,亦或自己。 他又沉默片刻,平靜道:“在這,你們搜不出那倭寇的,相信我,他現在沒人能找得到。” “那也要搜過才知道,不是嗎?”薑堰望著天邊的魚肚白,太陽漸漸從地平線一躍而起,身上這一夜積攢的寒氣好似被祛除大半。 “楚學在你那?”陳洪謨復又開口。 薑堰反問道:“你好像沒那麼肯定,怎麼,怕被別人帶走不成?” “他身上找不到什麼的,你最好放了他,還能叫你死的痛快幾分。”陳洪謨麵色古井無波,壓根不接薑堰的話茬。 薑堰也隻是平靜道:“事畢之後,我會放了他的,事情也會到你這結束,你也是老狐貍,會判斷形勢,該服罪的時候,痛快些。” “那便看你的本事了。”陳洪謨不置可否。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便看著這太陽一點點升起。 一個時辰過後,莫魚虎卻是略帶些疲憊的走到薑堰身邊,小聲耳語道:“老大,沒有倭寇的任何痕跡。” 那陳洪謨忽的將目光看了過來,竟好似能聽清莫魚虎的話一般,聲音依舊平淡:“既然沒有任何發現,是不是該隨本官去麵見聖上,給本官一個交待。” 剛剛出頭沒多久的太陽好似重被烏雲籠罩。 薑堰並未說話,隻是回頭,便見肖誌朝自己微微點頭。 “理當如此,也是有個交待了。”薑堰笑了笑,便再無反駁。 迎著眾多錦衣衛懊惱,愧疚,不甘的目光中,薑堰隨著陳洪謨坐上馬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朝著皇宮駛去。 一路上,陳洪謨雙目微閉,似乎在養著精神,薑堰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馬車內的裝飾,這車內看似清廉,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這銅鈴可不便宜吧,以您老人家的俸祿,可是買不起,要不說說這來歷?”薑堰手指撚起一側的青銅古鈴,透過斑駁的銅銹,仿若還能聞到歷史的氣息。 說來自己現在豈不正在歷史之中? 見陳洪謨並不理會自己,薑堰撇了撇嘴,伸了個懶腰,好在這馬車倒是真不小,便是站起身來走上一圈,卻也綽綽有餘。 他臉上依舊帶笑,卻是忽然說道:“要是你輸了,我保你兒子不死,但你死前要告訴我那人到底是誰。” “你動不了什麼的。”陳洪謨依舊閉著眼,聲音極輕,就好似並不是他說的一般。 “我兄弟傷得很重,我要尋個交代,不然我沒臉見他,放心,我不傻,時機不對之前,這賬我隻記在心裡”薑堰瞇起眼說道。 陳洪謨沒有說話,薑堰也不再說什麼。 馬車吱吱呀呀地停在皇宮前,陳洪謨自車夫攙扶下下來,遙望著皇宮的方向,眼神多出幾分復雜,但隨即斂去。 看著薑堰從身後下來,他腦海中不由得湧出萬般思緒。 可即便是現在,他都不清楚,薑堰到底有什麼把握。 那倭寇的屍體,現在想來早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其餘的手尾也不可能被察覺。 但直覺卻在他腦海中不斷地敲著警鐘,囿於線索太少,他隻得疲憊的閉上眼。 或許自己是該急流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