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金殿之上,群臣攻之(1 / 1)

大門緩緩打開,早朝便於此開始。   陳洪謨熟稔地打著招呼,眼神在默默地交流著,心中復又安寧下來。   這滿朝青紫,自己身後所站之人甚眾,一個小小百戶,能翻天不成?   便在此時,一位鶴發童顏,身著緋袍官服的老者摸著長長的美髯,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洪謨。   他目光有種洞徹人心的感覺,竟叫陳洪謨心中略有不安,好在他也並非雛兒,麵色照舊平靜,隻是臉上浮出笑容。   “李閣老,可曾有事?”   是的,此人便是內閣三老,內閣大學士,李東陽是也。   李東陽若有所思道:“聽聞昨夜你府中頗為熱鬧?”   “奸佞迫害罷了,但我行得正,不怕什麼,今日正要叫他伏誅,還我清白。”陳洪謨又想起薑堰的麵孔,心中忽然有些煩悶。   看著人群中幾道隱晦的朝著自己微微點頭的視線,他的心重又安寧下來。   “錦衣百戶薑堰嗎,有些意思。”李東陽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微笑,也不再贅言,重又走到人群前列。   內閣三學士,自是鳳首。   ……   金殿內,聲勢浩大的朝會自初始便分外激烈,監察禦史,各部員外郎,紛紛出列,而陳洪謨更是跪伏於地,聲音淒厲。   “陛下,老臣為官多年,問心無愧,緣何受此奸佞輕辱,若是陛下信不過老臣,便打殺了老臣便是,然而老臣清名,斷不可辱,今日老夫便以死明誌,碰死在這太和殿。”   說罷,陳洪謨四下看著柱子,似乎在尋找一根粗細合適的。   幾名大臣還沒等陳洪謨行動,便齊齊撲了過來,壓住陳洪謨,六部各部員外郎,監察禦史,各科給事中竟都有數人出列,朝堂之上頓時掀起一陣波濤洶湧的巨浪。   “陛下乃是難得一見的賢明聖君,當今盛世,竟有此等奸佞,罔顧法律,私闖民宅,辱朝中大員,此等奸賊瘋狗,若是不除,便是盛世汙點,陛下一世清明,決不能輕饒此賊。”監察禦史聲淚俱下,身周眾人紛紛應和。   一時間,滿朝文臣,竟有七八成文臣跪伏請命。   饒是弘治原本心有定計,此刻也是心中多出幾分猶豫。   他心中的天平,此刻正在緩緩朝著朝中的文臣傾斜。   便在此時,牟斌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臣聽聞薑堰隨陳侍郎一同前來,何不宣他上殿,也好當著眾人,將其明正典刑?”   “善,宣薑堰入殿。”弘治立刻應允。   盞茶功夫,一道清瘦的身影踏著漸明的晨光,步入金殿。   “罪臣薑堰叩見陛下。”薑堰二話不說,便也跪在地上。   “奸賊佞臣,還敢堂然皇之,出現在這金殿之上,老夫今日便錘殺了你。”   “賊子好膽,既然自知罪臣,便滾出金殿,自去領死。”   霎時間,幾人便站在薑堰身前,眼赤麵紅,好似要活吃了薑堰一般。   薑堰卻是謔的站起身子,神色驟然冷峻下來:“荒謬,我自稱罪臣,無非是慚愧未能早早察覺朝中竟有通倭之賊,致使我大明損失慘重,爾等屍位裹素,也敢辱我?”   薑堰的清瘦隻是相對錦衣衛那幫莽夫而言,在這群文臣之中,卻是鶴立雞群,壓迫感十足。   原本叫囂著要錘殺薑堰的給事中陳逢安臉色一白,想起那日在醉月樓的生死一瞬,下意識的後退幾步,竟是不敢去看薑堰。   倒是陳洪謨,也站起身子,目光幽冷,瞥向薑堰,冷笑道:“在陛下麵前,你還敢汙蔑老臣,真當陛下不能明辨是非?”   “如今老臣府內你也搜過,可曾有察覺半點通倭罪證,若是紅口白牙,便想要攀誣我,聖上明察秋毫,斷不會叫你得逞。”   陳洪謨說著,胸膛劇烈起伏,似是怒氣沖天,然而其眼中卻是冷靜異常。   他不動聲色看向幾人,那幾人兀自老神在在,隻是微不可察的輕輕點頭。   “陛下,既然沒有查出絲毫證據,這薑堰便是胡亂攀誣,也難怪,將死的瘋狗,自然想要拉人下水,但當今聖上賢明,如何能叫你得逞,臣請陛下,今日便將這瘋狗明正典型,以正視聽。”便又有數位文臣自人群中走出,懇求道。   此刻朝中文臣沸沸揚揚,儼然已成大勢,但李東陽等內閣三學士卻隻是互相對視,眼神中略帶幾分奇異的光芒,默不作聲將那幾人名姓記在心中。   這金殿也是久久未曾如此熱鬧,殿內聲音不絕於耳,弘治麵色也是漸漸冷了下來。   他心中已有定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刻冷聲道:“薑堰,既然你未曾查出罪證,便依照當日所言,此次你當再無異議了吧?”   薑堰卻是忽然勾起嘴角,上前幾步,路過陳洪謨身側時,低聲道:“記得我曾和你所說的那兩句話。”   說話間,薑堰手指自衣袖間探出,捏著一枚被他摩挲不止的扳指,畢恭畢敬雙手呈遞:“陛下,證物在此,臣並非未曾找到罪證,恰恰相反,所有證據已經全部被臣控製下來。”   陳洪謨看著薑堰手中的扳指,瞳孔驟然一縮,旋即恢復正常,然而手指卻是不受控製的輕輕顫抖起來。   他微微抿起嘴唇,竟好似一瞬間老了十歲。   弘治卻是瞬間坐起身子,臉上露出幾分興致:“哦?此物何物?”   “此物便是鬆江府朝貢之物,被倭寇劫掠,下落不明,此次便是在陳侍郎公子陳楚生身上尋到此物。”薑堰恭聲道。   一旁陳逢安麵色慘白,他幾次開口,早就和陳洪謨綁到了一起,如今如何能夠脫身。   一念及此,他咬牙說道:“紅口白牙,你說此物是朝貢之物,如何佐證,便真是朝貢之物,也未必與倭寇有關係。”   薑堰似笑非笑,看著陛下正把玩著那扳指便又取出一張薄紙。   “此物便是自倭寇遺留衣物上搜出的倭寇入京所帶的贓物,這扳指,便名列其中,如此可否作為佐證?”   “你說是便是,我還說那所謂的禮物清單,是你自己所寫,將死瘋犬,安敢如此攀誣陳侍郎?”   陳逢安雙目瞪大,唾液橫飛,倒頗有幾分他自言的瘋狗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