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 　　薑堰並非沉迷女色的人，或者說，他是一個分得清主次的人。 　　男人應該明白，是腦子決定下半身，而不是下半身決定腦子。 　　是以，此刻薑堰已經站在了牟斌身前，將賬本遞交了上去。 　　像是這種東西，薑堰還沒有出門之前，就已經叫人復製好了兩份，對方看似提前等候著薑堰，實際上又何嘗不是他在等待未知的來客呢。 　　“牟帥，這份賬本才是真正的那份，若是有心，不難揪出這些人的手尾，也能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薑堰和聲細語的說道。 　　牟斌隻是靜靜的翻看著，臉上並無表情，好似萬年難融的冰峰，然而薑堰卻看得分明，他眼底灼熱滾燙的野心。 　　“薑堰，你還是年輕了些，這上麵的人，沒有人能動，你知道嗎，這京城就好像是一個糞池，蓋著蓋子，自然是你好我也好，但是要是誰想做這個攪屎棍，隻會叫京城臭氣熏天，損人也不利己。”牟斌合上賬本，平靜地說道。 　　薑堰微微點頭說道：“明白了，那一模一樣的賬本我也交了出去，這件事以後便和我們沒有關係。” 　　牟斌微微皺眉，麵露不快，不過卻並未發怒，隻是聲音略低幾分：“也罷，下次若是再遇到這種事，先與我商議一二，莫要自作主張。” 　　說罷，似乎覺得自己語氣稍差了些，牟斌神色稍霽：“並非苛責於你，不過這種事情，行差走錯半步，便是你先前的下場，有我為你把關，方能妥當，明白嗎？” 　　“是，下官愚鈍，自然需要牟帥多多點撥，那牟帥，若是無事，我便且先退下了？”薑堰微微躬身說道。 　　牟斌自無不可，點了點頭，薑堰便順勢離開。 　　自屋內走出，薑堰抬起頭，臉色古井無波，隻是眼神中多出幾分晦暗。 　　大明盛世，說得好聽，瞧著也是一派盛世景象，可光鮮靚麗的外套下，卻是遍布膿瘡，隻是大家裝聾作啞，好似不說，那膿瘡便不存在一般。 　　回憶了下真正的賬本所藏之處，薑堰壓下心頭的思緒，自己方才不過一個小小的千戶，眼下當個鴕鳥尚還來不及，哪敢充做高個。 　　且待後看吧。 　　回到海部司官署，這裡倒是打理的井井有條，有牟斌先期批下的款項運作下，錦衣衛的觸手有條不紊的朝著沿海的倭寇伸去。 　　在這之前，雖然錦衣衛也有專門針對倭寇的部署，但更多傾向於防禦，類似於警報一類的作用。 　　但在薑堰的安排下，已經有錦衣衛混入到倭寇之中。 　　盤算了下如今海部司的銀庫，薑堰清楚，牟斌撥付這一筆款項已經是極限，算是兩人的利益交換，但之後想要維持運轉，便還是需要自己努力。 　　否則一直隻能尋覓牟斌支持，這海部司也就不再歸屬自己，相當於將主權拱手讓人。 　　從倭國擄掠白銀，自然是最好的賺錢方式，這也是未來製定下來的核心大計，但在這之前，還要先找到收入才是。 　　盤算片刻，薑堰心中已有定計。 　　想來也該準備一下，做好南下的準備了。 　　瞧著海部司公務處理的有條不紊，薑堰也沒有待下去的心思，眼看時候不早，便懶散的回府。 　　官署內，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錢伯垌悄然抬頭，卻是神色露出些不屑。 　　到底是個年輕的黃口小兒，哪來的城府一說，便是這次簡在帝心，多半也是撞了狗屎運，如此甩手掌櫃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將這家夥架空。 　　到那時，薑堰空有海部司掌司之名，卻無其實。 　　他邊思索，邊露出一副笑臉，豪爽道：“諸位同僚，大家加把勁，且把今日的手頭的公務做完，休沐後我帶大家去女兒樓快活一番。” 　　“女兒樓可是消費不低，錢千戶可得請客，不然我等可是不去。”下麵便有人起哄道。 　　錢伯垌哈哈大笑：“自然自然，我錢伯垌可不是個小氣的人，這些本應是薑千戶該做之事，不過許是薑千戶公務繁忙，隻好我來代勞，到時候大家隻管縱情飲樂，錢的事，不勞大家費心。” 　　眾人頓時掌聲一片，錢伯垌嘴角帶笑，不無得意。 　　錢伯垌這邊賓主盡歡之時，薑堰這頭，卻是走在路旁，似是閑逛一般，時不時買些吃食玩物。 　　他自然是懶得拎著，所幸現在今非昔比，身後的莫魚虎等人便能代勞。 　　不過莫魚虎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有話便直說，扭扭捏捏的，也不像個樣子。”薑堰看了看屋裡的珠寶，也不細瞧，扔下銀兩就拿了下來，看著這店鋪更是心滿意足。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莫魚虎也不廢話，直接問詢道：“大人，您在這玩樂的時候，錢伯垌估計還在邀買人心，長此以往，怕是也是禍患。” 　　“那我應該如何，跟他針鋒相對，撕破臉皮？”薑堰笑了笑。 　　莫魚虎神色有些遲疑，叫他一個武夫思考這些問題，著實有些難為他了。 　　薑堰也是沒有賣關子：“叫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吧，無妨，現在他所做的，都是替我養人，我隻要一個合適的機會，把他給拔出來，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沒有意義。” 　　“更何況，他還真以為，我拉下來的人，真是他那些拙劣手段能夠拉攏的不成？”薑堰似是想起了什麼，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肖誌卻是接口道：“錢伯垌不足為懼，怕的是如楊春身旁的那種家夥。” 　　薑堰也是微微點頭，卻沒有多說。 　　他再次朝著下一間店鋪走去，頗有幾分興高采烈，無他，看似薑堰是在胡亂消費，實際上，卻是在清點自己的財產。 　　這些店鋪便是陳洪謨遺留給自己的買命錢。 　　薑堰並非是個不守信譽的人，陳洪謨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約定，甚至額外將這些店鋪當做買命錢，他也沒有把陳楚生除掉的心思。 　　當然，必要的教育還是要有的，比如殺死他父親的真兇是誰，致使他家庭敗落的人又是誰。 　　每一條，薑堰都是擺出來了十足的證據，叫那小子不信也得信。 　　當然，他事後到底是想要從此在邊疆安度一生還是抱有回來報仇的心思，就跟薑堰沒關係了，隻是話要說在前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