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尚是浮瓜沉李,酷暑伏天,去時楓葉卻已初染霜色。 時光如此迅猛,便如一去不回的湍流,好在薑堰自覺自己這時日未有虛度。 紅麝在薑堰的勸解下,終於肯答應過上幾日再入京城,畢竟薑堰現在的房子也實在住不下除了自己和芷雪之外的人。 他掀開車簾回首看去,便看到晨光透過浮雲給南京城鍍上幾層金粉。 放下車簾,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南京並非終點,自己的征程也從未結束,便是回京,未來也少不得還會再來。 馬蹄聲漸起,人影隨之漸小,漸去的人自然無從知曉南京城正在發生的事情。 便見小樓中,青魚兒對著鏡子洗去臉上的粉黛。 “就這麼離開這裡,先前在這傾注的心血可就全都付諸東流,想來王爺應該不會開心的。”角落裡,有人輕聲說道。 青魚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便是洗去滿臉的粉黛,那模樣照舊叫人心動,甚至反倒讓人多出幾分憐惜之意。 她同樣輕聲說道:“南京算得上什麼地方,自然是去京城,才有更大的價值,何況若是能尋機會殺了薑堰,不也是為王爺報仇雪恨了嗎。” “希望你真的是這麼想的,要知道,王爺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你的事我會幫你分說,但好自為之吧。”那聲音漸不可聞,隻窗戶被推開,風倒灌入屋內,卻已不見人影。 青魚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點點頭,便要離開。 站在門前,屋內古玩書畫尚在,但她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纖細的手掌內,隻抓著一本封皮素雅的詩集,隻此而已。 …… 月餘的時間說來也長,但對於京城這個古老悠久的城市來說,或許也隻是眨了下眼的時間。 自馬車內下來,薑堰頗有些疲憊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雖說路上也能閉眼休息,但想也知道,在馬車上哪裡能睡得好。 “恩師,您不應該先去麵見牟帥嗎。”徐禎卿站直身子,張望著眼前的小院。 這家夥跟著薑堰過來,說什麼也不肯繼續在南京城候著,想了想薑堰倒也沒有回絕。 如今自己家大業大,便給他尋個住處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倒是他明年殿試照理說也該繼續學業。 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便耽誤了徐禎卿進士及第,回頭還是尋個由頭,叫他繼續溫習學業才是。 薑堰也曾想過傳授他其他的雜學,隻不過既然徐禎卿還未開口,自己也沒必要急著教學。 要知道不管在哪個時代,什麼時候,白送上門的東西都是難被珍惜的,便是那西天的真經,不也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方才拿到手。 譬如佛祖上來便直接把真經交給玄奘,說不得玄奘還得疑心自己是不是遇見假冒偽劣產品了。 “敘職之類的差事哪有家人重要,你也要記得,功名利祿固然不可或缺,但孰輕孰重,心裡要有桿秤。”薑堰隨口說道。 徐禎卿卻是麵色一肅,正色道:“弟子知曉了。” 說實話,薑堰還是挺不適應身邊跟著個徒弟的,兩世為人,也未曾有過這種經歷。 壓下心中的幾分古怪,他伸手推開房門。 房門咯吱一聲,屋內薑芷雪循聲走了出來。 她先是瞪大眼睛,微微後退半步,緊接著卻是反應過來,快步走上前,站在薑堰身前認真地盯著薑堰看。 “你在看什麼。”薑堰被盯得有些發毛,不由得乾咳一聲問道。 薑芷雪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自然是在看名滿江南的大詩人薑堰了,這名頭我可是如雷貫耳,天天都能聽到好幾遍呢。” “那確實應該好好看看。”薑堰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 “是嗎,我還聽說你在江南風流的緊呢,不知道多少花魁傾心於你,還什麼滿樓紅袖招?”薑芷雪每說一個字,薑堰身形便矮小一分。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個嘛,我跟他們可都清白的很,不過是聊聊詩詞罷了,想來他們都頗為仰慕我的才華。” 薑芷雪哼了一聲:“我才不信。” “我為恩師作證,恩師的確什麼都沒乾。”徐禎卿及時開口道。 薑芷雪這時好似才注意到薑堰身旁還跟著別人,視線看了過去,卻是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幾步。 徐禎卿:“……” 不是就算是長得再怎麼醜,也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吧,就算是江南那些男女,看見自己也才後退兩步而已。 “莫要害怕,這是我的弟子,名叫徐禎卿,長得雖然醜了些,人倒不是個壞人。”薑堰隻得寬慰道。 薑芷雪吐了吐舌頭,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剛才沒看到你,所以被嚇到了,真的和你的外貌沒有關係的。” 其實你不強調後半句也可以的,徐禎卿幽幽的嘆了口氣。 好在他也早就習慣了,隻低聲說道:“沒事,弟子便先行告退了。” “在京城可有去處,若是沒有的話,我便替你尋個。”薑堰眨眨眼問道。 自己兄妹團聚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確實有些礙眼。 不過畢竟是自己徒弟,倒也不好什麼都不管。 徐禎卿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倒是有些感動,連忙說道:“有勞恩師掛念,不過弟子在京城,還是有地方可去的。” “那便好,不送了。” 砰地一聲,大門在徐禎卿身後關閉。 明明還未完全入秋,不知怎的,徐禎卿卻隻覺有幾分涼意。 攆走了徐禎卿,薑堰這才得以跟薑芷雪好好聊天,這些時日以來在南京的事情,薑堰撿著些好事和她說了說。 至於那些危及生命的事,自然是沒必要多提。 但即便如此,也讓薑芷雪一驚一乍,看著薑堰的眼神滿是崇拜。 自然,禮物薑堰也沒忘記準備,他掏出來的自然也不是尋常貨色,都是專門叫劉長成準備的,滿著南京城也是頂尖的貨色。 譬如手裡這褙子,便是尋著南京最頂尖的刺繡師傅用著頂尖的綢緞,這一身衣服便能價值出來近百兩銀子。 其他的首飾什麼的也不曾短缺,甚至連夜明珠薑堰也弄來一顆。 沒有女人不愛衣服首飾,便是薑芷雪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