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 “春生!快跟我走!”一個三十多歲樣貌的男子瘋狂敲擊一戶人家的大門,嘴中還不停催促著。過了兩分鐘,一個中年男子不耐煩地開了門。 “你有病啊!要乾嘛!” “陳瞎子昨個不是那流氓結梁子了嗎?那人今帶把劍去了!” “真有這事?” “我能騙你嘛?” “我還以為多大事。”春生依舊不耐煩地回復著,可是春生還是出了門。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他們來到昨天陳安在的街邊,街道兩側已經圍滿人群,孫嗇則是帶著把長劍走在前方,後方跟著孫吝和他的小弟。陳安依舊在昨天的位置坐著,他能聽出愈加沉重的腳步是誰傳出。 “瞎子!昨天讓你僥幸贏了,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武者的厲害!” 孫嗇站在陳安十步之外,用劍指著陳安,做出一副霸氣側漏的樣子,孫嗇覺得自己的模樣此時已經能夠迷倒萬千少女。孫吝也這樣認為,一臉膜拜。可他五個小弟還有旁人都覺得有些尷尬,甚至是可笑,要知道昨天孫嗇可是被陳安按在地上。 陳安也笑了:“你那劍可比我這琴桿長?” “當然!”孫嗇語氣很是堅定。 “可比我這琴桿利?” “廢話!” “你用著可順手?” “絕佳!” “那便好。”陳安繼續笑著,既然孫嗇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武器比自己更好。陳安便認為孫嗇即使不服也找不到理由再說自己勝之不武了。問完問題,陳安也就不再說話。孫嗇在一旁死死盯著陳安,想看陳安接下來還要乾什麼。殊不知陳安也在等待他的動作,兩人就這樣沉默許久,孫嗇等得不耐煩了,開口大罵:“你個瞎子未必還變啞巴了?” “你既挑戰,又為何不動?” 像是嘲諷,陳安這話讓孫嗇當即青筋暴起,長劍高舉,大喝一聲朝陳安劈下。陳安不一定眼疾,但定然手快,右手抬起,琴桿擊中孫嗇手腕,左手成掌推在長劍側方。孫嗇的長劍直接脫手,並且被陳安擊飛數米。孫嗇直接呆愣住,看著遠處的長劍,方才囂張的氣焰直接煙消雲散。沒有多想,孫嗇下意識的往陳安身上踢出一腳,然後飛奔過去撿起自己的劍。 而孫嗇方才一腳實打實的踢到了陳安胸口上,孫嗇附身拿起劍,並且一個翻滾轉身,整個人趴在地上,雙腿用力將整個人彈起。如果陳安還沒瞎,或是有懂行的人看見,他們會發現這是蛤蟆功的雛形。可惜並沒有人知道。陳安隻感覺一股強勁的風帶著戰意撲到自己臉上。慌忙之中,陳安沒法感知孫嗇的準確來向,隻能先行做出格擋姿態。誰知孫嗇卻撲到了陳安身後,落地時甚至有些狼狽,引得不少觀戰者大笑。可孫嗇很是迅速地祭出一招掃堂腿,速度之快,陳安甚至沒有感受到孫嗇已經出招,好在陳安下盤穩定才沒有被擊倒。孫嗇並未驚訝,畢竟心中對陳安已不像之前那般輕視,右手持劍上挑,殺意四散。陳安用琴桿在側方用力,再次強行改變劍的軌跡,但孫嗇也學聰明了,沒有豎直下劈,而是傾斜向下,這讓陳安的琴桿直接被削去一截。看著掉落在地的木塊,孫嗇得意道:“你也就會那兩招花拳繡腿了。” 陳安搖搖頭:“你也就隻能讓我用這兩招了。” 明眼人看得出,孫嗇已經找到對付陳安的方法了,這才讓陳安在方才兩次交手吃了虧。所有人都認為陳安作為一個瞎子能與孫嗇這樣一個習武的人打成這樣已經是不易,本來兩人就有結,如今陳安出言挑釁,今天慘死街頭也說不定。 “你說陳瞎子會被葬在哪?” “啥話?這不就隨便找個地埋了的事?” 議論紛紛。 “瞎子,你耳朵應該比本大爺好使。聽見街坊們在說什麼沒?”孫嗇很是興奮,並且喜悅已經溢於言表。畢竟街坊們討論陳安埋在哪就等同於自己必應,這也算人們對他習武多年實力的認可。 “聽見了,不過是後事罷了。遲早的事……”陳安並未因孫嗇的嘲諷而生怒,仿佛對於生死無謂。 陳安這態度顯然令孫嗇提不起興致,畢竟孫嗇本想看陳安失落的神情,誰知陳安是一個完全對性命沒有珍惜之意的人,麵對這種人,孫嗇的戰意直接消散大半。但很快又再次起來,因為孫嗇覺得這就是陳安對他最大的嘲諷。孫嗇舉劍大喝:“無所謂?那就去死!” 殺意迸發,雖說無形,但卻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寒意。如此凜冽的殺意,陳安深知憑借自己手中琴桿無法格擋,隻能閃避開,尋找機會反製。但孫嗇一劈落空,緊接著一提。陳安翻滾躲過,孫嗇又是一掃,陳安向後一退,迎來的是緊跟著的一刺。陳安轉身躲過,卻還是被劃出傷口,好在陳安已經來到了孫嗇麵前,此時的陳安已經是占據了主動權。可怒火中燒的孫嗇也不再是之前那種三流流氓,孫嗇一掌推出,陳安趕忙格擋。孫嗇力氣之大,陳安竟不得不連退數步,這讓陳安剛剛獲得的優勢化為烏有。 孫嗇一個箭步上前,長劍直抵陳安胸口。好在孫嗇此時殺氣四溢,陳安立即反應過來,側身下腰,左腳抬起。整個人一個後翻,左腳踢中孫嗇手掌,陳安本以為孫嗇會再次吃痛放下長劍,誰知孫嗇借力將劍往陳安劈下。所幸陳安將琴桿護在身前,這才給了他反應的時間。意識到不對的陳安,右手大力用出,將孫嗇的劍挑起,緊接著左手支撐倒立,右手用琴桿狠狠攻擊孫嗇下盤。 但發怒的孫嗇像是沒有了痛覺,琴桿即使是一下斷裂開來,孫嗇也毫無反應。並且長劍再次劈下,劍引起的風似有了實形,吹得陳安臉有些發疼。見事不妙,陳安趕忙又是幾個後翻與孫嗇拉開距離。一劍劈空,孫嗇大力一掃,劍引起的風竟在旁人眼中真的有了實形! “劍氣!劍氣!” 有了解的人已經開始驚呼,畢竟康鎮來往過不少俠客,知道劍氣的人也不少。 “孫大俠!孫大俠!” 不知是誰在起哄,對於孫嗇的稱呼已經變成大俠了。習武者養精聚氣,這是修行的基礎,而能夠將精氣運用出來的人便不再是普通的習武者,他們在以後的江湖中或多或少會留下一些名聲。此時孫嗇用出劍氣就代表他以後便會是江湖萬千俠客中的一員,想趁早與他攀關係的人自然也站了出來。如果說之前眾人看待二人的戰鬥是孫嗇欺負悲慘瞎子,那麼此刻就是孫大俠為弟奪得公道。 但這些對於正在打鬥的二人並不重要,孫嗇已經完全被憤怒屏蔽,隻知道對陳安瘋狂進攻。陳安處於被動,也隻能不斷閃避,以求一舉反勝,隻是陳安從未想過孫嗇能夠使用出劍氣,所以並未來得及閃避,隻能被迫格擋。使得琴桿斷成兩截,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兵利則優,陳安在這場戰鬥中已經完全失去主動權。 孫嗇攻勢愈發強烈,這讓原本隻圖看戲的人群也不得不開始閃避起來。當然也存在圍觀群眾不甚受傷的情況存在,可受傷的人都沒有怪罪孫嗇,反而是辱罵陳安為什麼沒去抗住劍氣。 “陳瞎子!你別跟個懦夫一樣一直躲!” “就是!跟孫大俠正麵打的勇氣都沒有?” 周圍開始起哄,二人的勝負對於旁觀者來說無關緊要,他們隻想趁機與孫嗇拉近關係。再加上陳安本就是一個到來不久的外鄉人,他的死也並不會影響任何人。當然,那日的老漢除外,畢竟他雖看不上陳安,但如果陳安僥幸贏了,對他來說便是再好不過。 此時他正緊張地觀望著二人的戰鬥,陳安不斷後退閃避,孫嗇用出的劍氣愈發凝實,威力也隨之增強。陳安眉頭緊皺,似乎這種狀況對他來說也很是棘手,二人距離不斷拉近。眼見陳安將要避無可避,一位精瘦的老者在孫嗇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孫嗇想要轉身反抗卻被老者直接按到地上製服。 “好你個孫莽娃,居然來鎮上用劍氣來對付一個瞎子!” 老者聲音不大,但很有震懾力,孫嗇直接從憤怒中清醒過來,震驚中,孫嗇不知該說些什麼。老者站起身對著陳安抱拳笑道:“在下教導無方,讓這蠢徒跟您添麻煩了。”陳安輕嘆:“一場比試罷了,無事。”老者繼續賠禮:“雖說如此,這兩日還是給您帶來損失,若不嫌棄,您同我回小宗商量賠償?” “我無力賠償。” “不不不!我如何敢向您索要賠償,應當是我照山宗有過!”老者像是想起什麼,他趕忙從袖口中掏出兩塊碎銀,陪笑道:“若不嫌棄,還請先收下這幾兩‘心意’。等回宗門再細討賠償如何?”對於老者的提議,陳安當即拒絕,雖然陳安不明白老者為何想要自己隨他回宗,可他能斷定此事對自己弊大於利。 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陳安兩次回絕,老者也沒有繼續邀請。於是,孫嗇被老者帶回,圍觀的人群也散開,二人的決鬥就此不了了之。但是經此一戰,孫嗇的威名算是打了出去,陳安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作為人人笑話的對象,反倒是有幾戶財主想邀請陳安當自己的門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陳安想過到他們其中一人麾下,可是打聽一番發現他們都非優木,自己雖算不上良禽,卻也並非如此隨意。因此,對於各個財主送來的財物分文未取,依舊在街上乾著乞討的活。 …… “老大,大哥這次被抓回去不會有事吧?這都三天沒來了。” “你懂個屁!我哥可是照山派的內門弟子,這幾天沒來定是在準備好最好的狀態來打敗陳瞎子。” “孫嗇又來了!”有人跑過大街小巷傳播消息,有人則是跟在孫嗇身後不斷吆喝。隨著孫嗇不斷往陳安的方向走去,原本空曠的街道很快水泄不通。直至孫嗇來到陳安身前二尺處,不少小夥按著別人的肩膀跳起來也難能看見中間的情況,更是有不少人花錢進入幾年不會進的酒樓,隻為觀看二人的比拚。 “孫大俠別來無恙啊。”陳安笑道,但右手緊握,雙眉微挑。孫嗇的眉頭也是緊皺,牙齒死死咬住下嘴唇,半天沒有出聲。直至過了十息,孫嗇頭一撇,哼了一聲,隨即在陳安麵前雙膝跪地,雙手將劍奉上,艱難開口:“小輩有眼不識太山,三日前對陳大俠多有得罪!今日奉師尊之名前來請罪,並奉鎮宗之寶請陳大俠原諒!” 這一幕把在場所有人都看懵了,他們本以為孫嗇這三日是在養精蓄銳,沒想到是在想方法道歉。 “老大!大哥好像給那瞎子跪下了!” “啥!” 在人群外圍的孫吝聽見這個消息後直接一驚,靠著幾個小弟不斷地拱到了前方。直至親眼所見,原本激動的心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