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半年過去了,春秋歷史車輪就走到了公元前528年。 魯國的日子看來很難,因為費邑投靠了齊國。 這對魯國來講是不允許的,但晉國卻偏偏不來管這事。 費邑原本的實際主人季孫意如本想在平丘盟會中通過晉國要回費邑,結果非但不能如願,本人甚至還因為率軍侵犯莒國而被晉國扣押了半年。 靠天靠地靠晉國,都不可靠,靠魯國大兵也不可靠。 那費邑,就從此歸了齊國? 費邑大夫南蒯洋洋得意。現在好了,你魯國打又打不過費邑,晉國又不來幫你魯國,費邑又抱上了齊國大腿,有了強大的靠山。 咱南氏家族幾代經營費邑,人心歸附,號令統一,費邑早就姓南而不是姓你季的了! 但南蒯沒料到的是,並非所有的費邑人都聽他的。 尤其是季氏家臣冶區夫向季孫意如提議善待費人後,費邑人民開始認為,跟著長官搞叛亂,可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費邑人民的優秀代表正是費邑司徒老祈和他的副手小司徒慮癸。 這兩人本都是奉南氏家族為宗主的,是南氏家臣。去年他倆借口生病,故意不參與南蒯組織的盟誓。 因為他倆始終認為,你區區一介南氏家族如何鬥得過魯國第一大家族季氏家族? 隻是南蒯畢竟是自己的主公,而且南氏家族在費邑頗得人心,所以他倆雖不想跟著南蒯造反,但也不敢公然表示反對。 隻是沒料的是,南蒯居然擊敗了魯國卿大夫子叔弓率領的魯軍,而且投靠了齊國,令魯國一時拿費邑無可奈何。 兩人頓時急了,更要命的是,取得了擊敗魯軍戰績的南蒯,在費邑的人望迅速提升,費邑正離魯國越來越遠去。 能容許南蒯真的把費邑獻給齊國嗎? 絕對不能。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既然你南蒯可以背叛你的宗主,那就休怪我們也背叛自己的主子了。 司徒老祈和慮癸加緊準備著。現在,兩人過了年一看,喲,形勢開始變化了,機會來了。 由於季氏恩待費人,費邑人心浮動,很多人在偷偷嘆息和擔憂費邑跟著南蒯造反的前途。 聽說季氏意如被晉國釋放回國了,那得為他接接風洗洗塵壓壓驚。 那就送季孫意如一份大禮吧。 最好的禮物,當然是費邑。 司徒老祈和慮癸密謀了一番後,決定動手。 兩人求見南蒯,對南蒯道:“主公,實在不好意思,去年主公召集的盟誓,臣等因病未能參加,至今仍惴惴不安。托主公洪福,如今臣已病愈,希望主公給臣一個機會,讓臣重新盟誓吧。” 司徒老祈和慮癸是南氏家族重要家臣,南蒯見兩人如此表示,心下甚喜,就依兩人的請求,召集費邑有頭有臉的人,重新安排了一場盟誓大會。 於是,悲劇了。 南蒯剛進入盟誓會場,就被司徒老祈和慮癸安排的親信給拿下了! 司徒老祈對南蒯道:“主公,實在對不起。其實,臣等認為主公背叛季氏家族是大不義,主公是季氏的家臣,臣雖是主公的家臣,但說到底更是季氏的家臣。 主公背叛季氏,臣因為畏懼主公,不得不遵從主公的命令。三年了,主公,不能再這樣鬧下去了。 費邑民眾都心附季氏,難道主公還看不出來嗎?如今,費人都表示要歸順季氏,臣對主公無禮,實乃費人民意。 臣受主公恩惠多年,不能為主公做什麼了,這就請主公離開費邑吧。” 南蒯目瞪口呆,雖又氣又急,終歸是無可奈何。自己可以背叛自己的主子,那自己的家臣也可以背叛自己。 報應吶,想想自己殫精竭慮,意欲憑一個費邑,在魯國掀起一陣滔天巨浪,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南蒯長嘆一聲,逃亡去了齊國,求見齊國國君齊景公。 在南蒯看來,他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因為此時的費邑已經被自己獻給了齊國。 那就請齊國出麵吧,隻要齊國出兵,那費邑就不是魯國的。 但齊景公會出兵嗎? 齊景公客客氣氣接見了南蒯,但嘴上卻開著南蒯的玩笑:“失敗了吧?看來,做叛徒沒好下場啊。” 南蒯臉一紅,但立即予以反駁:“主公,臣背叛季氏不假,但臣之所為,乃為振興魯國公室!行大義,又怎能拘於小節?如今,費邑屬齊,臣請主公出兵,將費邑收歸吧。” 這個時候,齊景公得報說魯國卿大夫子叔弓已經率軍進駐了費邑,在一旁的齊國大夫公孫晳對齊景公耳語道:“主公,舉大事要緊,不要節外生枝了。” 齊景公一聽,心頭一緊,對,不能節外生枝。 原來,齊景公見這些年楚國風頭甚足,大有超過晉國之勢。 西方大國秦國也屢屢冒犯晉國,戎狄武裝與晉國更是連年交戰。列國諸侯對晉國早就心生不滿, 自負雄才大略的齊景公正在謀劃著一盤大棋:取代晉國成為新的中原諸侯聯盟盟主! 這需要齊國不斷拉攏列國諸侯,邾國、莒國、衛國、宋國等國都有希望站隊齊國。如果魯國能夠跟著齊國走,那齊國稱霸江湖就又多了一份勝算。 此時,如果為了一個魯國叛臣而與魯國交惡,實在不符合齊國利益,不符合齊景公的圖霸中原大計。 更何況,魯軍已經進駐費邑,難道齊國真的向魯國開戰? 這當然不劃算。 費邑畢竟是屬於魯國的,除非你南蒯能夠守住費邑,讓費邑人心都歸附齊國,那寡人順理成章取得費邑。 但現在再想著費邑,那實在是太愚蠢了。 見齊景公點著頭,公孫晢對南蒯嚴肅道:“大夫難道還不知罪麼?您是季氏的家臣,卻謀求損害季氏利益,這樣的背叛,可不是什麼不講小節! 作為家臣喪失了初心,完全沒了信義忠誠。不用說您打著振興公室的理由,哪怕是您搬出振興周王室這樣高大上的理由,也不會有人支持的。” 南蒯被嗆得啞口無言,麵紅耳赤,無奈隻好悻悻而退。 費人趕走了南蒯,魯軍進駐了費邑,那費邑就回歸了魯國? 暫時還不行。因為費邑曾經宣布歸了齊國,費邑相關人口土地等圖籍都被南蒯獻給了齊景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所以,魯國雖然實際上收歸了費邑,但名義上,費邑是屬於齊國的。 費邑人又行動了,還是司徒老祈和小司徒慮癸,他倆一商議,決定把這事解決了。 於是,兩人赴齊國求見齊景公,將費邑的情況對齊景公作了解釋,最後請求齊景公同意費邑回歸魯國。 齊景公本就不再想什麼費邑歸齊這檔子事,將手一揮,大方爽快道:“拿回去吧,齊魯本就是友好鄰邦,寡人怎能得不義之財?對了,回去告訴民眾,背叛是可恥的,做人,必須忠肝義膽。” 公元前528年春,齊國派齊國大夫鮑國將費邑相關籍冊交還給魯國,辦理完交割手續,費邑總算回歸了魯國。 就這樣,魯國歷史上的又一次家臣之亂,終於得到平息。 注意,這是家臣之亂,是指並非國君的臣子作亂,而是季氏家族的家臣作亂。 但就是這樣的內亂,也嚴重影響著魯國的國家利益。 之所以說這是又一次家臣之亂,那是曾經的叔氏家族也有過家臣之亂,就是叔孫豹所寵信的家臣豎牛之亂。 但那個亂,隻是嚴重影響了叔氏的家族利益。 而這次南蒯之亂,已經上升到嚴重影響國家利益的地步了。 這說明了什麼? 今後的魯國內亂,除了國君與三桓家族的矛盾激化而導致的內亂外,還有一個就是三桓家族那些個牛氣沖天的家臣攪起的亂象。 可以預見的是,這種家臣之亂,將在魯國時起彼伏,成為魯國在春秋末期的另一條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