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圍欄是竹木,沈安走在前麵將駿馬暫時留在了圍欄之外。 雪兒跟著沈安身邊,沈安上前臺階,輕敲門框,無人應答,她推門進去。 “有人嗎,打攪了!” 張揚著聲音扯開嗓子。說著打攪卻又怕裡麵的人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 站在客棧門前,沈安與憫憐雪還久久沒有進去。 [直到有人出來] 老者滄桑的臉漸漸出現在二位姑娘的視線。 備受疲倦的雙眼,模糊的唇紋:“二位客官住店還是……” 突然呆住,老人像是癡呆了一樣目光空洞的沒有再出聲音。站在客棧的門外,老者也始終沒有邀請二人進店,而是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們擋在了門前。 沈安在交涉,卻遲遲等不到老者的讓步。往前一步將憫憐雪拉在自己的身後麵。 沈安的舉動,憫憐雪察覺這店家的不妥之處。 “店家……可有酒吃?”憫憐雪試探的問話。 老者似乎在提醒些什麼,放低了聲音,同二人說:“小店兒破敗,怕委屈姑娘。” 話音落,老者血流而亡。 是身後麵幾隻黑影子身上的暗器將老者心臟刺穿,一擊斃命。 早就在店家老人的話語中察覺客棧中危險,卻時刻的提防還是沒能將客棧的店家救下。 “走!” 沈安一把握住憫憐雪胳膊,迅速的離開這不安之處。 客棧中的暗處,身影現身。果真是有暗衛埋伏在這裡。 二人上馬離開,卻並未躲過追殺。 眼看見身後就要追上的刺客,沈安毫不猶豫的下馬,將憫憐雪一人留在馬背趨馬離開。 “沈安!做什麼!” 憫憐雪未來得及反應,轉身見沈安已經下馬去迎暗衛的襲擊,自己已經被馬匹帶的走遠了去。 拖著虛弱的身體,憫憐雪縱身欲要返回。 聽聞自己離開的反向,有馬蹄聲聲而來。而這麵前即將出現的,定是比沈安此刻正在糾纏的人馬更多,更洶湧。 立即放棄了返回的念頭,憫憐雪主動靠近那駛來的隊伍。 姑娘的身影走遠,直到沈安看不見。 還天真的以為憫憐雪定能脫離危險,沈安擋住身後從那客棧中來的追殺護憫憐雪“逃脫”。 憫憐雪自然不會讓沈安知道前麵將是更深淵。 故意的出現,吸引前麵即將往沈安方向趕去的隊伍的視線。 “將軍!前麵有人!” 那被稱為將軍的男人順著將士的手指方向望去。隊伍暫時停下,直到男人看清楚憫憐雪的身影。 “是她!”那將軍瞪大了雙眼,看出女孩兒的身份,“雨城潛伏在欽符城的臥底,一位名為方知,一位名為憫憐雪。” “憫憐雪是欽符城原先在花酒樓中之人,據可欽說,如今在馬大人的私生子身邊。”男人的聲音粗啞,直到看清楚模樣,這男人是錦蒼天,“目標出現了,動手。” 離遠去引開軍馬的目光,憫憐雪也曾想到過這些兵馬是沖著自己而來。 早已聽不見沈安的聲音,也察覺了身後的追殺。憫憐雪勒馬停下。 見前麵渺小的背影不再逃,錦蒼天揮手,隊伍四散將她包圍。 “憫憐雪。雨國暗探?”明知故問,錦蒼天拉長著語氣中帶著挑釁,“藏了這許久,為何此刻要現身吶。” 雪兒被錦蒼天的話驚住,心想:莫不是此看男人來,接到的命令不是為了追殺欽符城的三殿下,而是為了自己那個對於欽符城君王與馬晉而言早就顯然的暗探身份? 試探的開口,姑娘的語氣沒有懼怕:“你們的目標是我?” “雨城之人,即使藏得再深也無處可逃!那前些時日入城的叫方知吧!你們很快就會見麵了,隻不過是在黃泉裡麵!” 憫憐雪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男人不介意同她說出自己所來原因。 姑娘了然:那宮中沒有告訴錦蒼天風折柳的身份,卻轉戰風折柳身邊之人……難道是想要逐個擊破? 還掛念著不見蹤跡的少年與不遠處同樣麵對危險的沈安。 “難道不是同一人所派?為何錦蒼天卻好似不知沈安正在麵臨的暗殺?”憫憐雪思考不得終。 [隻好動手,總不能做待宰的羔羊] 她手往自己身後。 錦蒼天來之前早已了解憫憐雪所擅長武力。 “怎麼?姑娘要反抗嗎,你身後的匕首刃可當不了我這身後的萬軍。”錦蒼天並不覺得憫憐雪有這樣的能力。 “將軍不是要取我性命嗎,何必多言呢。”手中匕首刃,憫憐雪不會降。 自知道不能抵多久,可她不會逃。因為另一邊的沈安也在盡全力的護著自己。雪兒要拖住,拖到沈安安全的從那些暗衛手中逃脫,拖到沈安離開,見不到自己在遭難。 “疏於頑抗,自不量力!”錦蒼天抬起他的左手,號令身後的萬軍。 錦蒼天手下軍隊的壓力,雪兒根本無法抵擋。可也在強忍著虛弱的疼痛的身體反擊。 被一次次刺傷,仍在為沈安拖延住時間。兵來,壓的雪兒根本喘不過氣。 憫憐雪被擊落下馬。 手中匕首撐著再起身。又迎上前。 此刻的沈安也在尋求著逃脫的可能。相較於憫憐雪,沈安麵對的隻是那些難纏的煩人暗衛。暗衛是不盡的,卻也是在沈安的身手之下的。 沈安能敵,隻是費勁。 [另一邊] 單膝跪地再起身,再迎戰而堅決不退。 紫盔甲的軍馬是當初憫憐雪告知風折柳的那直歸於符可欽手下的皇城中軍。 “狂妄。”錦蒼天為這軍首領。嘴角上揚,仰天大笑,“既然找死,那我也不便再讓了!” 萬騎兵卷來。 錦蒼天沒有動手,隻是身在軍馬後麵。手揮,指示萬軍。 “從花酒樓逃出來,殿下說雪兒的命運自己掌握,不屬於任何人。可這次雪兒仍舊選您。” [以一身,可能破萬軍?] [血染長河] [落日,落日] 光鮮的少女模樣…… 是雪兒姑娘倒下了! 遠去的皇城軍馬浩蕩。剩下無盡血泊與悲涼。 [他們生性殘暴嗎?] [或許不是,隻是立場不同,沒必要為相謀] “是個有血有肉的忠誠之輩,可惜啊,可惜。”錦蒼天在所有萬軍的最前麵,他替雪兒惋惜。可也僅僅隻是惋惜。 那個模糊了血肉的身影沒法入眼,沒人會再想起那片塵埃去掛念。死在錦蒼天手中之人無數,對於姑娘,他也隻是口頭的可惜悼念。 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女孩兒死的時候,嘴裡說的忠誠是為了誰而言。 錦蒼天以為憫憐雪效忠的是雨城。其實不然,姑娘的心裡是掛念自己的朋友,是那個少年。 可無法重來,從此世間便無花頭牌。 姑娘倒在地上,心裡的聲音對自己應答:“三殿下麵臨的對手也隻會愈來愈強,後來的雪兒姑娘沒法站在他的身邊。” 前路,前路漫漫。 “殿下,您轉身啊!雪兒一直在您身邊的。你可相信。其實你的身旁有很多,很多人……可是以後就沒有我了……” “殿下,無論你走多遠一定要記得啊……是憫憐雪,就是那個您從花酒樓裡贖了出來,在欽符裡等了您八九十餘年的憫憐雪……” 在恍惚的夢境,姑娘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並不喜歡這個世界,甚至討厭這個世界的所有。而眼不見,心裡卻還是有些掛戀忘不掉了的眷念…… “公子,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雪兒的殿下……雪兒不能看您成王了。” 最後一絲力氣,姑娘永遠葬在了寒冷潔白的雪野裡。 天空,又飄起了細雪…… “進了五月怎還會下雪?”是沈安逃脫了那些難纏的暗衛刺客,手中一柄烈焰,一襲紅衣四處尋不見雪兒的蹤跡下落。 無盡的狂風,無盡的雪,無盡的大地上躁動被冰雪凝結。平冷之下暗潮湧動,可此刻大地的表麵上就是看上去那麼平靜,就是沒有絲毫波瀾緩差。 她離開的安靜,離開在自己不熟悉的曠野雪地與平靜的天空之間。在這片死亡的安寧中,在掛念著另一位少年君王的前程似錦…… “殿下,到時候記得回頭看我。” “若是不回來了……也沒關係。” “我希望你能永遠活在有光的地方。就像雪兒第一次見到你時候的模樣。永遠是那一個熠熠生輝少年郎的模樣。永遠是那位將雪兒從花酒樓裡帶走,沒有一刻猶豫,就牽著雪兒的手……手腕……也沒有回頭。” 這話永遠留在了她心裡。 一日的黃昏,沈安朝著前麵一直尋,她沒有找到憫憐雪。 因為憫憐雪從未想過被誰再看見,她當初引開錦蒼天的兵馬便就是有意朝著反方向去的。 所以她永遠不會被誰發現了,永遠不會被誰發現自己的這一副狼狽模樣便就也算是一種永世存在在這片滄桑的世間了吧。 親眼見不到這片天重新恢復寧靜,卻一生都在相信,那少年不會讓這世永遠破滅。 “向前走吧,無畏的少年。”